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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洲手里的金色眼球还带着温度,他无声地流泪。
    想要制造出能让生命通过的通道,我们必须牺牲一些东西。樊醒低声说,一个眼睛就能送你回家,这不是很划算吗?
    余洲疯狂摇头。他知道,即便需要牺牲的是心脏,樊醒也会毫不犹豫地从胸膛里挖出来。
    我我不是普通的人类。余洲忽然想起,缝隙里所有历险者失去生命的瞬间,他仍旧活着,不能这样冒险
    在吞下鱼干的瞬间,余洲的体质已经永恒地改变。他的躯体里糅合了缝隙里的一部分生命。
    樊醒握紧他的手,自顾自地强调:把眼球击碎,刀子、石头,什么都可以。这跟安流的心脏不一样,它没有那么坚硬的外壳
    我是说,这种方法对我说不定没有用!余洲捧着樊醒的脸,樊醒想别过头去,但余洲强硬地制止了,他直视樊醒紧闭的、渗血的左眼,樊醒,放回去,好吗?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再找找、再想想。
    想到只能永远停留在这里的伙伴,想到父母和樊醒,余洲心中冲动,脱口而出:我不回去了。
    樊醒:那久久呢?
    余洲双目通红,他无法回答。
    就像是确认一般,樊醒有点懊丧,他亲亲余洲的鼻尖:我知道的,她比我比任何人都重要。
    余洲开始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有人咔啦咔啦走过来,拍拍余洲肩膀。
    你必须回去。许青原说。
    余洲尚不明白,许青原指指他的背包:而且,你必须带着柳英年的笔记回去。
    余洲:什么?
    他终于察觉许青原之所以态度大变、甚至愿意为了让樊醒偷袭意志而牺牲自己生命的原因:柳英年的笔记本,我必须带回我的世界?为什么?那是
    他忽然想起,那本一直被柳英年挂在嘴边的《灰烬记事》。
    从缝隙中归来的人,带回了关于缝隙、鸟笼、意志等等相关信息,它们全都记载在《灰烬记事》里。
    原来如此。樊醒低低一叹,走吧,余洲。
    他握住余洲的手,以自己手掌的骨刺为刀,扎入余洲掌心中的金色眼球。
    不!!!余洲失声大喊,他手上的深渊手记无风自动,纸页疯狂翻飞,哗哗不停。手记里曾经写下的文字、图案,如蒸发一般缓慢消失。
    飓风如龙卷,从余洲脚下升腾而起。气流扬起他的头发、衣服和眼泪。季春月和文锋握住他的双手,用带泪的眼睛送别他。樊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低头在余洲额上印下一吻。
    别惦记我,樊醒声音哽咽,握着余洲肩膀的手渐渐加重力气,别想起这里。
    爸爸妈妈余洲放声大哭,樊醒
    掌中有清脆的碎裂声。他眼前一黑,突然下落。
    重重落地,余洲跌入光明之处。
    蓝天白云,热风滚滚。余洲听见有混乱的惊呼声传来。他发现自己落在一个厂区大门前,从灌木丛中爬起来,他浑浑噩噩,一时间竟然无法睁眼面对光辉灿烂的世界。
    听到的都是陌生的语言不,不陌生,他只是听不懂。余洲感到耳朵嗡嗡作响,纷杂的声音渐渐减弱消失,他听不见任何声响。抬腿想走路,脚却突然绊了一下,他面朝下跌倒。
    他只感到浑身发疼,疲倦得抬不起手。张口想说话,发出的是无意义的呓语。
    好不容易坐起来,他与厂区大门一个门卫对上了眼神。
    门旁挂着方块字组成的厂子名称,余洲竭力辨认,很慢、很慢才理解字的意义:太原市污水处理厂。
    他坐在烈日下发愣。这个地方,这个名称,他是有印象的。柳英年说过柳英年说过什么?
    他的头太疼太疼,疼得无法回忆任何事情,只能慢吞吞爬起。对面的门卫张口大喊了什么,路过的几个女人手里都牵着小孩,小孩手里则是气球与玩具。女人们冲他看了几眼,忽然相互抱起孩子跑远,惊恐地回头看余洲。
    余洲顺着她们眼神低头,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套头衫,在这个炎热夏季里确实格格不入。
    但更格格不入的是他胸前的血迹。
    余洲站立不稳,头重脚轻,扯着自己衣服细看。前襟和胸口是大片血迹谁的?我的?余洲摸自己脖子、身体,他没有受伤,他从来没有受过伤
    记忆忽然复苏了是樊醒的血。樊醒挖出自己的眼睛后,他紧紧抱过那颤抖的身体。樊醒的血留在了余洲的衣服上,而且没有消失。
    余洲胸口剧痛,眼泪不受控制滴落。他呜咽着,口齿不清,听觉倒是逐渐回复了一些。
    他听见有人冲自己跑过来。还没作出反应,余洲已经被几个从厂区里冲出来的壮实男人按在地上。
    110吗?处理厂门口一身的血他模模糊糊听见几句话,身上没伤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杀人?杀人!
    他们按着挣扎的余洲往地上撞,余洲再度晕了过去。
    完全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
    余洲躺在病床上,护士急急忙忙把警察叫过来。余洲发现自己身上捆着束缚带,有些无奈。他同时察觉,自己内心有一种钝感的麻木,身体仍旧很疼,但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地方,睁眼看到眼前的一切,心里也没有丝毫的喜悦。
    昏睡令他头脑恢复了清明,把柳英年曾说过的话全都想了起来。
    2009年6月1日,太原污水处理厂门口,一个从缝隙中归来的年轻人。
    调查局后来称他为归来者。
    门被打开,警察进来查问余洲的身份信息,顺便告诉他,是市民见他形迹可疑又浑身沾血,警惕起来,才控制住他。
    经过检查,余洲没受伤,那些血也不是他的。
    更准确的说,那些不是人类的血液。血液凝固后没有变黑,仍是鲜艳的红色,无论怎么化验,成分结果都很奇怪。
    你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件,警察问,什么名字?哪里的人?
    余洲开口回答:余悠在住
    他闭上了嘴,深呼吸之后再度开口:与洲。
    警察拧眉:什么?
    余洲双目圆睁,他再度想起柳英年说过的话:归来者出现时,口齿含糊、精神混乱。
    他按着脖子和胸口,示意警察把纸笔递给他。他吃力地写下余洲二字,歪歪扭扭。
    住哪里,还记得吗?警察问,身上血怎么回事?怎么出现在那里?
    余洲抓着笔,继续歪歪扭扭写下:实验。
    实验?化学实验?两个警察面面相觑,哪里人!问你呐!
    余洲闭了闭眼睛。他决定装傻,继续在笔记本上写自己的名字,渐渐的越写越顺畅。
    送救助站吧。警察夺回笔记本,说。
    余洲在救助站里足足呆了两星期。
    他的状态不断反复:一时清醒,一时浑浑噩噩,连别人提的问题、说的话都没办法理解。
    被意志关在狭窄鸟笼里的那十天,让他养成了不自觉歪着脑袋的习惯。身体的疼痛更是令他无法顺利走路,只有一步、一步,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移动。
    清醒的时候尚算正常,只不过是不能顺利和人沟通。混乱的时候,救助站里没多少人敢搭理他。一点儿声音都会令余洲受惊,他蜷缩在角落,惊恐地圆睁眼睛瞪着眼前人,仿佛看到了什么怪物。
    他习惯黑暗,喜欢在熄灯之后离开房间,在走廊上走来走去。他的异常令救助站大感头疼,不仅给了他独立的小小房间,还在入夜之后反锁,不允许他走出来。
    余洲会在黑暗里日复一日地坐着。他只需要极少的睡眠,极少的食物,长时间在床上安静地坐着。
    从落入雾角镇到离开缝隙,这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他不停、不停地在回忆。
    离开救助站的那天,余洲已经能够正常说话。他恭敬有礼地给照顾自己的人鞠躬、道谢。
    回家去吧,啊。那些人以为他是来打黑工,或者离家出走的大学生。
    余洲乖乖点头:嗯。
    他在办公室签字办手续的时候,办公室里的电视正在播放新闻。
    龙潭公园中心岛附近陷空这是我市出现的第四个陷空调查人员正在
    接过科员给的车票,余洲再次点头致谢。
    车票是太原到长沙的,余洲来到车站,退票后收好售票员给的钱,想想又问:龙潭公园怎么去?
    坐在前往龙潭公园的公交车上,余洲从背包里拿出柳英年的笔记本,再一次慢慢翻看。
    第七卷 归来者
    第97章 归来者(1)
    柳英年的笔记本记录十分详尽,余洲此前没有认真仔细从头到尾看过,在救助站呆着的这段时间里,他反反复复翻了不下数十次。
    警察没有扣留他的私人物品,检查之后全部还给了他,余洲很庆幸。同时,柳英年在日记上写的东西,任谁看了都觉得高深莫测又语焉不详。这更印证了他这个落魄又奇怪,短暂精神失常的青年,果真是个大学生。
    从雾角镇开始,到白蟾所在的云游之国为止,柳英年不停地往自己的本子上记录东西。他一定以为自己能回去,以为他能为《灰烬记事》补充更多有益的内容。
    想到初入雾角镇,柳英年欺骗自己,余洲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心酸和难受。
    除了他们所经历的一切,这次,余洲还在笔记的最后一页发现了别的内容。
    是柳英年在云游之国的最后一夜写下的。第二天,在面对意志的时候,他选择了牺牲自己,与骷髅融合。
    手臂太疼,我受不了了。我不想让他们知道。现在不是关心我的时候,能不能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我知道可能,可能我不行了。我也许从一开始就不适合这份工作,不适合当个英雄,不适合去历险。
    我好想回家。
    在一段凌乱得看不清楚,同时也被眼泪打湿化开的文字之后,是勉强能辨认的一行字要怎么证明我存在过?燃烧过?我是一堆灰烬而已。
    公车终于抵达龙潭公园门口。公园面积较大,出现陷空的中心岛周围已经拉起警戒线,其余地方并不限制人群。许多市民围观,余洲找了个视野足够好的地方强行挤进人堆。
    远远的能看见中心岛地面有一个空洞。陷空不会消失,但在有人通过之后,它会成为一个平平无奇的深洞,再也无法通过它进入缝隙。余洲踮脚观察,终于在中心岛附近的人群里看到一个身穿便服、没有徽章,但显然正在给调查人员发号施令的人。
    那应该是调查局里,深孔调查组的人。
    余洲穿过人群,被警戒线附近的警察拦下。他很镇定地拉高警戒线,学电视里厉害人物的做派,昂头随口说:深孔的调查员。
    警察一怔,此时那领头的人恰好走过来。她抬头瞥余洲:你是哪个部门的?
    余洲看一眼她胸口标牌:宋凡尔。标牌上有奇特标记,除了名字之外没有任何机构、职级名称。
    我是从缝隙中回来的人。余洲说。
    如何用一句话让调查局的人产生兴趣,余洲做到了。
    回到调查局里,余洲被人架着,走过曲折走廊,下楼、上楼、再下楼,进入一栋小楼的地下室。宋凡尔和两位深孔调查组成员盯着余洲,大灯亮起,照得余洲睁不开眼。这是审讯的架势。
    你怎么知道缝隙?宋凡尔问。
    存在于不同时空之间的狭窄间隙,沟通时空与这个狭窄处的通道,是不久前才确定了命名:缝隙,陷空。
    陷空一词已经在社会中传播开,但缝隙还没有。
    不是深孔里的人,或者说不是研究陷空的人,这并非一个常用词语。
    余洲揉着眼睛,假装眼睛酸疼,脑内飞速运转。
    在救助站呆着的那段时间里,他不停回忆和同伴们一路发生的事情。最让他困惑的是,离别时许青原叮嘱他带好柳英年的笔记,但又不肯说明为何要带,只隐约暗示,为什么?
    余洲自己想出了答案:许青原当时仅仅是揣测,虽然可能性极大,但他不能随意说出口。如果余洲回到alpha时空,发现一切并非许青原所预料,那对余洲而言是另一重沉重打击:安流为久久制造的陷空没有明确指向,不知是否会回到久久所在的世界,樊醒所制造的陷空也一样。
    余洲后来明白:即便回到过去,他也不能拯救任何人。
    无法挽救柳英年,也不能阻止付云聪、姜笑,甚至不能阻止胡唯一杀人。他是知晓一切的观察者。
    只有时间依样往前走,他才能回到过去:只要少一个人进入鸟笼,他将无法归来没有姜笑,他们会被困在普拉色大陆;没有柳英年,他们也许会被意志杀死;樊醒无法顺利成为意志,余洲无法带回笔记,《灰烬记事》不存在于世间,那些关于缝隙、陷空的珍贵情报,也无法抵达柳英年手中。
    他要如何跟调查局说明这一切?
    首先,他必须让调查局的人相信自己。
    你从哪里听来缝隙这个词?宋凡尔又开口问。
    她长相模样干练,头发紧紧梳成一束马尾,露出额头和一双锐利眉眼,落在余洲身上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看透。
    余洲有点儿后悔:他们没有问过柳英年,深孔调查组里都有些什么人。
    好在已经对这种情况有所预料。他决定按照预先计划好的顺序,一步步来。
    首先,是关于缝隙、陷空的秘密资料。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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