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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接着说:“我看你们这房子狭小,住的人多,交关非常不方便,肖学生的房间腾出来,空也是空着,我又要走了,一年半载回不来,你们要是需要,就把房子借给你们住。”
沈晓军简直喜出望外,笑道:“这样最好不过!但每月房钿还是要给的。”
姚老师没有推辞,直接把钥匙拿出来交给了他,又说会话,方起身告辞离去。
沈家妈长吐一口气:“艺术家果然高深,什么蓝天草原、灵魂干瘪无趣,我一句都没听懂,就是借房子给我们住,这句话我听懂了!”
沈晓军笑着解释给她听:“姚老师要去西部采风、创造属于自己的音乐,再不愿意站在讲台前教书育人了。”
沈家妈不太看好:“西部条件艰苦、又是黄沙又缺水,他那样讲究爱干净的人,受得了?”
当然,她也是杞人忧天。
第柒玖章 如果和陈宏森谈分手,会不会把他刺激成神经病?
梁鹂很认真地请教舅妈:“如果和陈宏森谈分手,会不会把他刺激成神经病?”
张爱玉吃了一惊:“我不是讲过,你和他做朋友可以,但谈恋爱绝对不可以么?”
“我也想听舅妈的话呀!”梁鹂很委屈,把不得已的原因说给她听,不过现在好了,舅舅争气,发大财,还清了陈家的债务,她终于可以翻身农奴把歌唱。
张爱玉气得直咬牙:“这小赤佬不是小流氓了,是地地道道的黑社会。”她搂住梁鹂的肩膀,又感动又想笑:“傻姑娘,那舅舅生意再亏钱,也用不着你来抵债。”又问:“他有没有打你的坏主意?”
梁鹂面孔一热:“这倒没有,就有时自行车载我上下学、送我零食吃,逼我看他打篮球,一起做作业。”她又道:“我上趟去参加聚会,认识个老乡,他和女朋友分手后,大受刺激,有些疯了。”她虽然想分手,但也不愿陈宏森出事体。
张爱玉道:“你放一万个心,依我对小赤佬的了解,所有人都疯了,他也不会疯......”瞧梁鹂还有些踌躇,抿嘴笑说:“小辰光不时候三天两头被他姆妈在弄堂里追着打,闹的鸡飞狗跳,要是乔宇,不晓会怎样的伤自尊,但你看他,打过骂过转脸笑嘻嘻,皮厚的像城墙,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
梁鹂顿时吃了定心丸,打算速战速决。
张爱玉抱着梦龙坐在弄堂里晒太阳,陈母拎着菜篮子过来,她很欢喜梦龙,见到总要逗一逗,梦龙以在会笑了,粉嫩的小嘴总咧着。
张爱玉笑问她去菜市场买了啥:“姆妈每趟回来抱怨,明明小菜比从前多了,逛一圈却不晓得买啥。”
陈母道:“有西洋菜、一小把香椿芽,两斤猪肉,我还看到有人卖刀鱼,就买了几条回来,和火腿片一道清蒸蒸,尝尝鲜。”又问梦龙:“阿龙要不要吃啊?”梦龙兴奋地吐泡泡。
张爱玉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梁鹂晚上做完作业,算准时间陈宏森快要回来,就跑到弄堂口等着,先等来建丰,他上的妆还未卸掉,一脸的红红白白,眼角吊梢,是反串的戏,乍见还没认出来,是他先喊的她:“阿鹂,在这里等人?”
梁鹂点头,又问他:“去哪里演出了?演得啥剧目?”
建丰回道:“美琪,在美琪演出《七十二家房客》,底下黑压压坐无虚席,我上台腿一直在发抖,下台就好了。”
梁鹂鼓励他:“一回生二回熟,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就不吓了!”
建丰笑着嗯一声往牛肉面店走。
过有一刻钟,乔宇背着书包不紧不慢走近,见到她微怔,又回头看看:“陈宏森在后面。”继续走自己的路。
果然没会儿就听见自行车叮铃铃地响,陈宏森骑车一向速度快,他个子高,长腿抻直,脊背微弯,夜晚的春风张狂,吹动他的衣襟和袖管,整个人像一只翱翔的飞鸟。眼睁睁就从梁鹂面前过去了,她连忙大喊:“陈宏森,陈宏森!”
陈宏森一个急刹,调转车头,骑到她面前:“你在这里等我?”梁鹂不答只问:“要不要去雁荡路吃柴爿馄饨?我请客!”
他笑了笑,说:“上来。”感觉车后座一沉,他用力蹬起,绕到淮海路再直行,路边商店灯火通明,行人如织,陈宏森边骑边道:“我带你去嵩山路吃馄饨,物美价廉,味道还好。”梁鹂想想也不远,就随他去。
嵩山路是一条小马路,过了路口的太平洋百货,朝里走就显得阴暗静谧了,路灯昏黄,树影摇晃,忽然在红绿灯前停住。
梁鹂探头张望,呵!前面换了新天地,热闹非凡。原来有两家录像厅,路旁边蹲或坐的皆是人,有讲话有抽香烟的,还有人嘻笑怒骂,但这点嘈杂不敌厅里传出的声浪,一个别一个响亮,两家录像厅似乎在别苗头,一边是张曼玉的粤语腔:你不要说两次,说两次我就相信了。另一边英雄落寞的粗嗓压过它:或许我们都太念旧了,我们不再适应这个江湖。一个叫永兴的录像厅门口挂小黑板,用粉笔写着:欲海和尚之妖蛇的诱惑。
梁鹂说道:“我们班里有男生喜欢去录像厅,原来都是看这种片子!”
陈宏森放眼望去,又一个上当的:“你以为是什么片子?”红灯变绿灯,他蹬起脚踏过马路,咧嘴笑道:“我有个同学不长记性,他刚看过,白蛇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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