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小鬼哆哆嗦嗦地坐上去了。
沙发:啊!!!啊啊啊!哇!
路迎酒:???
沙发叫得凄凄惨惨,响度堪比防空警报。楼道里的灯通通亮起,路迎酒毫不怀疑它再多叫几声,邻居肯定要报警。
他连忙喊停。
小鬼如释重负地下了沙发,那沙发立马不叫了。
敬闲说:这是
下一个。路迎酒眉心一跳。
敬闲只能介绍下一个:这个东西看起来是个沙发,实际上是刑具,如果坐上去扶手上就会弹出来手铐,绝对挣脱不了。
路迎酒:我想问一下,我什么要在自己家里摆一个刑具?
可以当吉祥物啊。敬闲说,我还挺喜欢的。
路迎酒:不行。他总觉得敬闲的这个喜欢很有问题,肯定是想拿这沙发干点其他事情。
敬闲还要挣扎一下:不是挺好看吗。
不行,路迎酒说,我有一票否决权。
敬闲这才遗憾地放弃。
路迎酒被他弄这么一遭,心灵简直受到了一场恐怖.袭击,是彻底吃不下早饭了。
再看看那些还没被介绍的沙发,也是千奇百怪,光是看上去都充满了不祥的气息。
他往窗外望去,一辆辆鬼卡车拉了所有的家具,每一个都阴气森森。
要是他真的换了这一整套阴间出品的玩意,这家肯定比鬼屋还鬼屋,比坟墓还坟墓,真的太吓人,任何一个正常人住这都会阳寿少十年,说是鬼界分界都不为过。
路迎酒深深吸了一口气,喝了口热豆浆,平静了一下想把敬闲丢出去并且反锁上门的情绪。
他说:敬闲不然,我们还是去家具市场看一看吧。
那多没创意啊,哪里比得上这里的家具。敬闲说。
路迎酒往窗外一指,下了死命令:让那群鬼全都回去,带着所有家具回去,一根毛都别留在这里,不然你今天就别想睡我的房间了。
敬闲身躯一震,当即撵着所有小鬼走了。
鬼卡车在视野中飞速离去。
房间里终于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敬闲小心翼翼地开口:他们都走了,我今晚可以上床吗,我昨天想做的事情还没做完呢。
路迎酒扶额:敬闲,别再整你这些阴间玩意了,给我老老实实去外头买家具。
两个小时后,他们已经出现在了家具市场。
非休息日时间顾客并不多,三三两两地分布着,都在专心看家具。
毛团子颠颠地跟在他们俩后头,不时好奇地闻一闻各种家具。
毕竟是小饕餮,一颗热爱食物的心怎么也不会停歇,它闻着闻着,越发觉得真皮沙发新鲜可口,嗷呜一声张大了嘴巴就要咬上去
咬了个空。
它被路迎酒一把捞了起来。
路迎酒头疼不已,又不想一直抱着它,转头塞给敬闲:你好好看着它,一口东西都别让它吃。
敬闲保证道:那当然。
路迎酒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一回头,敬闲又开始喂毛团子吃骷髅头了。
路迎酒忍无可忍,把一鬼一团子通通骂了一顿,又从敬闲手中抢回毛团子。
还是自己带放心。
就这样慢悠悠在市场晃荡,他们的效率很低。
直到快傍晚了,才定下来了几件大家具。
厨具换了一整套,干净又清爽,冰箱与抽油烟机都准备换掉,敬闲有钱,什么都往最贵的买就是了。
至于做菜的刀具,两人都是用过好刀的,尤其是路迎酒,每次出委托都带一堆管制刀具,对那锋利程度根本看不上眼。
于是,敬闲派黑无常去定制刀具当然,他们在定制的款式上出了一点分歧,路迎酒百般劝说,才让敬闲相信,正常菜刀是不需要放血槽的。
客厅的东西也换了,茶几从原来的玻璃质地换成了实木的,书柜也配套换成花梨木,沙发准备联系厂家定做一套真皮的。
在材质上,敬闲没怎么选,路迎酒说好的他就点头。
装饰画买了几幅,都是漂亮的风景,从瑞士的郁金香到大西洋的群岛,从加拿大的通红枫叶到土耳其的热气球。敬闲还买了一张世界地图,同样准备挂在墙上,说以后可以在上头画他们的旅行计划,要是决定不了,他们就往地图上扔飞镖,扔到哪里就去哪里。
路迎酒犹豫了一会,问:你可以出国吗?你不是鬼王吗?
他从来没考虑过这种问题。
总感觉以敬闲的身份出国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有毛病。
当然可以。敬闲说。
路迎酒刚松了一口气,就听敬闲继续讲:我可以偷渡出去,然后看吸血鬼和狼人,如果觉得好,就往鬼界引进一点新品种。以后我们就可以养地狱三头犬看家护院了。
路迎酒:
他决定回家之后,向敬闲再次科普外来物种入侵的可怕。
床铺和灯具敬闲也看不上眼,说要找人定做。
路迎酒狐疑道:你不会又做出奇奇怪怪的阴间家具吧。
绝对不会,敬闲保证说,床是我最喜欢的家具,没有之一。
路迎酒:这一点我绝对不会怀疑你。
他们买了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比如说花瓶、杯子、收纳箱收纳盒等等。
尽管他们平时相处默契,堪称老夫老妻,涉及审美时还是有不同的意见。
光是买新杯子,两人都是头挨着头讨论了很久,才从靛蓝色与瓷白色之间做出了抉择,接着又因为储物箱的尺寸产生了异议。
路迎酒想买小一点的。
敬闲却说大的方便,什么都塞得进去,说完捞起毛团子就往箱子一塞,关上箱子当做示范,只留毛团在里头嗷呜嗷呜地刨箱子。
然后他又被路迎酒狠狠戳了。
好在时间充裕,足够他们慢悠悠去挑选,说服或者被说服。
意见相左时,总会有一方被迫妥协。但是妥协者并不会有半点不满,或许是因为他并非向异议屈服,而是向爱低头
并且在低头的同时,蹭了蹭对方的侧脸。
此处特指敬闲。
仔细想来,他们争辩的所有东西都微不足道。
实际上,有许多事物都是无足轻重的,人们却会花大量时间在上头,现在看来,连惊才绝艳的驱鬼师和鬼王也不能免俗。
就比如说,今早他们争论过豆浆要不要放糖,家里沙发该摆在哪个方位,中午是做鸡肉还是牛肉,毛团子究竟有没有偷吃猫粮他们来的路上,还讨论一朵云到底是像马还是像牛。至于杯子的颜色,储物箱的大小,明显也被囊括在了其中。
路迎酒挑好储物箱后,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做过这么无意义的事情。
他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去和敬闲商量如何购物。看了看购物车内,全都是零零碎碎的小玩意,五彩斑斓,是他们一样样挑选出来的。
放在以前,他或许会觉得浪费时间。
但是现在不同了。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连天上的云是什么形状都是有意义的,它们变化万千,它们半明半暗,它们比羔羊的皮毛还要柔软,要是在上头打个滚,能一觉睡到红霞漫天,再讲几句小话,星辰已然耀眼。
路迎酒便想到,真正的生活,就应该是由这些小事情堆在一起的。
虽然琐碎,虽然鸡毛蒜皮,可足够鲜活与美好,连回忆起来都是色彩斑斓的。无意义正是它们最大的意义。
他不禁低头笑了笑。
走到无人的拐角他拉起敬闲的手,低声问等会我们吃什么?
敬闲说,当然是看你了!
说完又往路迎酒的手中塞小零食。
等他们逛完整个市场,夜幕已经低垂。
结了账,把东西往车上搬。
路迎酒拉开车门,往周围望去。
这里比较偏远,只有停车场的几盏灯亮着,引来几只小飞蛾展翅乱舞。远处市中心的光辉流转,尽情展示霓虹的灿烂,整个城市边缘像是一条铺开的彩虹。
敬闲一路开车回去,去路迎酒想吃的茶餐厅。路迎酒打开车窗,任由清爽的晚风吹起衣角,惬意无比。
毛团子浑身的毛吹得跟拖把一样,疯狂摇摆,专心舔着爪子的毛。
路灯迎面而来,铺在两人的发梢,化作点点微光滑了过去。在这样的环境下,人的思维都会变得缓慢。这一天安详而美好,一切都在不紧不慢地向前走,走向灿烂的明日。
明天,他们的新家具就该送到了。
要是这一刻就是结局,那该有多好。
路迎酒摸着毛团子,突然这样想到。
假如他身处一幕戏剧,要是这一刻就是结局,那么故事便是圆满收场,再无半点遗憾。
可惜的是,路迎酒默默想,还不到谢幕的时候呢。
几秒钟之后车子驶入隧道,空间顿时逼仄起来,再看不到晴朗的夜空。
手机的屏幕亮起,嗡嗡振动。
路迎酒收敛起心神,接起电话。
陈笑泠的声音传来:小路啊,我找到张家的线索了。
第73章 雨天博物馆
陈笑泠所说的地点在金坊市。
路迎酒才没休息下来几天,就又要出发了。
临走前,他回了一趟酒吧。阿梅把酒吧布置得更好了,而叶枫还在努力学习调酒,两人对酒吧的事业比路迎酒可上心多了,俨然一副要把它当主业,驱鬼往边站的样子。
好在来了个姚苟,稍微把画风拉回来了一点。
姚苟努力在与当地的驱鬼师打交道,到处宣传事务所,甚至还接了一个小委托给别人家里看风水的那种。
你放心!姚苟对路迎酒拍着胸脯保证道,等你回来,肯定又会多几个备选实习生,就等你点头让他们加入了。我可擅长拉人了。
路迎酒想说,你确实挺擅长忽悠人。
他看见过姚苟拉人,把他这事务所吹得简直是天花乱坠,天上有地下无,直要问鼎巅峰,赶超青灯会脚踢四大世家,接下来就要称霸全世界反正跟这小酒吧是两个东西。
那小年轻听得一愣一愣的。
然后又听说了路迎酒的大名,顿时两眼放光,说一定要来。
但不管怎么说,姚苟愿意去拉人都是再好不过的了。路迎酒也没其他可操心的事情,收拾收拾行李,准备和敬闲去金坊市。
出乎意料的是,在路迎酒去机场的路上,陈笑泠打电话说她也要来。
她听路迎酒讲了情况,知道事态紧急,说我跟着过去也挺好的,在当地我也认识不少人,能顺便见一见。
路迎酒推说不用了。
陈笑泠却坚持道:小路啊,之前要不是有你帮我,我家里人恐怕早就不在了,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这点人情你总是要我还的吧?实在不行,我就当去旅游了。
路迎酒和她认识,就是因为一次驱鬼。
那天路迎酒刚忙完,走夜路回家时突然觉得阴气阵阵。
阴气竟然都是从同一间屋子里出来的。
眼看着那户人家就要有血光之灾,他加快脚步过去,赶走了陈笑泠父母家的鬼怪,又把两位惊吓过度的老人家好好带去了医院,贴了符纸,给了平安符,等陈笑泠泪眼婆娑地赶来后才走。
再之后两人认识了,慢慢熟络起来。
他们合作愉快:靠着醒目的父母与自身的天赋,陈笑泠有庞大的关系网。有些事情青灯会不方便做,路迎酒就拜托她私下打听。而陈笑泠对他有求必应,价格压得很低,基本都是意思意思完事。
陈笑泠有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放在古代,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要不然就是做牛做马,要不然就是以身相许你救了我的爸妈,也算是对我有救命之恩了。
哦。路迎酒抖了抖手中的报纸,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别这样说自己,你比牛和马有用多了。
陈笑泠:
重点是这个吗?!
眼下,陈笑泠依旧是认真说:你现在都在那么危险的处境了,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啊。
路迎酒心中挺感动,回答她:其实我不是一个人去。
什么?陈笑泠说,你还带着你的大妖精吗?
路迎酒反应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个大妖精指的是敬闲。
他说:对啊,是他。
陈笑泠:
陈笑泠又说:小路啊,你的飞机票买了吗?我是所有航空公司的最高级贵宾,头等舱的票我直接给你送过去吧?免费的呢,不过免费的只、有、两、张。
路迎酒说:不用了,谢谢。大妖精说他包机了,你直接来机场就行。
陈笑泠:
她浓密纤长的假睫毛气得直眨,挂了电话。
敬闲开着车听完这场对话,简直是眉飞色舞、身心舒畅,在等红灯的时候又亲了路迎酒一大口。
到了机场,陈笑泠拖着个银色小行李箱,一身黑色辣装,踩着恨天高,花枝招展且风情摇曳地走进了敬闲包的私人休息室。
休息室内有甜点的香气,脚下是柔软的红天鹅绒地毯,瓶中的花朵娇嫩欲滴。
远远看到沙发上的两人,陈笑泠把墨镜往额头一架,喊道:小路啊
话语卡住了。
敬闲拿了一块巧克力饼干,正往路迎酒的嘴边送。路迎酒低头看手机,眼都没抬,下意识扭头就咬住了,慢慢咀嚼。
明显是对这种事情熟悉极了。
陈笑泠:??!
陈笑泠:???!!!
陈笑泠呆若木鸡,陈笑泠五雷轰顶,陈笑泠花容失色。
路迎酒这才注意到她,抬头说:你来了你怎么这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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