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梦到前世的人怎么样?路迎酒追问。
楚半阳犹犹豫豫了大半天,最后说:上辈子都死得挺惨的。
路迎酒:
路迎酒深呼吸一口气:算了,我不大在乎上辈子,反正我现在又不记得,再惨也和我没关系。再给我喝一次神水吧,说不定这次就解惑了。
也不行,楚半阳说,神水有副作用,三年才能喝一次,不然你这辈子就会死得挺惨的。
路迎酒:
路迎酒说:你们家这神水听上去也不大神啊。
确实。楚半阳难得表示了赞同。
楚家想靠神水得利的人简直是太多了。
楚半阳的哪个表弟,还在上初中,临考试前想要喝神水,预知一下压轴题。
结果题目他没预知出来,梦见了前世的虐恋情深,直接哭得不行了,考试也不考,背着个书包要离家出走,说要找前世的爱人再续前缘。
后来被他爸打了一顿,打包送去学校了,这毛病自然而然就好了。
还有他的哪个堂姐,买彩票前喝了一碗神水,希望能中个大奖。
大奖没被预知出来,梦却解了她的疑惑。
她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仿佛拨云见日,一条从未见过的大道冉冉出现在面前。
但她显然醒悟得太过彻底了。
因为当天晚上她就出家当尼姑了。
总之,神水能准确发挥作用的次数寥寥。
想靠它的力量改变人生,可能性基本为零。
楚半阳又说:要是神水那么有效,楚家干嘛还经商,早些年随便倒卖一些神水就能发财了。
路迎酒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无懈可击。
他说:那既然这样也没有办法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去查吧。
只能这样了。楚半阳点头,我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但试了总比不试好。
他又回到骨灰盒旁边,往上头贴新的符纸,准备回去。
趁这个时间,路迎酒四处打量。
所见之处,宝石华丽装饰富贵,而头顶那些星辰般的点点光源,越发地明亮起来。
明亮到让人无法忽视。
他定睛看去,竟然在光源中看到了无数的画面。
有烈日高照下的农民,有阴冷雨水中的巴士,有学校里欢蹦乱跳的学生,也有迷雾中高耸的巨大风车
每一处都逼真无比。
路迎酒问楚半阳:那些空中的是什么?
哦。楚半阳手上一边贴符纸,一边回答他,那些都是孔雀神做的梦。
它做的梦?路迎酒又抬头,细细打量。
对,楚半阳说,外人不怎么知道,实际上孔雀神一直在沉睡之中。我们楚家只是借来了它的力量,却没法与它交谈。
他把最后一张符纸贴上去,又说:它自神水中诞生,没有疑惑等待解答,所以永远徘徊在前世与预知中,不会醒来。有传言说它每次沉睡,都会同时有59个梦境。
这空中的每一个星光,都是它的一场梦。
路迎酒愣了一瞬。
59。
这个数字分外熟悉。
他在哪里看过来着?
记忆回溯,时间哗啦啦地翻动,他又回到了万名山上。
在拜山的途中,他进入了拜山者曾歇脚过的木屋,在张念云的房间里,找到了自己幼时的照片。
那些照片他都带出来了。
其中一张的背后用黑色水笔写了:【1/59】
这会是偶然吗,还是说
路迎酒快步上前,问楚半阳:为什么是59?这个数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楚半阳见他突然严肃,有些不解地回答:没有为什么,应该只是刚好吧。
路迎酒一字一顿地问他:除了这里,还有哪些地方出现过59这个数目吗?
我不清楚。楚半阳回想了一下,其他家族我不了解,孔雀神这边应该就只有这一个。不过他又是仔细回想了一番,张家那边好像有类似的传言。
路迎酒说:你还能想起来细节吗?
于是楚半阳就地坐在柔软的羽毛上,摸着那骨灰盒,仔仔细细地回想。
就算是回想着,他脸上还是有点沾沾自喜。
大概是因为,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能给路迎酒答疑解惑。
隔了老半天,楚半阳才开口:是我很小时候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张家还没有没落,楚家曾经有一次和他们策划了很大规模的祭祀。
他继续说:之前我们两个家族祭拜天道,都是分开的,像这样一起祭拜还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当然,张家后面的没落是题外话。
总之我跟着他们一起上山,路上认识了张家的同龄人。其中一个人和我讲了谛听的故事。
与张家结契的鬼神是谛听。
但张家是个挺神秘的世家,很少与外人交流,路迎酒对他们知之甚少。
楚半阳说:那个小孩子告诉我,与他们契约的谛听,喜欢收集宝石。它每次都要放59颗宝石在巢穴中,才会得到满足。但是宝石在鬼界容易蒙尘、被阴气腐蚀,最后化为乌有。
每当有一颗宝石破碎,谛听就会重新收集新的宝石,直到巢穴中有59颗。
那一次祭拜,张家带的宝石就是59颗。
如果你真要追寻59的根源,或许在张家那边。他们才是天道最狂热的祭拜者,胜过楚家太多了。
路迎酒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也就是说,张家相信59这个数字对鬼神,或者天道来说是特殊的。
是的。楚半阳说。
路迎酒再次看向空中,光辉如群星耀眼,问道:那么这个梦境,有什么办法可以看到吗?或者说,它们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每个梦境都对应着现实中的一个地点。楚半阳说,你要说特别,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他抬头看向星空的某个角落,说起这个,孔雀神的梦境一直有两处是崩塌的。楚家一直不清楚原因。
他指了指角落。
那里果然有两团极其暗淡的光芒。
和其他梦境比起来,它们简直太不起眼了,仿佛下秒就会熄灭。
路迎酒问:它们在现实中对应着哪两个地点?
楚半阳就说了地点。
一个是临海的村子,一个是一所学校。
路迎酒记下了两个地名,想着,不论这与他有没有关,终归是要去找线索的。
楚半阳问:所以,59这个数字与你有关?
对。路迎酒说,但我现在没弄清楚。
楚半阳顿时满脸写着好奇,满脸写着想知道。
但他就是不开口,死活憋着。
要换作平时,路迎酒就开口调侃他几句了。
但今天他实在是没这个心情,开口说:不好意思,我暂时没有说出去的打算。不等到事情水落石出,牵扯太多的人,我从直觉上觉得不安。
哦。楚半阳说,没关系,我也完全不感兴趣。
路迎酒:
楚半阳依旧病入膏肓,看来神水也治不了傲娇。
继续待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新的进展了。
楚半阳捏了个诀,风再次掀动二人的衣袂。
路迎酒眼前又是一黑,一亮。
他们回到了楚家的地下室。
地板上的血红色的纹路闪烁了几下,然后暗淡下去。楚半阳弯腰,颇为费劲地抬起骨灰盒,准备搬回去。
路迎酒一看他那吃力的模样,再度隐隐担心。
万一他这一摔全家桶,直接是把整个楚家的祖祖辈辈给摔了,老人家骨质疏松容易骨折,那得多不敬啊。
上楼梯时,他见楚半阳越发地吃力,就开口:你让我也抬一边吧,万一摔着太爷爷太奶奶了多
话音刚落,就听见砰!的一声。
楚半阳手上一松,盒子直接掉了下来!
它实在太重了,把楼梯都磕掉了一个角。
路迎酒:多不好啊。
楚半阳倒是很淡定,面不改色,弯下腰又把它抬起来:没事的,我小时候经常把它摔着玩。我们家有好多骨灰盒的,不精贵,每个晚辈都有一个。
路迎酒说:你们家的骨灰怎么有那么多?还能人手一份的。
毕竟是个大家族。楚半阳继续往前走,每个人死后都弄一铲子,积少成多就够了。
路迎酒扶额。
人死了就是死了。楚半阳说,楚家对生死看得很淡,先祖立个碑纪念就好,其他的都是虚的,没必要讲究太多。
上了一楼,和楚半阳道别时,楚半阳又问他:你是准备去那两个梦境破损的地方?
对。路迎酒点头。
楚半阳犹豫了很久,似乎想说什么。
但他最后也没开口。
天色已晚,路迎酒上了车,才发现快到六点了。
远处一轮红彤彤的夕阳正在沉没,为山岳与层云镀上一层金辉。
敬闲给他发了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路迎酒便勾起嘴角,回复道:【40分钟以内】
说完,他启动路虎开上道路,加入了万千回家的车流,仿佛一群归巢的倦鸟。
以前他独自回家,心中很平静,因为知道家中除了那只贪吃的奶牛猫,就不会有其他人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
回家的路上是带着期待与喜悦的。
回去停好车,路迎酒上楼,刚在门口掏出钥匙,门就直接开了。
这里的隔音不好,大概是敬闲听到了钥匙的声音。
然后路迎酒脚下一空,被敬闲整个人抱进去屋内了。
路迎酒:?
一时之间,路迎酒只感受到暖烘烘的拥抱。
敬闲在他耳边说:你回来得太晚了!
路上耽搁了一会。路迎酒拍拍他的背,安抚道,这不还是在饭点之前回来了吗,还算是准时哎哎快把我放下来。
敬闲这才把他放下,神情颇为复杂,大有还想继续抱他的意思。
路迎酒说:你今天都干什么了?
他有点愧疚,要是敬闲真的在屋内待了一整天,那可真的是无聊。
就他的观察而言,敬闲虽然会用电子设备,而且用得还不错,但他是半点游戏都不碰,也就偶然看看电影。
敬闲说:看了个电影。
嗯。路迎酒心想,果然。
敬闲又说:然后你还没回来,我就出去散步,顺便杀了十几个鬼。
路迎酒:?
还喂了十几只凶兽。
路迎酒:
听起来敬闲这一天过得还挺充实,不用他操心。
但路迎酒不自觉地舒展了眉眼。
回到家的安心感,总是会让人浑身都暖洋洋、不自觉弯起眼眸的。
毕竟,敬闲一直在等着他啊。
路迎酒又看了一圈屋内。
只见毛团子懒洋洋地趴在角落,不断打着饱嗝。
他心生不妙:你又喂它什么东西了?
什么都没有。敬闲眼都不眨。
一看就是在说谎。
路迎酒换了鞋,走过去就地坐下,摸了摸毛团圆滚滚的肚子,又摸了摸凑过来的奶牛猫。
两团毛茸茸的小动物在他手下蹭来蹭去。
隔了几秒钟,敬闲也坐在他身边,一个劲往他身上凑,手上保持了一贯的不老实,一把搂上他的腰。
路迎酒无奈,伸手去扒他那再不阻拦就直接开始掀衣服的手,笑说:敬闲,你
他突然愣住了。
在碰到那有力的手时,他的眼前又是苍白的一片。
劈头盖脸的风雪,暗淡的灯笼,洁白的衣衫,没有终点的前路。
身后的玄衣少年紧紧拉住他的手,面颊带伤,一抹艳丽的血红。
路迎酒依旧看不清少年的面容,却听见了他的声音。
少年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会死吗?
梦中的他没有作答。
于是回答少年的,只有歇斯底里尖叫着的风声。
第56章 新郎与新娘
吃晚饭的时候,路迎酒把在楚半阳那里的事情,和敬闲讲了一遍。
他说:楚半阳说孔雀神有两个梦破碎了,还告诉了我具体地址,我打算这两天过去看一看。
敬闲点头道:嗯,反正酒吧有人。
接下来的时间,看来都是叶枫和阿梅坐镇酒吧了。
路迎酒对那两人的业务能力很怀疑。
但那酒吧本来就是半死不活,只要他们不把酒吧搞爆炸,情况也不会更糟了,所以没啥所谓。
不过,敬闲话头一转,你怎么自己跑过去见那个姓楚的了!
这不是他临时联系我了吗。路迎酒一听这语气,就知道老醋又打翻了,你怎么那么针对他,平时又不在乎叶枫和小李。
敬闲直接说:那两个人没有半点竞争力。
路迎酒:
太扎心了。
与此同时,叶枫拿着一杯酒正在仔细研究,狠狠打了个喷嚏,洒了半杯在阿梅新裙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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