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实际上他是让几个小鬼去车上拿了。
敬闲给他递完水,见他把男人随手丢在货架旁边,上前看了看:我们见过这个人。
对啊,我也没想到。路迎酒说,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这人刚刚好和他们撞上了,要换个人来,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在这个案件的最开始,他和敬闲试图去找金晓阳也就是最早发帖,说自己遇见了灵异老太太的那人。
结果去到金晓阳的那栋大楼,人没找到,倒是遇见了陈正的弟弟陈奇。陈奇和他们一路唠嗑,临走前还送了路迎酒一本书,等到他们下楼,金晓阳就跳楼自杀了。
当时,和陈奇在一起的驱鬼师,就是他们面前的这个。
路迎酒说:等陈家的人看到他,肯定很惊喜。
他拿出一张符纸。
他的眼眸已完全变成了银灰色。请神带来的身心负担是非常重的,要及时解除,否则会反噬。
他捏着符纸解除请神,小黑兽依依不舍地在他脚边蹭了一圈,消失不见了。
路迎酒懒洋洋地说:敬闲,你会绑人吗?
绑他吗?敬闲说,只能说我看过不少的警匪片
接下来的10分钟,路迎酒坐在旁边,慢悠悠地喝水。敬闲从仓库里找了根长绳子,把那个男人五花大绑起来。
等绑好了,路迎酒再往那人头上贴了张符纸。
这下是神仙也逃不出去了。
做完这些,他满意地拍拍手:我们走吧。
他和敬闲按照原路返回,从后门悄悄出去了。
临上车前,路迎酒又是飞了张符纸出去。
符纸飘然穿梭过雨幕,落在了仓库的旁边,几秒钟后,一阵巨响传来。
那巨响惊天动地,立马吸引了看守者的注意力,吵吵嚷嚷的人声传来,一堆人涌进去仓库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路迎酒操心了。
迈巴赫无声启动,离开了这个破旧的停车场,朝着雨夜的尽头驶去。
车上,路迎酒从在车窗的反光中,看到了自己的银灰色眼睛。
请神的痕迹还没消散。
每个驱鬼师请神时,都会在外貌上被影响,如果滥用鬼神的力量就会被反噬,甚至是失去神智。
路迎酒不常请神。
他天生就厄运缠身,从小就看过太多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差点就没活过童年。
这种诡异的体质体现在了方方面面,就比如说,请神对他的影响比常人的大很多。请神的时间不能太长,避免反噬,之后他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摆脱鬼神的痕迹。
又或者说,他比所有人都更接近鬼。
几滴雨水顺着玻璃流下来,凝着车内的灯光。
和之前一样,路迎酒下意识摩挲着胸前的长命锁。
时隔许久,他又想起了那个大师的话。
虽然从各种结果上来看,大师就是个江湖骗子。但至少,冥婚确实解决了他的厄运。路迎酒对于大师半信半疑。
大师除了安排了那场冥婚,还给他算过命
说他会死在27岁。
当时大师算完命,泪流满面,大喊:这真是天妒英才、天道无常啊!他擦了把眼泪,紧紧抓住小路迎酒的手,我真为你痛心,所以算命的这200块钱,能不能现在就给我?
小路迎酒嫌弃他满手泪水,挣开他的手,到最后都一分钱没给,被大师念叨了好几天。
现在路迎酒26岁,想一想,离27也就是小半年的事情了。
一道惊雷滚过,天地间是轰然巨响。
在想什么呢?敬闲问。
没什么。路迎酒回过神,摇了摇头,笑说,只是在想这个世界挺奇妙的,今晚也是碰巧,要是我们晚5分钟,说不定就不会和那人撞上了。你我也是,隔了那么多年,我没想到还会和你见面。
这回敬闲沉默了几秒钟。
他说:有些人的出现是碰巧,有些人是命中注定。他也笑了,像我的出现就是有理由的。
路迎酒唔了一声,问:你是为了什么?
敬闲说:为了我的一切。
第二日。
清晨的办公室里,陈正勃然大怒: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他是怎么溜进去仓库的!!
他面前,是昨晚被路迎酒揍了一顿的男人照片。
这人名叫陈霖,曾经是四洞屠宰场的工作人员。
不不不,不知道啊!他面前的陈氏晚辈瑟瑟发抖,可能是用了什么,很厉害的符纸吧。
但你们连谁打晕了他,都不知道。
那人不说话了,以眼神求救旁边的楚半阳。
楚半阳坐得端正,和平日一样衣冠楚楚,头发专门做了造型。
他不紧不慢地说了句:陈会长,我们还是先来聊范馨的事情吧。
陈正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问:那丫头肯说了?
对。楚半阳点头。
楚家的孔雀神,如果刻意去使用能力,对人的心智是有一定的催眠效果的。
尽管催眠的效果不强,对于戒心强的人来讲,更是困难重重。
他从一开始和范馨聊天、追问,就用了孔雀神的能力。他注意到,范馨不单是戒心强,而且还充满了恐惧。
恐惧回答他所提的一切问题。
于是,这么一连六七天高强度地追问下,配上陈家不断查出的新证据,才终于动摇了那女孩心中的防线。
就在今天早晨,阳光透过病房的玻璃洒进来,病床前头的录音笔运作着。
在灿烂的晨光中,范馨哆嗦着嘴唇说:对对,灭门案的当天,是我装成陈言言去了那个酒吧。
楚半阳问:真正的陈言言是怎么死的?
范馨露出了古怪的笑容:鬼害死她的。谁叫她硬是要玩什么灵异游戏。
楚半阳又问:那么多年来,你的人皮面具是谁提供的?
范馨紧紧闭着嘴,不肯再开口了。
时间回到陈正的办公室,楚半阳说:灭门案是场谋杀。
陈正就不住叹气。
楚半阳又讲:现在案件出现了转机,我认为,继续就这个案件对路迎酒进行调查,是没有必要的。他停顿了几秒钟,而且,灭门案发生时他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据。实际上,在案件发生的前后两个月,路迎酒都和我在Z市处理委托。
Z市和鹭江市在一南一北,彼此间有好几千公里。
那次是路迎酒唯一一次和楚半阳做委托。他俩和其他几个驱鬼师天天碰面,忙得昏天黑地,根本没有空闲时间,有时候累了就全趴在桌上睡了,打个电话都要争分夺秒。
当年,路迎酒确实被列作嫌疑人过。但这份有力的证据,直接让他摆脱了嫌疑。
楚半阳就是证人之一,可以说,他是最知道路迎酒清白的人。
陈正重重地叹了口气,肥胖的身躯瘫回椅子上,说:这几天,我已经把调查的人手抽回来了,专心研究人皮面具的事情。
楚半阳微微坐直: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陈正揉揉眉骨,小路确实和这件事情不大有关系。等我们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查明真相,也就不用继续调查他了。
就这样众人一直忙碌。
直到这日夜幕低垂,时候不早了,陈正和楚半阳出了大楼。
司机开着车在路边等着楚半阳。夜已经很深了,街上完全没有其他车子。
楚半阳和陈正说:陈会长你没开车过来吧,需要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不用了。陈正连连摆手,我家近,最近锻炼呢。
楚半阳就上了车。车子缓缓启动,他看见街头,陈正骑着一辆小小的共享单车一溜烟走了。
骑得还挺快。
楚半阳:
半小时后。
陈正刚洗完澡,一边喝茶一边翻看着桌上的资料。
作为陈家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实际上,一直在监督人皮面具这件事情。
上一个对面具这么上心的人,还是陈敏兰。
那老太太为人正直,容不得家族里出半点污点,陈正跟着她学过织云术,继承了她不少观念,连带着也对人皮面具深恶痛绝。
后来陈敏兰一家人不幸身亡,其他人对监督面具的事情兴致缺缺,要不是有陈正一直带头,早就没人管了。
不过他的坚持,是有回报的。
四洞屠宰场的事情一出来,过去他查到的明线暗线,全都能慢慢连起来了。如果运气好,能顺藤摸瓜揪出所有人。
陈正深呼吸一口气,喝了口花茶,戴上眼镜继续看材料。
长期在屠宰场使用人皮,那么那个人肯定非常了解屠宰场的结构,并且可能是负责人之一。而那么多年过去,那人一直源源不断地给范馨提供人皮面具,证明那条生产线还没有断。
直到今天还有人皮面具的买卖。
那人本事那么大,在陈家肯定地位不低,能够在第一时间接收到很多情报。
不,不单是在陈家拿到的情报。
当年青灯会的调查那么严密,那人肯定也很了解,青灯会驱鬼师调查的一整套流程和手段,才能如此完美地避开。
陈正死死皱着眉。
真是日了,他怎么越看越觉得这个内鬼是自己?!
他又翻到了现场的记录。
屠宰场里熄灭的烟头,和留下的45码脚印。
了解屠宰场,在陈家地位高,和青灯会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吸烟,45码的鞋子。
陈正隐隐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人。
但那念头闪过的速度实在太快,他分辨不出。大脑隐隐作痛,他刚要细想,门铃却叮咚响了两声。
陈正这才想起,陈奇说他今晚要过来。
陈奇也是个大忙人,经常昼夜颠倒,陈正早习惯了。
他打开了门。
陈奇果然站在门外,叫了一声哥。
他今天穿了一整套的黑西装。现在的气温闷热,哪怕是在深夜,他这身打扮也格格不入。
陈正唉声叹气道:你来的真不是时候啊,我思路都给你搅乱了。
陈奇笑了,脸上的肉挤在一块:你泡杯茶喝,不就想起来了?
你想喝什么茶?陈正问,普洱行不?我现在没心思搞,随便凑活一下。
他转身走了几步,却没听见陈奇跟上来的脚步声。
陈正回头看,陈奇还站在家门口呢。
陈奇笑说:哥,来抽根烟不?
第28章 码头
一大早,敬闲就在厨房里煎鸡蛋。
路迎酒醒了之后,桌上摆好了早餐。他昨晚又没睡好,一整晚都半梦半醒的,早上就开始打瞌睡,要不是被食物的香气诱惑出来,估计现在还在床上闷头大睡。
外头还在下雨。
只不过下的是小雨,很安静,没了前两天的狂暴感。
他吃了一口煎鸡蛋,敬闲适时地给他递过来一杯水。
手机响了,是叶枫打来的。
他接起电话,叶枫说:哎出事情了,昨天晚上,陈正被人给捅了。
路迎酒喝粥的动作慢了一瞬,问:什么叫被人给捅了?
字面意义上的中了好几刀,现在躺ICU抢救呢,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叶枫说,对方下手很狠,还不是他在衣服口袋里放了张符纸,给他续了续命,他根本撑不住楚半阳找到他。也是巧了,楚大少爷走到一半,发现文件漏交了,才去了陈正家。
他勉强笑了声:这老狐狸是真的命大。
路迎酒把手中的勺子放下来,眯起了眼睛:现场的情况怎么样?
楚半阳在查呢,陈家过去了一大帮人。叶枫说,还有两个坏消息,第一个是陈正保管的钥匙不见了。清点物证室之后发现所有证物都没了,包括搜到的人皮面具。
路迎酒眉头一跳,又问:第二个坏消息是什么?
范馨也不见了。叶枫说,早上护士去查房,发现房间里早就空了。她到现在还下落不明。
路迎酒:
他深吸一口气,揉揉眉骨,才抑制住自己骂人的冲动。
然后他站起身,说:我去把人找回来。
叶枫一愣:你怎么找?
我总会有办法的,不是么?而且我有种很不妙的预感,范馨有危险。路迎酒把电话挂断。
范馨被鬼缠身,怎么想都不该找他帮忙的,而应该去找给她提供面具的共犯。但她并没有这么做,很大概率是他们之间出了问题。
把范馨送来医院的时候,路迎酒就长了个心眼,在她身上留了个小纸人。
他的水平高,要是真的想隐瞒,其他驱鬼师都发现不了纸人。
而光靠范馨自己是逃不出病房的。
她肯定是被人带走了。往好的方向想,是共犯要把她救出去;往最坏的可能猜想,是要杀人灭口。
门口就有一个背包,放着路迎酒外出所需要的一切物品。他提着背包,又拿了两件厚实的雨衣。
他和敬闲上了车。
敬闲问:要往哪里开。
东边。路迎酒拉上安全带,一直开到海边。
海浪声阵阵。
废弃的码头仓库中满是海水的腥味,从逼仄的窗子往外看,只能看见铁青色的天幕。乌云密布,降下细碎的小雨。
穿着病号服的女孩窝在角落,头发散落,双手被反绑着,背后、腿上好几道拖拽的伤痕,伤口混着沙土,鲜红而狰狞。她被强行拽出了医院,一路带来了这里。双腿的绳子早就松开了,她本来能够逃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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