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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他们的幼年指挥官运气也未免太差了点。
其他受训者在和机甲会合的路上,遇到的最大危险,是一只机械虫、几个成组捕猎的淘汰者。
时霁这条路上,遇到了七只机械虫、一片毒蛇群,先后解决了两台机甲,现在又正面迎上了一组正式服役的机甲和僚机。
是特意的安排。
临时系统说:庄域想要测试时霁的极限。
俞堂指着机甲上面的十台加农微波电磁炮:这也太极限了。
临时系统:
临时系统走到他身边,一起坐下看着光屏:是,庄域这一次下了狠心,没准备让时霁全身而退。
时霁的天赋实在太强,这是件好事,但也在某种程度上叫人犯愁。
尤其是目前的状态下。
人只有被压迫到极点,才可能突破自己。相比于在战场上面临生死绝境,庄域宁可自己来做这件事,在可控的前提下,给这些天才施以最强悍的压力。
如果只是当年失踪的那个S7,庄域还清楚他的弱点和短处在哪。
可现在的时霁,从反OOC系统的一次又一次绞杀镇压下活过来,已经悄无声息地完成了自我进化。
摆脱了系统的强制束缚,时霁的极限究竟在什么地方,连庄域都已经隐约没了把握。
时霁从背包里取出了之前收集的机甲残骸。
他的动作迅捷利落,几乎看不清动作,就已经把那些零件拼装在一起,凑成了把奇形怪状的枪。
枪头是那架报废机甲上的激光发射器。
暗不见人的浓深夜色里,对面的机甲先给出了攻击警告。
时霁就地一滚,合身躲过电磁炮的攻击,身后树丛迅速在数十亿赫的超短波中被烧成焦炭。
留下定位器,我们不想开战!
僚机盘旋在上方,开了扬声器:你还可以去抢夺其他定位器,现在已经有三个名额落在新人手里,你还有机会
时霁像是没听见,激光从枪口射出,精准地击中了机甲的通讯天线。
机甲操作员神色骤沉。
通讯天线只在需要紧急联系的时候会被使用,这种近距离作战,打天线的操作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意义。
这甚至是个已经被约定俗成的,具有浓厚挑衅意味的举动。
机甲庞大的身形骤然凌厉,配合推进器迅速滑进,电磁炮开启的警告灯一路飙红。
时霁早已经不在原本的位置。
人类的推进能力不可能比得上机甲,早在之前修整的时候,他就把机甲上拆下来的报废推进器简单改装,一并装备在了身上。
拉开距离,时霁直奔不远处湖边的矮树丛。
九点钟方向!观察手已经判断出他的目标,他想要强行泅渡!
机甲的双足蹬住地面,摩擦出尖锐嘶鸣,闪电般推进过去。
时霁闪过一轮超高频电磁波的攻击,翻身伏倒,任凭电磁波无声无息没入湖水。
时霁在意识里汇报:俞先生。
俞堂:在。
时霁:您之前讲的话,给了我新的启发。
俞堂问:什么话疼痛和负面情绪的重要性?
这也很重要。时霁说,不过另一段更重要。
时霁:如果太冷的话,就可以在浴缸里放满热水,再放一个小黄鸭。
俞堂:?
时霁一手攀住树枝,另一只手滑出临时改造的激光枪,精准扫断了机甲另一边的通讯天线。
对面机甲的怒气几乎没了顶。
这种超高频电磁波杀伤力极强,几秒内就能将动物和植物彻底烤干,对金属的穿透力却几乎为零,能被受训者身上的防御装置完全拦截,所以不在禁用武器的名单里。
只要那个猖狂的小子被扫到一下哪怕只有一下,他身上的防御装置就会自动弹出。
按照规则,就会被判定成出局。
时霁无疑也清楚这件事,他的速度也已经在推进器的辅助下提到极致,不断更换掩体,带着机甲在湖边兜了大半个圈。
秋风冰冷,他的额间也透出隐隐薄汗,胸口些微起伏。
时霁的脚步在一片林子前面堪堪刹住,就地一滚,没进另一处矮树丛中。
俞堂已经认出了那片树林。
这是时霁之前分析的时候,曾经说过最适合预先设伏、放置自动攻击型武器的地形。
僚机毫无察觉,依然在高空牢牢盯住时霁,给机甲汇报方位。
按照传统的僚机机甲组合,僚机负责空中观测,机甲负责地面警戒,恰好能涉及所有观察范围。机甲察觉到地面的情况有异,给僚机发出示警,却没能得到回应。
机甲操作员反复呼叫了几次,终于察觉到不对,脸色忽然变了。
时霁只打断了传送天线!
在和人类的长期战斗里,虫族学会了模拟无线电频率的虫鸣,为了最大限度保证通讯不受干扰,所有传送和接收的天线都被分开,只负责单独的功能。
因为一直能听得见僚机汇报的方位,所以他也根本没有留意到,机甲已经和僚机单向失联了。
驾驶僚机的观察手无法判断下方地形,听到警报声时,已经彻底来不及,转眼被地面触发的炮火覆盖。
机甲操作员额头冒了汗。
他顾不上时霁,急着去接应自己的僚机,操纵机甲滑入湖水中。
下一刻,看似平静的湖水忽然滚沸。
机甲的精密仪器在设计时就被严密保护,可以应对大部分恶劣环境,但没有人想到还要设计猝不及防由冷至热的极限温差。
机甲内发出细小的爆炸声,仪表盘迅速熄灭,只剩下一片不为所动的灰暗。
不等操作员反应过来,整台机甲已经停止运转,一动不动地停在了湖水里。
超高频的电磁短波,是靠快速变化高频电磁场,加热介质中的水分子来达到攻击效果的。
那些没能打中时霁的电磁攻击,全被这一汪湖水吞了进去。
和微波炉的原理一样。时霁说,烤箱不是这个原理,烤箱是靠发热器工作的。
时霁补充:所以烤箱热出来的东西更好吃。
俞堂心情有点复杂,在意识海里给他鼓掌。
时霁蹲在湖边,单手悬在湖水上方,试了试水温。
我们要再等一下。
时霁说:等水不那么烫,就可以游过去了。
第七十四章
演习总部。
热成像仪的全面监控下,湖泊所在的区域,变成了占满整块屏幕的耀眼亮红。
僚机系的聂院长才从帝都赶过来,他刚进门,一眼看见了那块红得扎眼的屏幕:怎么回事,仪器坏了?
负责监控的作战参谋摇了摇头。
聂院长失笑:哪有这种图像?红成这样,少说也是有人烧了一湖开水
他只是随口开个玩笑,看了看其他人,意识到不对,走到庄域身边:怎么回事?
庄域:有人烧了一湖开水。
聂院长:谁?
庄域示意监控屏幕。
监控里,附近的救援组已经赶了过去。
僚机坠毁在了附近的草丛里,已经被触发的地面火力轰毁了大半。
观察手在坠机前就跳了伞,但由于下面的地形实在太复杂,直到搜救队赶到,才终于被从树枝上摘下来。
机甲的操作员被困在了湖中央。
夜里的环境温度低,等到湖水的温度降到和地热温泉差不多,搜救员就放了艘冲锋艇过去,把他从机甲上接了下来。
你们刚才和其他机甲交战了吗?
搜救人员伸出手,帮他站稳:特战队的?还是机械虫群?
机甲操作员脸上发烫,硬着头皮,咬了牙含混说:差不多。
那确实危险。搜救人员点点头,你们这种还好一些。我们上回救的那个,想要投机取巧,结果被人家徒手报废了一台机甲,回去以后被他们上级劈头盖脸骂了好几个小时
机甲操作员脸色变了变。
他担心回去被罚,心里七上八下忐忑得要命:这么厉害,怎么还是受训者?
机甲操作员干咽了下,低声猜测:是不是是不是本来就是特战队的?
虽然开放战场,答应放我们进来,但也做了别的准备。
机甲操作员说:比如,比如让特战队员埋伏在受训者里面,专门对付我们这种
他说不下去,几乎有点无地自容,面红耳赤地低了头。
他们当然也知道,用机甲和僚机的标准配置去打劫一个赤手空拳的受训者,就是投机取巧。
做出了这种事,哪怕真侥幸抢了名额进特战队,再回老部队,也要被从军区指挥官往下层层指着鼻子骂丢人。
豁出去做这种事,无非也就是想要拼一拼运气。特战队是整个联盟最顶尖的军方部队,要是能通过选训,就是被指着鼻子骂也值得。
可他们连名额的影子都没摸到。
不止没摸到,甚至还让人家赤手空拳报废了全部战斗力。
有没有特战队埋伏,我们倒不清楚。
那个搜救队员说:徒手干翻机甲的那个我们打听到了,也是个受训者,是观察手。
机甲操作员错愕地瞪圆了眼睛:观察手?
搜救队员点点头。
他们刚听说的时候也诧异,但仔细想,又觉得也很有道理。
十年前,庄域开创了以观察手为核心的战斗方式,最大限度发挥观察手的能力,把特战队变成直剖虫巢的刀锋,彻底奠定了那一次和虫族的战争的胜局。
战争结束后,联盟的军方开始提出更新战斗体系,守旧派和革新派不断交锋,但至少达成了一项共识。
这种经过真实战场考验的,不再固定一对一搭档、以观察手为核心构成战斗小组的新模式,拥有远超之前的强悍战斗力。
在特战队的试点已经成功,探索出更适合普通部队的模式后,就会大范围向全军铺开。
可偏偏在那个时候出了意外。
庄域和尖刀小组彻底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几次试点都反响平平,没过多久,就又变更回了原本以机甲为核心的战斗模式。
这些往事都已经过去了很久,现在这些新兵,大都已经完全不了解这段过往了。
现在庄队回来了,革新说不定也会继续。
搜救队员说:那个就能解决机甲的观察手,如果他拿到了僚机,和自己的机甲配合,又能打到什么程度?如果有更多的机甲受他调遣呢?
机甲操作员只想了下那种局面,就觉得背后发寒。
他们都在日复一日的训练里摸爬滚打,见多了天赋出众、经受过严苛训练,拥有顶级机甲配置的精英部队。
但个人的战力再强悍,哪怕是能和虫王对轰的S级机甲,也已经不会让他们有这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他们才和那个恐怖的观察手对战过,如果对方拿到了僚机,他们能坚持多久?
如果真的打破原有的搭档模式,以观察手为核心,构成一个完整的战斗小组,甚至一支这种模式的部队
只要稍微有些战局意识,就能意识到这种局面下,能成几何级数爆炸提升的极限战力。
冲锋舟在岸边停稳,搜救队员下了船,收拾好救援用具。
机甲操作员一把用力扯住他:那个人叫什么,是哪个部分的?
时霁,登记代号是S7。
搜救队员:听说是联盟军事学院的第一观察手。
搜救队员稍一停顿,细想了下,忍不住笑了笑:这次演习过后,要不了多久,他大概就不只是军事学院的第一观察手了。
演习总部。
聂院长站在监控屏前,一动不动,花白的眉毛紧拧着。
庄域伸出手,关掉了之前的战斗录像
我没能看出来。
聂院长:他之前的表现没有这么突出。
聂院长低声说:我一直在关注他,他实力很强,可也还在正常学生的范畴
如果早知道时霁有这种天赋,他就算拖也要把庄域从那个空营房里拖出来,把时霁硬塞给他。
我知道。庄域说,我送他回宿舍那天,他也没有被解放到这个程度。
聂院长愕然回身,看向庄域。
他早知道时霁的情况,已经猜到了庄域这句话的意思:他那个鬼程序
庄域点了点头:有人帮忙,暂时控制住了。
庄域:那个人和我承诺,说迟早能剥离这组程序,让我再等等。
聂院长瞪圆了眼睛。
他整个人被惊喜彻底淹没,来回踱了好几步,才终于稍稍稳下心神。
庄域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屏幕。
在救援人员营救遇难的机甲操作员和观察手的同时,时霁已经顶着团水草作为伪装,在漆黑的夜色里,无声无息地泅渡到了湖水对岸。
现在是演习开始后的第十一个小时。
凌晨两点,绝大部分受训者还在隐蔽修整,少部分已经借助夜色的掩护,开始了最危险的一段奔袭。
所有机甲和僚机的投放地点,周围一公里的范围都已经被彻底清除干净,不存在任何可供隐蔽的掩体。
特战队员已经就位,在附近持续巡逻,受训者一旦被发现,就会被作为对抗的蓝军毫不留情地下手击毙。
这也是几乎所有演习里都会出现的,最标准的传统对抗模式。
调整计划。庄域说,提前引发机械虫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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