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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痛不如短痛,总要下一下狠心,割断一些东西。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隋驷没让司机再绕路去看喻堂,直接赶回家,把礼物送给了柯铭。
    柯铭年纪小,还是小孩儿脾气,见到盼了好久的限量款领带,高兴得早忘了赌气,只一本正经挑他今年居然没带花。
    隋驷陪着柯铭闹,心里想,喻堂也有自己的家可回,总不会一直站在那儿。
    可喻堂没有帝都的星籍。
    隋驷是知道的,喻堂没有星籍,也不会有工作签证。
    工作室不是正规公司,还在初期运行阶段,喻堂跟在他身边的这五年,圈子里人人知道的喻特助,没名没分,没有任何官方的工作证明。
    喻堂根本买不了什么小公寓。
    喻堂为什么要骗他?
    隋驷躺在枕头上,他摸到手机,又对自己说,喻堂或许是在什么地方租了房子,没有星籍也是能租房子的,喻堂总要有去处,不可能真的没地方住。
    隋驷一点点抽回手臂,他躺了一阵,慢慢坐起身。
    总不可能真的没地方住,喻堂给他做了五年的助理,和他演了三年的配偶,连一个正经能住的地方都没有。
    这太离谱了。
    隋驷没有惊动柯铭,他放轻动作回到客厅,原本想发两条消息,编辑到最后,还是拿过直通工作室的可视电话。
    工作室的人打过趣,说喻特助每天来得最早、走得最晚,什么时候联系工作室,喻特助都会立刻回复,简直像是每天晚上干脆就住在了工作室。
    隋驷倚在沙发上,他看着手机里聂驰发来的记录,喻堂看心理医生的记录和频次,喻堂抽屉里的药。
    今天来帮他处理柯铭的生日,喻堂明明看起来完全正常。
    隋驷看着屏幕,可视电话被接通了,另一头光线昏暗,能看见有人坐在对面。
    喻堂的办公桌。
    喻堂坐在办公桌前。
    和白天的温和从容完全不同,喻堂看着他,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
    他不说话,喻堂也不说话。
    像个苍白的、没有生命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我们是受过训练的,只要隋驷和你说话,投影就能一秒入戏。
    系统:隋驷,说话。
    第九章
    隋驷身上隐隐发冷。
    他抬起手,轻敲了两下话筒,敲击声的回音在另一头的办公室里空荡荡响起来。
    喻堂平时对这个最敏感,隋驷时常要在镜头下露面,不方便叫人时,就会在桌沿或是扶手上不着痕迹地敲两下。
    喻堂跟着他,没漏掉过任何一次。有时连隋驷身边的人都没察觉,喻堂就已经应声到了他身边。
    可这次,喻堂一动也没动。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隋驷喉咙发涩,他的手指动了动,慢慢攥实。
    这些天不止司机和聂驰,医院也反复提醒他,喻堂的状态不该像看起来那样正常。
    喻堂的状况,不适合再全职替他做助理工作。
    聂驰来问过他,最后的这几个月,要不要给喻堂办理因病休假手续。隋驷觉得无可无不可,他原本就招了新助理,跑跑腿的事谁都能做,不一定要是喻堂。
    工作室的模式已经成熟,各项工作步入正轨,从没出过问题。隋驷一向认为,谁去谁留、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其实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他原本想着,等喻堂稍好些,就把人接回家里住些时间。
    在医院里,隋驷为了让喻堂听话,特意拿临时有工作,不能找不到人来吓唬他,心里其实并没真想让喻堂做什么。
    具体的工作事宜明明每一项都有人负责,隋驷一直想不明白,喻堂怎么每天都显得那么忙。
    或许是喻堂天生不习惯闲下来,隋驷那时想,可以用工作当理由,把人押回来,安安生生的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喻堂心理有问题,或许就是这些年太忙碌了,放轻松歇一歇,总能调整好的。
    喻堂。隋驷不想否认这个可能,他拿过支烟,伸手去摸打火机,像之前一样放缓语气,喻堂,我有事
    画面里的人微微打了个颤。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什么开关,可视电话的屏幕里,喻堂听见这一句话,忽然站起身。
    像是某种被输入好的既定程序一样,喻堂的行动格外流畅,点开电子屏上的工作备忘录,按时间和重要性排序,逐个勾选备注。
    他一边查看着时间,一边调出隋驷可能的需求,分屏待命,看起来甚至还想起身去拿钥匙和外套。
    但他毕竟才刚在生死线上走了一趟,甚至还没有回医院接受妥善的治疗,才站起来,就不自觉地闷哼了一声,苍白着脸色晃了晃,扶住桌沿。
    喻堂!隋驷被他吓了一跳,喉咙发紧,你干什么?!
    隋老师,我在。
    喻堂微垂着肩膀,他的额发被晃得有些松散,鬓角一点点渗出冷汗,语气却仍然很稳定:您有什么需要?请稍等,我这就过去
    隋驷看着他,神色错愕,没能说得出话。
    喻堂静静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吩咐,扶着桌沿慢慢站稳,轻声问:隋老师?
    隋驷攥着那支烟,手指发僵,没动弹。
    和刚才那个人影比起来,现在的喻堂简直显得太正常了。正常得和过去每一个深夜,喻堂接到他打来的电话,紧急处理突发事务的时候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连语气都没有任何变化。
    隋驷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喻堂给他做助理,听话,懂事,利落好用,处理任何事都不会让他多操半点心。
    他不知道,在他从没留意过的时候,喻堂原来把自己训练成了一架机器。
    一架随时能做出程式化反应,不需要修整,没有情绪波动,不会出错的机器。
    你坐下,我没有事要你做。
    隋驷嗓子有些哑:喻堂。
    喻堂像是有些疑惑,但依然没有提问,只是温顺地坐回去。
    隋驷用力捏着烟,他不想再吓到喻堂,控制住情绪,缓声问:你不回住处,来工作室干什么?
    我想起些工作,还没有做完。
    喻堂流畅地回答:这些天耽误了不少事,还有些安排调动要做,我想来处理一下
    隋驷打断他:不要做了。
    喻堂微微停了下,抬起眼睛看他。
    喻堂的五官其实很温秀,他读的书太少,身上没有那种学生才有的天真气,这样木讷坐着,没有锋芒也不亮眼,气质普通得很不惹人注意,浪费了这样的好长相。
    不要做了。隋驷不想再听他说话,语速飞快,没什么事那么要紧,你现在回医院,再做个身体检查,今晚在医院休息。我叫聂驰陪你,你
    喻堂安静听了一会儿,摇摇头:我没事,隋老师。
    隋驷眉峰蹙得更紧。
    聂先生的工作,都会向本家汇报,医院也有隋家控股。
    喻堂说:您和柯先生的事还没有全部处理妥当,我们现在的婚姻状况被隋家知道,对您不好
    您不喜欢我在工作室,我就回去。喻堂想了想,温声说,明早再来。
    隋驷低声问:你回哪儿去?
    喻堂回答:我的住处
    地址。隋驷说,我想去看看你的住处,给我地址。
    另一边,喻堂忽然没了声音。
    隋驷脸色很难看,一点点把那支烟撕碎,隔着屏幕,看着不说话的喻堂。
    隋驷问:地址在什么地方?
    喻堂答不出来。
    他的脸上又隐隐没了血色,一动不动地坐着,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隋驷像是又看见了那个苍白的影子。
    这样的认知几乎在隋驷脑子里扎了一下,他猛地清醒过来,几乎有些懊恼地皱紧眉,尽力调整语气:喻堂喻堂。
    喻堂不说话,安静地看着他。
    我没有要凶你,我是你不要误会。
    隋驷说得艰涩,他是第一次对喻堂解释,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是想说,你可以回家里来住。
    隋驷想起在卧室的柯铭,又补了一句:等明天,明天我接你回来。
    喻堂轻声说:好。
    他答得温和平静,隋驷反而更难受,徒劳离屏幕近了些。
    不要乱跑了,今晚去我的办公室,那儿有休息间,里面有床。隋驷说,你不要这样,喻堂,我不骗你,我好好对你。
    喻堂很乖地点头:好。
    隋驷闭了下眼。
    不知为什么,他说出的话,每一句喻堂都好好地答应,每一句都挑不出错。
    每一句都全然无处着力,彻底失控。
    隋驷靠在沙发上,隔了半晌,低声说:去吧,挂断通话,不用回了。
    他说的每一句喻堂都听,另一头果然没有再开口。
    隔了两秒,挂断的忙音响起来。
    隋驷睁开眼睛,挪了下手臂。
    通话界面被关掉了,屏幕依然亮着,工作室的远程监控自动弹出来。
    喻堂没有去他的办公室,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
    办公室没有开顶灯,台灯光芒边缘,喻堂的身形掩在白衬衫下面。他腰身窄瘦,单薄得脊椎都透过布料,一点点嶙峋地凸出来。
    喻堂就那样安静地坐着,他或许不需要休息,又或许早忘了该怎么休息。
    就像他对着隋驷,也像他承诺过的那样,合约将满不再纠缠,渐渐忘了什么是高兴和难过。
    喻堂的办公桌上,放着当初工作室的一张合影。
    五年前,十九岁的、刚来隋驷身边的,腼腆青涩的微笑着的喻堂。
    隋驷恍惚着坐了近半个小时。
    柯铭走出卧室,看见沙发上的人影,有些疑惑,轻声叫他:哥?
    他叫了几声,隋驷才终于回过神,抬起头。
    究竟怎么了?柯铭走过来,出了什么事
    柯铭停下话头,看着隋驷面前屏幕上的监控录像。
    安排了些工作上的事,有点累。
    隋驷用力搓了把脸,关掉监控:怎么醒了?
    出来接水。柯铭说,喻特助
    隋驷像是被这个名字扎了下,身体僵了僵,起身过去,接过柯铭手里的水杯:怎么了?
    柯铭喜欢喝蜂蜜水,隋驷一直在学着照顾柯铭,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这些小事都很少叫柯铭自己做。
    隋驷拿过椴树蜜,加了两小勺,又去倒开水。
    这一次。在他背后,柯铭轻声问,他不准备再让给我了,是吗?
    隋驷愣了愣。
    他不懂柯铭在问什么,放下水壶,转回身半开玩笑:什么这一次小铭,你还和我的助理抢什么了?
    柯铭没有回答,精致秀气的眼尾绷了下,伸手去接那杯蜂蜜水。
    还没搅匀,等一下。
    杯子很烫,隋驷怕伤了他的手,避了避:小铭,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和他没有感情,但他生病了,还在看心理医生,前段时间还有些伤害自己的行为。
    隋驷说:我怕刺激他,这些年他跟着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不知道,他比你小一点,也不是帝都本地人。我连他家在哪儿,家人是干什么的都不清楚。
    隋驷温声说:我想,他现在这个情况,到底需要人照顾。哪怕出于义务,我也该把他平平安安送回家
    柯铭神色有些怪异:他没和你说过他的身世?
    没有。隋驷把水杯递给他,你知道吗?
    柯铭喝了两口蜂蜜水,握住水杯,察觉不到滚烫热度似的,手指箍着杯壁缓缓收紧。
    他会好好补偿喻堂。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有这一点私心。
    不知道。柯铭低声说,他是成年人,自己会回家。
    隋驷有些无奈,轻轻笑了下。
    天还没亮,柯铭的生日还没过完,他不想在这种时候和柯铭讨论喻堂的问题。
    隋驷接过蜂蜜水,把柯铭的手拉过来,轻声问:还困么?我陪你再睡会儿。
    柯铭点点头,跟着隋驷回了卧室。
    隋驷揽着人躺下,他知道怎么哄柯铭,去拿了本诗集回来,调亮夜灯:小铭
    隋驷停下脚步,看着背对着他,蜷在双人床另一侧暗影里的柯铭。
    柯铭没有转回来,枕着手臂,像是睡了。
    隋驷静静站了一会儿,没有再说话,放下诗集,在另一侧躺下。
    他睁着眼睛,伸出手关了灯。
    员工会所。
    特级恒温夏威夷风情大床房,俞堂裹着被子,舒舒服服睡到半夜,被忽然大作的警报声吵起来。
    系统被震得打晃,闪着小红灯,和他一起凑到数据板前。
    是主角攻受间的好感度反常降低预警。
    怎么回事。
    俞堂点开隋驷和柯铭的好感度,看着降到警戒值的刺眼警告:我是应该现在过去,把电闸给他们修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
    【俞堂工作笔记】
    俞堂:停电对好感度影响好大。
    俞堂:想不通。
    第十章
    当初在这本书里实习,工作室停水停电停暖气,俞堂也靠着一身正气发光发热,保持了高涨的工作热情,从没请假休息过哪怕半天。
    想不到电闸对主线进度的影响这么严重。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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