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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想着,季雪庭还是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而就在他跨入门槛的瞬间,周遭气息倏然一变,一阵清风徐徐吹来,带来一阵惶恐低语。
    季雪庭微微偏过身,巧妙地躲过了两名脸色惨白,吓得瑟瑟发抖傀儡侍女。
    先前的死寂如同碎冰一般悄然破碎,整座院落中的傀儡骤然间全部活泛了起来。
    行动之间,身上的木制面具与关节处的机关渐渐被柔软的肌肤所覆盖,不过顷刻,三千年前那座世家府邸便再一次在他面前活了过来。
    只不过,那宅中气氛,简直比之前那篇死寂还要来得沉重。
    怎么办,怎么办?!你说他会发现吗?该死,为什么他还会回来?!这跟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公子冷静,切莫这般烦躁。唉,小老儿先前便劝过公子,做事切莫赶尽杀绝,可公子你唉,你说那人都死了,你把他扒皮喂狗又是做甚?
    可恶,可恶,不是你说不,不对,是谁跟我说来着该死,现在难不成还要来探究我的不是了?我就问你有没有把握瞒过那死瞎子!你不是说你自有神仙方术,可以做障眼之法吗?你告诉我,那障眼法可以瞒过去的吧?可以吧?!
    一阵急躁尖锐的公鸭嗓子让季雪庭回过头。他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正好看到一个面目英俊,五官却略有些歪斜以至于面相上看就像是个好人的锦衣公子,正气急败坏地抓着身侧一个做道士打扮的人咒骂不休。
    那道士背对着季雪庭,他自然看不清,可那锦衣公子,却让他不由皱眉。
    那是当年晏慈的某个亲戚吧?唔,不对,好像,是弟弟?
    他模糊地想了起来。
    依稀还记得,那人与自己似乎积怨颇深,当初季雪庭身处高位时那人自然唯唯诺诺不敢造次,可后来他一朝落入泥沼,这人找到了机会,便想尽办法,将他折磨得够呛。
    当然,这些对于季雪庭来说都已经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季雪庭实在想不通为何那妖魔费尽心思,却是将这么个跳梁小丑送到自己眼前。
    正在这么想时,便听得那道士继续扯谈道。
    按照公子所说,您兄长对那人情深义重,深爱非常,那么按照常理来说,既是已经封棺,便是真的神仙,想来也不能强行破棺,扰人安宁。既有棺材阻隔,我又在那人剩余的那副皮囊上设下了障眼法,想来只要公子你不露马脚,应当,应当是不至于出问题的。
    哦?那道士说得战战兢兢,傻子都能听出来十分发虚,也就那晏二公子满头冷汗,抓着那道士当个救命稻草般不肯放手。
    至于季雪庭他听到此处,眼皮一跳,心中若有所觉。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院门骤然大开,一个满身血痕的人影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不是昔日莲华子晏慈又是哪位?
    院中诸多仆从连带着那晏二公子和道士都一并匍匐而下,瑟瑟发抖喊道:见过见过仙君
    季雪庭坐在回廊之下,一手托腮,冷眼看着那晏慈,见到此情此景,不由淡淡一笑,心道:原来晏慈飞升成仙,竟然还不是一气呵成,而是另有波折吗?
    若妖魔在他面前重现的幻境真是昔日确切发生的,那么这些肉眼凡胎的凡人自然是看不出来,他们眼中仙气飘渺的神仙晏慈,此时早已是个彻头彻尾的堕仙。
    光是从他身上那隐约可见的黑气便可看出这点,更不要说这个晏慈身上更有无数道打神鞭留下来的印痕。显然是此人在飞升之后,又因为某些缘故非法堕入凡间才落得如此下场。
    只不过,这些事情对于现在季雪庭来讲,真真就是一些与他无关的闲事而已。季雪庭无心探究,便愈发觉得无聊。就在他打了个哈欠,正在寻思着跟那妖魔喊一声让他加快些进度时候,那晏慈已经不管不顾,神情恍惚地越过了众人,笔直地走入了房内。
    季雪庭本来还打算在院落中打发掉剩余时间,未曾想妖魔显然是特意要让他看到接下来场景。
    不过一眨眼间,周遭一阵变化,再环顾四周,季雪庭已然跟着那晏慈来到了房中。
    进去之后,他就叹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与他那些扯不开的破烂往事相关,季雪庭想道。
    只见那原本雅致的房内,陈设家具早已撤去,在房间的正中间,却是摆着一口金丝楠木刻花鎏金的华丽棺椁。
    晏慈慢慢走到那棺材前,惨白的脸上这才忽然有了些许活气。
    他怔怔看着棺椁许久,这才俯下身去,将脸贴在棺材盖上,喃喃道:不是说好了,你等我的吗?
    季雪庭隔着那厚实宽阔的棺椁,平静地与三千年前那个男人四目相对。
    他看着那个人眼中缓缓流淌出两行血泪。
    我已经找到找到给你续命的办法啦
    可是你,为什么不等我呢?
    阿雪,是不是我回来太晚了你生我气了可是你生气就生气,为什么不肯等我呢
    我好不容易才赶回来?
    一边说,晏慈一边伸出自己的胳膊。
    只见那血迹斑斑的袍袖之下,竟然是一片烂肉,几乎可以透过那模糊的血肉看到森森骨架。
    你看,那些人不许我来找你,说什么飞升之后,便尘缘了解,与下界再无关系。对了,还有个笑话,你要不要听阿雪,他们说,我之前也是个仙人,之所以下凡,就是为了顺应天命,灭宣立新。他们还说还说你本来就应该死了,说什么那也是天命,我便是再怎么挣扎,也不可能续你的命
    他们伤的我好重,我好痛。
    晏慈用一种奇异的,亲昵的语气说道。
    不过不过一瞬,他便收敛了脸上所有的痛楚。
    啊,阿雪,你别哭早知道你这么心疼我,我就不给你看这些伤了,没事的,真的没事的
    他吃吃自笑,却不知道那偷偷探头而来的仆人看着他,早已吓得神魂出窍。
    这时候实在忍不住,试探性地开口,企图唤回自家这位飞升成仙的少主的心智:少,少主,还,还,还请节哀。那个哦,那个季少爷死的时候很安详,无痛无灾的,是喜丧他,他也知道,少主你自有仙缘,临终前特意嘱咐我们,说,说那个还望少主里仙途似锦,若有来世,再续前缘便是
    老仆一番话尚未说完,便听得晏慈忽然笑了起来。
    若有来世?再续前缘?
    他猛然回头,满脸血泪,面上表情,竟将老仆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晕倒过去。
    可晏慈却宛若未见。
    可我不要来世我只要今生
    他不断呢喃,惨笑一声,直接破开了棺椁上层层金银玉封。
    只听得嘎吱一声,他竟然是直接推开了那具棺木。
    季雪庭原本正百无聊赖看着晏慈一番痛心,到了这时候反倒来了兴趣,也跟在晏慈身侧往那棺材内看去。
    然后,他轻轻吹了一声唿哨。
    棺木中的少年依稀还是彼时模样,面戴精美绝伦的面罩,身披金缕玉衣,双手放腹前静静躺在灌木之中,看着确实无比尊贵,无比安详确实是让人不忍心打扰。
    只可惜,这个人显然只针对正常人,而对那种堕仙之后已经彻底神智混乱的疯子不怎么起作用。
    晏慈看着季雪庭,脸上不由泛起笑。
    只见他嘴唇翕合,一阵咒语之后,他竟然直接从自己脊柱上抽出了一把寒气森森的长刀。
    然后,他便手持长刀,慢慢爬进了那口棺材。他伸出胳膊,一只手抱紧了那具尸体,而另一只手,这是反刀相向,将刀刃对准了自己胸口。
    阿雪,你看他甚至饶有趣味地侧头,在尸体耳畔轻声细语,这是连仙人神魂都可以彻底绞杀的神兵哦,那些人追杀我时,我从一位武神手里抢过来的。他当时都快气疯了,你要是看到了,一定会觉得他很好笑他顿了顿,然后才说道,好啦,不耽搁时间了,阿雪,我来陪你啦。
    说完,他的手腕微动,眼看着便要将那把长刀直刺入自己胸口。
    然而偏偏就在此时,他怀中尸体面上面罩不知怎的,忽然有些松动。
    晏慈便暂停下手中动作,小心翼翼探手过去,打算将那面具扶得正些。
    阿雪,你看,你还是这么顽皮
    他的对季雪庭那古怪而可怖的低语忽然停住了。
    晏慈直勾勾地凝视着怀中那金尊玉贵,安详平和的尸体,身体缓缓颤抖起来。
    不对。
    他低语道,声音沙哑。
    这不对。
    轰隆一声,他周身萦绕的气息无形中轰散了那具精心准备的棺椁。
    凡人道士设下的障眼法,就此失效。
    玉面具砰然碎裂
    一颗肿胀难辨的人头骤然从晏慈怀中滑落,而等到晏慈惊慌意乱企图抱住那颗头颅时,他怀中那具躯体上的金缕衣也片片崩落,一团柔软的,早已支离破碎的人皮皮囊软软滑到了地上。
    皮囊上满是伤口,露出了内里塞着的稻草。
    阿,雪。
    晏慈匍匐到底,颤抖着捞起了那张人皮。
    阿雪啊。
    他喃喃说道,目眦欲裂,眼中血泪直淌而下。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吓我,你别吓我好不好
    他伏在那被人做成了箭靶的残骸之上,声音愈发凄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终于声不成声,调不成调,惨叫出声。
    少时季雪庭曾无意间在一本杂书中看到有人随手抄就小词。
    那上面写道
    高唐云雨散。
    十二巫峰,隔断相思眼。
    不为旁人移步懒。为郎憔悴羞郎见。
    青翼不来孤凤怨。
    露失桃源,再会终无便。
    旧恨新愁无计遣。
    情深何似情俱浅。
    当时季雪庭只觉得平常,后来却总是无端端想起那句再会终无便,心下一片惘然。
    再后来他便再也没有那等轻松快活的余裕,去思量那些闲词中的少年心事了。
    如今隔着三千年的时光,季雪庭只是低头看着很久很久以前曾经彻骨铭心爱过又恨过的男人,眼中却是无悲无喜,只余一片平静。
    原来,那个叫做晏慈的男人,也曾经为他如此痛苦欲狂啊
    他想。
    奇异的是,看着面前这个已经快要不成人形的堕仙,季雪庭脑海中却是完全不相干的一些记忆。
    他想起了某日午后他自睡梦中朦胧醒来,发现自己正枕在晏家少主的腿上,早已不知道过了多久。
    然而彼时夏日正好,绿荫沁凉,他困意微消,仗着那人看不见,悄悄睁眼继续在人腿上耍赖不起。而那人却未曾察觉,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抚着他的肩膀,片刻后,指尖悄悄地抚向他的脸颊与嘴角。
    那人惯来克制,表情也总是沉静无波,偏只有那一刻,在季雪庭的身侧,那人的嘴角分明漾着一抹心满意足的笑。
    然而,那个片段也终究被面前血色的疯子击成了往昔回忆里一点无法捕捉的碎末。
    季雪庭回过神,不由苦笑。
    何苦呢。
    他对着晏慈说道。
    然而昔日的晏慈自然是听不到这一声平静地劝慰,那个已经完全失常的男人脸上血泪横流,眼中渐渐蒙上了不详的红翳,隐约之间,从院门之外传来了无数凄厉惊慌的惨叫,但季雪庭压根来不及细听,那惨叫便戛然而止。
    回到房内,周遭的一切都宛若受热的白蜡一般渐渐开始扭曲,变形,回归了山神庙破败阴暗的正殿。三千年前属于某位仙人的噩梦终究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留在原地的也只有自始至终不曾走出来的那个人。
    季雪庭目光澄清,看着那晏慈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伏在地上,身形崩坏,无数黑丝自他皮囊之下如同蛇一般蠕蠕而出,将他那具残缺不全的躯壳啃噬殆。
    最后,露出了一个惨白的身影。
    那是天衢仙君。
    面无血色,满头白发的仙君身上依稀还萦绕着作为上仙的凌然仙气,只不过也不知道他究竟遭遇了什么,满身鲜血淋漓,已是遭了重创。
    如今看着气息微弱,几乎殆死。
    季雪庭正在想这又是在干什么,暗影之中缓缓走出来一个头戴喜福神面具的男人。
    季仙君,又见面啦。
    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季雪庭便觉得眼皮跳得厉害,之前胸口被割开的地方微微有些发痒。
    啊,又见面啦。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季雪庭毫不客气地展露出了遗憾之情,面上平静,心中却是思绪纷扰。很显然,他之前对那面具男的认知有所偏差,他本以为对方只是个受人差遣的伥鬼之流,可如今看来,对方实际上应当是寄生在伥鬼之中的一道分神,也正是因为这样,一旦寄生的伥鬼肉身被毁,对方便可立时抽身,重新在新的躯体中走来。
    这般神通,正是最不好对付的那种。而且季雪庭看他所作所为,愈发不明白意欲何为。
    好说好说。
    面具男拱了拱手,笑嘻嘻说道。
    昨天夜里我动作粗暴了些,结果差点得罪了高人,还请仙君见谅。我家主人也警告我啦,说我不该对季仙君这等清风明月的仙人动手,以后我是再不敢啦。作为赔罪,您看,我已经将三千年前那位薄情寡义,杀妻证道的负心汉,也就是这位天衢仙君给制住啦。
    正说着,季雪庭便感觉到一股宛若蛇信一般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显是在观察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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