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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微笑道:“但要记住,不要低头,也不要和台下的观众对视,虽然我?们准备了不少日子,但其实台上走一遭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这义展听着声势浩大,其实和平日里的布施活动也没什么区别,比起展示,今日我?们是为了做更多善事才会出现在这里的。”
齐慕柔顺势拍拍身边的一位小娘子,笑着附和:“一连几天走下来,我?们前后挨着的人也都不陌生了,就当是姐妹们一起出去游玩,走上一圈可?是有这身公主殿下亲手为我?们挑选的别致衣服和素钗当做酬劳,大家加油呀。”
能被?永安公主邀请成为她亲自设计的衣服的试穿者,甚至在众人瞩目的义展中成为焦点?,光是这份荣耀就够了,哪里还敢要什么酬劳。
巳时一刻,义展终于在观众的期盼目光中走出了第一个模特。
那?穿着乍眼纩衣的娘子并不陌生,是齐妃娘娘的妹妹,齐家的二娘子齐慕柔。但让台下众人瞪大眼睛的,却是这舞台上新奇的展示方法,样式别致到?陌生的服装造型以及让人不敢置信的衣服面料。
一个接一个走出的娘子,有的从容淡定,有的浅笑端方,有的甚至好像目空一切。
而她们身上的衣服,没有了往日熟悉的绣花织彩,也不见披金挂玉,却在衣服的细节处缀满不可?思议的巧思。
立起的翘领,宽窄不一的两袖,穿过半身却系与腰后的皓带,缺失一角却坠了佩囊的风襟……没有一样是日常所见过的款式。
但最?让人吃惊的却是,只要仔细一看便能认出,这些衣服的料子多是麻葛粗布所制。
沉浸在眼前奇景中的夫人们半晌才回过神?,开?始本能地兴奋低语道:“快看,那?是我?家女儿,你瞧她平日里羞答答的,这会儿在台上竟然还真有那?么一番气势呢。”
换做平时,这些权贵官宦之家哪个会让自家娘子站在高?台上如此抛头露面,但如果邀请来自名慧安公主,那?便是不同了。想?想?当初文思使大人在京城那?些知名宴会上大放异彩的时刻,自家的女儿能接触到?沈家的三娘子,哪怕有学?到?她十分之一的气度,那?也是让人欢喜的。
随着那?些妙龄的娘子一个个神?采奕奕地从后面走出来,热议也终于从自家女儿转到?了她们身穿的衣服上。
“钟夫人,您帮我?看看,那?件可?挂念珠的衣是不是葛麻料子?”
“徐夫人,我?看呀,真要是潜心礼佛,一心向?善,所穿的禅衣是葛麻才更合适呢。”
“那?……那?倒也是。”
“齐夫人,你家二娘子穿的那?件纩衣样式倒是别致,就是这颜色……好像太过老气了些。”
“听说她们这些小娘子替公主殿下走上一场,所穿的衣服便都赠予她们了。慕柔那?件纩衣我?倒是喜欢,就怕她舍不得给我?呢,毕竟是殿下亲手设计的,一般人哪里能得此殊荣呢。”
“哎,苏夫人,你看这些小娘子们头上的钗饰,好像都是些朴素的银钗,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怎么不特别呢,夫人您再仔细看看,那?些银簪上的钗花、簪首可?都是银丝缠绕的,这得需要多么精湛的手艺,可?不是随随便便简单的素钗。”
台上一闪而过的悦目身影,从上到?下,从头到?脚,每一件衣服仿佛都能让人热议许久,这短短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台下观众恨不得自己多长一双眼睛,也不至于如此眼花缭乱。
永安公主兴奋地合不拢嘴,抚掌赞道:“妙呀,真是妙。”
一旁皇后瞥着那?些素气得寡淡的粗布衣服,根本看不出哪里妙了,却也只能跟着挂着笑脸。
谁知赵棠华却开?口问道:“皇后觉得如何?”
皇后忙配合地赞道:“麻葛粗布却能制出如此别致新颖的服饰,玉昭确实难能可?贵地用心了。”
赵棠华哼笑一声:“看来皇后娘娘大概齐是不会穿这些衣服了。”
什么意思,难道要让地位尊贵的一国?之母去穿穷人才穿的粗布麻衣?放着好好的锦缎丝帛不穿,去遭那?份罪的人,也不过是随行就市的虚伪。
但皇后到?底不会想?心中所想?和盘托出,立即道:“怎么会呢,玉昭此番义展,于情于理,本宫是应该支持的。”
赵棠华敛了笑意,不再和她搭话。
就知道她看不懂玉昭这番心思的深意,也难怪她只能做个傀儡皇后。赵棠华望着在所有娘子簇拥下从后面走出来的沈妙妙,第一个鼓起掌来。
葛絺别致,素钗讨喜,但单穿麻布冬衣,金钗玉佩便是突兀。单饰素钗银簪,锦衣狐裘便有失轻重。唯有葛衣素钗搭在一起才让人觉得淡雅舒适。
这是单从视觉上便无法拒绝的理由,更何况这义展还有另外的含义。
沈妙妙对着不断涌起掌声的台下观众鞠了三躬,她郑重致歉:“因着一时忙乱,玉昭未能恭迎各位夫人娘子的到?来,这里玉昭给各位赔个不是。”
“这次义展时间?颇有些仓促,如各位所见,所展示的衣品簪饰也不似以往华丽璀璨。”她环顾四?周,多少能感觉到?这大厅的反响与预期中的差不了多少,便恳切道,“诚如各位所知那?般,北方水患,灾情严重,南面叛党又在兴乱,山匪肆虐,百姓哀鸿遍野。我?们在京城中尚且觉得天气酷寒,北方百姓此刻却在受冻挨饿,炊无米、爨无薪,汲无水。而南面将士奋勇厮杀,却食无饱,衣无棉,战无力……在座的各位夫人娘子都是扶危济困、乐善好施之人,如今危难当头,无论是灾情还是战事,皆与我?等休戚与共,盼望各位能够解衣推食,好行德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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