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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翻身落崖到翻滚撞击,一直到两人停了下来,沈妙妙都没有听到杜衍发出任何的声音。她的心仿佛随着落崖而不断下坠。如果不是紧紧环住她腰间的手臂依然坚实有力,她几乎要忍不住挣扎叫喊起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是被无限拉长的茧丝,行进得异常缓慢。也不知过了多久, 天旋地转的感觉渐渐平息下来, 沈妙妙紧闭的双眼睁开,眼前是一张放大的清俊的脸。
杜衍眉头紧蹙,薄唇抿得发白。
沈妙妙动了动身体, 只觉得浑身如同散架一般不听使唤,她被杜衍好好地护着仍觉如此难受。几乎受了两个人重量的杜衍会如何,可想而知。
“杜衍,杜衍。”沈妙妙轻唤他,却并不见他回应。他失去了意识,可能是在落崖撞击中昏了过去。
腰间的手臂仍旧箍得她很紧,沈妙妙费了好大力气才脱离了他的怀抱,去查看他的伤势。
因为被利刃划伤多处,杜衍身上大大小小有着不少深浅不一的伤口,万幸的是,杜衍似乎特意避开了要害,伤口多处都在手臂和腿上,唯有一处也是最为严重的伤势就是在后背。
一条长长的血痕几乎横贯了他两侧的肩胛骨,又因为摔下来不停翻滚,血迹几乎染红了他的后背。
沈妙妙握紧拳头,极力控制住自己双手颤抖。她抬头望了一眼参天的大树,茂密的树枝遮挡了崖底的景象,他们可以说是暂时死里逃生了。
她又查看了杜衍的头部,确定没有流血的地方,才拂开沾染在杜衍身上、发间的树叶,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扶起杜衍。
虽然目前四周是安全的,但还不知道救兵什么时候能来,她和杜衍要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才行。
可沈妙妙这副身体娇小病弱,一段时间以来她日夜不歇地锻炼身体,也只能说在刚才的躲避与追逃中发挥了极致,此刻体力早就透支,根本是后继无力。
但杜衍几乎是用自己的性命换得了她的安然无恙,此刻,就是换她来护住他了。
人的潜能是无穷的,沈妙妙今日终于用实际行动证实了书本诚不欺我。她架着脱力的杜衍,完全是用意志找到了一处低矮的山凹。
憋着最后一口气,将杜衍轻轻靠在石壁上,沈妙妙下一秒就浑身脱力地瘫坐在地上。
缓了好一会儿,她颤抖的双腿也无法支撑她站起身,不得已,她只好一点点挪到杜衍的身边。
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的缘故,杜衍此刻脸色十分苍白,嘴唇几乎了颜色。沈妙妙伸出双手,仔细地在杜衍的脑袋上小心翼翼地来回摸索,最后确认他头上并没有肿起的大包后才稍稍放下了提着的心。
杜衍大大小小的伤不少,并且还不知道他有没有受内伤,如今两人尚未脱险,这崖底一点也不符合断崖该有的配置,竟然连一条小溪也没有,她要处理伤口都没有条件。
好在她今日带了帕子,银珠知道她有随手乱涂乱画的习惯,还特地给她多带了两条,真是帮了大忙了。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杜衍的伤口,用白绢帕小心地擦拭,可惜她早就没了力气,不然将帕子撕开,也可以多包住一些伤口。
她努力放轻动作,就怕弄疼了杜衍,可大约是痛感撕扯着神经太过厉害,很快痛觉让便杜衍恢复了意识,缓缓睁开了眼睛。
满身的痛楚几乎让他□□出声,可眼前过于贴近的身体和面庞,又让他硬生生将痛呼咽了下去。
垂着头的人发丝凌乱,发间甚至沾着几片落叶,她的脸色可能比他的还要苍白,那双灵巧的手此刻正在他的身上不停地忙碌着,她的双眸仍旧盈满了镇定与冷静,唯有一处,与她十分地不搭,却让杜衍的心瞬间充斥着温柔,以及一丝丝的满足。
杜衍缓缓伸手,抬起指尖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抹了一下。
泪珠像是甘霖滋润了杜衍的指尖,但他的手指上带了灰尘,也瞬间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灰痕。杜衍一顿,再次反手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庞。
他在沈妙妙震惊、惊喜以及要再次喜极而泣的注视下,沙哑着嗓子开口:“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沈妙妙根本不及回他,立即扑到他身边,急道:“你有没有哪里痛?”
想了想她改口:“有没有哪里特别地痛?”
杜衍的薄唇似乎向上扯了一下,原来她关心人的时候,是这般模样,那双漂亮又仿佛洞悉一切的眸子,异常灵动又闪闪发亮。
杜衍嗯了一声,执着地又问:“你,有没有受伤?”
沈妙妙又气又急:“我哪里有受伤?伤都在你身上呢,你抱的那样紧,我也得有机会受伤算。”
杜衍见她真的生了气,急忙道:“你不要着急,我没事的。”
他其实哪里都痛,但望见眼前人关切的眼神,又觉得哪里都不痛了。
沈妙妙瞪了他一眼,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脸,知道他说的是假话,只能自我安慰,起码他还能进行二次加工——撒谎,说明他状态还可以,于是便着手开始有针对性地给他清理伤口。
她身上的绢帕毕竟有限,只有先给他止住血,坐等救兵了。
沈妙妙给他治疗的时候,杜衍起初一直保持着沉默,沈妙妙全当他受伤太过,耗尽了体力。谁知后来,杜衍竟然突然笑了一下:“我这次可真是被沈大人连累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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