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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晏怎么好意思说自己重色轻友,但他等着盼着杜衍帮忙牵线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下定决心谋划多日,成败就在此一举了,便拱手朝着杜衍行了一个大礼,道:“有劳世昌兄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说着,他笑嘻嘻地凑近杜衍:“没办法,毕竟文思使大人跟世昌你更熟呢,我也是被逼无奈,哎,我母亲最近也不知怎么了,非要逼着我……我只得先下手为强了。”
先下手为强几个字成功让杜衍转过视线,他冷冷地望着亓晏,半晌道:“你确定她今天会来吗?”
亓晏仔细分析了一会儿,最后才咂摸出他说的人是文思使大人,也就是今日实际上的主角。
“你没听你家母上大人说起吗?”亓晏有些同情地望着他,“今日这布施虽说是罗夫人发起的活动,但其实大部分人都是为了那位沈家三娘子啊,对了,现在得称呼沈大人了,真说起来,能让这京城里男女老少都为了她不辞劳苦地来到这安福寺,这位沈大人也真是不一般了。”
他感觉杜衍眼神随着他的话更冷了,两人相交多年,亓晏还是头一次见他情绪外放得如此厉害,可见这回改革阻力有多大,竟然让他好友的情绪如此糟糕。
不过,即便是这种情况,杜夫人还是能把杜衍拉到这安福寺,看来还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亓晏在心中给杜夫人竖起大拇指。
如此,杜衍不知道这布施活动的“真面目”也就情有可原了。
“听说,带着儿子前来的夫人们有一大半都是冲着沈大人来的,恐怕我母亲也是她们其中一员,我只能使出这计声东击西了。”亓晏拍着杜衍肩膀,“我的幸福全靠你了,杜大人。”
杜衍移开视线,敛眸陷入了沉默。
通往安福寺的山间阶梯依然曲径幽深,沈妙妙一面提着裙摆,一面扶着郑元英。她望着身后几乎可以称之为浩浩荡荡的队伍,即便做了心理准备却仍有些吃惊,低声对郑元英道:“母亲,这些人都是来布施的?我怎么觉得这赠予者比被赠予者的数量还要多呢?”
即便只是个幌子,但来这么多的人也太夸张了,她宁愿相信,这些人都是单纯前来做善事的。
郑元英瞥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时哼了一声:“布施哪里还能有假,佛祖门前,自然都是诚心实意的。”
只不过借着布施,趁着彼此搭把手的机会认识认识也没什么不好。
但让郑元英没想到的事情也是有的,她接到罗夫人邀约的时候,本以为她家妙妙不过只是其中的一个参与者,可在布施之日的前两天,她才从苏夫人那里听说,原来今日有不少人都是奔着他们家妙妙来的。
妙妙如此出众,作为母亲,郑元英自然觉得这本也在情理之中,想着今日也许会有些收获也说不定。
她想了想,语重心长对沈妙妙道:“你父亲再过几日就要回陇宗城了,这次他请了令,要带你二哥前去,在他们出发前,你要是能有什么消息让他们安心就好了。”
沈妙妙满脸苦笑:“母亲,我要是真有什么消息,父亲和二哥怕是反倒不能安然离京才是,难道母亲觉得我在半个月内就定亲,那对方就能可靠吗?”
她也知道母亲是真的替她担心着急,于是安慰道:“母亲放心,您和父亲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我自己小心些就是。”
两人踏上半山,沈妙妙这才明白母亲没有诳她,安福寺门前的宽阔场地上,此刻挤满了衣衫褴褛,粗衣补丁蔽身的百姓。
沈妙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真实的社会场面,一时间愣在原地。
这时,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恭敬地和身边的母亲打招呼,拉回了沈妙妙的注意力。
“夫人,正诚有礼了。”
李俊风站在入口显眼的位置,几乎是两人一出现就走了过来。
郑元英侧身挡了女儿一下,朝着李俊风点头:“你也来了,你母亲呢?”
“母亲在同觉慧大师说话。”李俊风见郑元英神情淡淡的,笑着解释道,“今日安福寺前人员复杂,乞丐和百姓人数不少,夫人和沈大人都要注意些安全才好。”
他说着话,瞧见沈妙妙无奈地朝他眨眼睛,便会意地躬身退开:“夫人若有何事,尽管知会我一声就可。”
望着他走远的背影,郑元英问道:“你觉得李将军如何?”
沈妙妙闭上眼绝望到想拍自己的脑门,她娘亲这才叫真正的开门见山,她可能就差一个写着“招夫婿”的牌子挂脖子上了。
“李将军英武飒爽,自然是无可挑剔。”她面带微笑,朝着不远处的钟凝挥了挥手道,“母亲,我人都来了,您可就别乱点鸳鸯谱了,闹出笑话来,我可就再也不同您一起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了。”
郑元英望着神色从容保持着得体微笑的女儿,一时心情复杂,她倒是也希望女儿的婚事能顺其自然,但这场面上别人家女儿含羞带怯,反观自家女儿眉眼平和一副看透尘世的模样,她已经对今天不抱什么希望了。
布施活动,在觉慧大师的主持下,按部就班地开始了。
夫人们布财,各家的小娘子们布粥,而男子们则就地沦为打杂差使,哪里需要去哪里。
分门别类聚在一起的好处就是,无论哪方说起话来都更为方便了。
沈妙妙手握长长的勺柄,将清粥一勺勺盛进桌面上摆放的碗中。她趁着僧人前来撤走空桶的间隙,对在一旁摆碗的钟凝道:“你怎么今天也来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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