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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些本就是手艺人的女工来说,这绒花做起来真的不难,沈妙妙在此时教她们制作绒花,除了是有她自己的打算外,也是想着利用制作手工,分散缓和女工们的不安情绪。
她将整理好的蚕丝,细细劈开:“这第一步,叫做劈绒,就是将蚕丝分劈,使纵横交错的丝绒有序顺滑。”
她手指灵巧,很快梳理好丝绒:“等蚕丝染好色,这里还需要根据做什么花形或者物件排列好颜色,今日就省略这步了。”
周围的女工越凑越近,最后最里面的人干脆蹲在桌前,看着她将丝线夹入木板最上面的橫扣里。
沈妙妙拿起桌子上的猪毛棕刷,道:“这里分劈好的丝绒线一定要排布均匀密实再用重物压住或者夹稳,然后用刷子将丝线上下梳通。这些丝线排列的宽度根据制作需要灵活调节,如果在梳理的过程中,丝绒毛躁,用湿布巾按纵向包裹一会儿即可。”
她望着周围听得聚精会神的女工们,提醒道:“这里需要注意,包裹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劈好的丝就会再聚成股。”
随后,她挑出两根银丝,这银丝是她特地制作的,又细又软,她将两根银丝一端捻成螺旋状,夹住熟丝,再把另一端也拧成螺旋状封口,如此排列出几条后,用剪刀将蚕丝下端先修剪整齐,随后,将其中一根银丝拉至最下端,以银丝为中线,左右对称剪下一条。
她将夹住蚕丝的银丝条举给女工们看:“这个做好就叫做勾条,这里一定注意,蚕丝要平整,这银丝条要以螺旋的方式拧紧。”
“这之后,就用木搓板将勾条放在案板上搓开,直至蚕丝像羽绒一样张开,这样的勾条就算是做完了。”
“这之后,再用剪刀对绒条做修剪,按照想要做的样式,修剪成圆、锐、钝角,还是圆头、球体都可以。”
她在女工们惊奇的目光中,又做了几个绒条,最后将绒条弯折变成雪白的花瓣,几片花瓣交互勾连在一起,一朵洁白可爱的绒花就展现在了大家面前。
汪菱探头过来,瞪大眼睛盯着那花,沈妙妙便将花递给她。
“这……这是用蚕丝制成的?”汪菱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把绒花递给身边的人看。
沈妙妙笑道:“如果是染色的蚕丝,做成的绒花会更好看,这几日你们可以先练习练习,等材料都齐全了,我们再看看都做些什么好。”
果然,说起做手工,院子里的女工们都来了精神,分劈的、搓板的、打尖的,不多时,院子里就是一片欢声笑语了。
沈妙妙拉着孔茂勋走到一边,低声道:“等大理寺和刑部核查完账目和府库记录,你写一个告示,除了要召回过往辞退的女工,再招一些杂役和新人,这里明显人手不够,绫锦院里的工作量不算小,这些女子一力承担了这么久,已经很是难为她们了。”
孔茂勋愣愣地望着沈妙妙,随后俯身道:“下官明白了。”
他再抬头,正对上沈大人身后不远处,抱臂倚在树下的李大人意味不明的视线。
孔茂勋又是一愣,这位将军虽然说要保护人,但这样时刻不放松是不是太过紧张兮兮了,在这绫锦院里,还看得这么严实吗?
沈妙妙又在绫锦院里指导观看了女工们制作绒花,直到李俊风前来提醒,她抬头才发现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今日本来还想着去文思院看看,但……沈妙妙叹了口气,和绫锦院里的女工们告别,便遗憾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李俊风见她一脸不情愿,笑道:“沈大人还想去何处,李某陪着就是了。”
沈妙妙坐进车里,掀起帘子,无奈道:“今日就这样吧,为了李大哥和我家大哥的友谊,我自当出应尽的那份力才是。”
她朝李俊风眨了下眼睛:“明日要去文思院看看,麻烦李大哥了。”
李俊明面上带笑将车马护送回将军府,直到大门前见到另一辆马车,笑容才慢慢收了起来。
沈妙妙也没想到会在自家大门前见到杜衍,杜侍郎长身立于阶前,回身见是她回来时,难得笑了一下。
他身上还穿着绯色罗袍朝服,裁剪得体的宽袖长袍内衬白色罗中单,腰间束着大带,将他笔直的腰杆衬托的更加明显,配上他衣架子般的身材,简直是想要截下来永久保存的一幅画面。
但沈妙妙还是从他眉眼中,看出了不易让人察觉的疲倦。
想必这些时日,以杜衍工作狂的本性,大概是在夜以继日地调查官员、审阅文书。
沈妙妙提着裙摆上前,问道:“杜大人来可是有急事?”
他这么忙,还要亲自前来,怕不是什么不方便别人传话的事情,想到还在牢中的刘秀云,沈妙妙面色瞬间变得凝重。
杜衍仿佛看出她的心事,忙道:“刘工长配合调查段和顺的部分,已经快要结束了,她虽然算是同伙,但却并非自愿,况且单说她织金这项工作,无论是锦缎还是绫纸,都是正常的操作,虽在金线上做了手脚,但织造上并没有严格规定金线要多粗多长,她既没有私吞金箔,也没有贩卖过绫纸,罪责并不严重。”
他说着一笑,道:“再有文思使大人体恤爱才,过不了几天刑部就会放人的。”
沈妙妙这才松了口气,也明白这其中没有杜衍的帮忙,也不会这样顺利,便福身道谢:“这次多谢杜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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