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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衍这才恢复了神色,拂了下衣袖道:“那你跟着吧。”
亓晏半信半疑,重新落座。
杜衍很快就恢复了那副老僧入定的神情,半晌他道:“你说的不错。”
亓晏又来了精神:“你真的要去见人,谁?是哪位娘子吗?你什么时候有了心上人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杜衍无视他发神经,放下杯子,转而望向窗外,徐徐道:“我最近想要和陛下提宗室和士族改革之事。”
他此话一出,亓晏立即没了嬉笑的神情,严肃地看着他,皱眉道:“你在开什么玩笑?世昌,宗室地位非比寻常,士族门阀枝节庞大,你现在不过是门下侍郎,这事就是由平章事大人提出来,都要慎之又慎,你是不想活了,连着宗室和士族一起搞?”
亓晏的话说的虽重,但确实句句在关键点上。皇亲国戚,世家大族,哪个都不是好惹的,想动他们的利益,谈何容易。
他接着道:“再说,他们又哪里惹到你了,你要把事情搞这么大?”
亓晏几乎要捶胸顿足了,他苦口婆心道:“你上次上书规劝约束奢靡享乐之风,就已经得罪了一圈的人,皇上虽然也同意你的观点,但问题是并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措施,你自己说说,你要怎么让这大街上往来的妇人娘子们穿的朴素点,戴得首饰简单点,难道你要站在这儿,走过路过挨着个儿地追上去劝说吗?”
他说到后面简直是义愤填膺,杜衍斜眼看他:“你既然有此想法,朝堂上怎么不见你出列陈词。”
亓晏立即偃旗息鼓,端坐好才道:“我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此刻不过是为你设想一下具体措施。”
杜衍道:“归束奢靡之风,并非是一日两日就能达到成效,就如同习惯春夏秋冬四季变幻,自然也要慢慢来才行。”
他提出来,得到陛下的肯定和重视,不说别的,哪怕是后宫嫔妃,朝臣及其家眷们,为了迎合皇上的主张,适当地注重节俭,不铺张浪费,那也算是成功了。
只是,亓晏说的也没错,宗室和士族之事直接关系着国之根本,并不是小事,稍有不慎,甚至会动摇国之根基,他正是因为也有着犹豫,才会想着先询问亓晏。
杜衍叹了口气,这事只怕还要从长计议。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聊了一会儿,直到添到第三壶茶喝完,亓晏终于有些受不住地摆手道:“时间差不多了,再喝下去,我自己要变成茶壶了,我们这就向着苏府去吧,我母亲出来要是看见我不在,只怕回去路上,我要被念一路。”
杜衍起身,道:“不会的。”
亓晏诧异看着他。
“今日我母亲也去了,亓夫人应该顾不上骂你了。”
亓晏闻言,转念一想也对,终于放了心,便又追着杜衍问道:
“欸,你还没说,今天到底是要见谁,这么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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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的寿宴已经转而进入到了第二场。
宴席在沈家三娘子惊艳四座的展示中落下帷幕,郡王府的叶夫人以身体不适为由,在宴席结束后就脸色难看地先告辞离开了。
苏秉勋带着官员与旧识们换了院子,继续饮茶闲话。而苏夫人也带着留下来的夫人娘子们换到了府中的花园中闲坐。
说是闲坐,其实就是关系要好的夫人们坐在一起闲聊。
寿宴的主角苏夫人只是开场坐了一会儿,很快就没了身影,和她一起不见的还有亓夫人与杜夫人。
换做平时,肯定会有人道,这主人也太失礼了,放着客人不管,自己消失了。但此时,却也没多少人注意这事了,因为此中有了沈家的三娘子,众位夫人娘子注意力全在沈玉昭的身上,几乎是把她当做了难得一见的稀世宝贝一般围在了正中。
“沈家娘子,你这手艺有如天助,不知师从的是哪位神匠?”
“玉昭姑娘,此前只知道你绣工了得,怎没见你这神技出世,真是埋没了。”
“三娘子,你年纪虽轻,但是气度不弱,如今京师里对你流言蜚语,你也不必惧怕,我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就是,沈家姐姐的奇思妙想,难道是什么坏事,凭什么要说她不好呀?”
“三娘子,我们可是还想看你做出更多漂亮发饰和不俗的衣裳呢。”
“对呀,我看三娘子干脆自己开个铺子,我们肯定都会光顾的。”
“别胡说,开铺子怎么行,我看呀,三娘子不如举办讲习,像今天这样给我们讲讲这簪钗羽冠里面的门道,平日里闲来,我们就像这样坐在一起聊聊天也行呀。”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沈妙妙应接不暇,只觉得头都打了,也不知道先回答哪个问题好。
她笑着一一作答,心中却叫苦不迭,好在还是她大嫂疼她,不多时,就来解救她了。
苏茗雪此刻接下了招待客人的重任,先是和各位正在兴头上的夫人娘子们致了歉,随后才将沈妙妙带走。
两人一前一后一直过了两道垂花门,走到一间院子门口,苏茗雪突然转身抱住了沈妙妙。
沈妙妙吓了一跳,就听苏茗雪声音颤抖道:“妙妙,谢谢你了。”
这喜庆的日子,她嫂子抱着她哭,可是不妥,沈妙妙急忙安慰她:“大嫂,你别哭,大哥要是看见,怕是要打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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