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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重新端坐好, 朝着叶氏的方向道:“我于生辰之日收到这样一件特殊的衣服, 不知叶夫人可有觉得过于奢靡?”
这在座的众人, 就是自认为最清廉的官员,那也有着丰厚的俸禄,哪个不是家财万贯之家,别说一件华贵的衣服,就是一屋子那也是买得起的。
一位勋贵夫人穿上一件华服锦衣那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那叶氏立即起身朝着苏夫人行礼,谦逊道:“夫人勿怪,妾身并无他意,这么漂亮的衣服, 出自沈三娘子之手自然是锦上添花,这样的衣服只怕在皇宫中也是没有的,苏夫人真是好福气。”
她说着视线仍旧扫过郑元英身后的沈玉昭,笑着道:“三娘子一双妙手,制簪裁衣,样样皆精,妾身也算一饱眼福了。”
她说着似是开心一笑,感叹一句:“如果能得上三娘子亲手所制的簪子或者衣服,也真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她徐徐落座,席间议论声四起,那些长了见识的官员们都忍不住朝着沈家的席位上投去窥探的视线。
郑元英听了她的话,却突然笑了:“我家女儿不过是心灵手巧了些,当不上叶夫人如此夸赞,再者,她是沈家娘子,并不是哪家金银铺子的匠师,也不是制衣铺子里的绣娘,她闲来之时,喜欢做支簪子就做,喜欢裁剪缝制衣服就缝,看哪位夫人娘子投缘,送给了谁也是她的自由,怎么,难不成这还犯了哪条律法,成了罪责不成?”
这话郑元英在心里已经憋了许久了,本来那叶氏安安分分的,郑元英也就不想在苏夫人的寿宴上给大家都添堵,但她非要惹起事端,真是给他们安郡王府的脸了。
坐在叶氏身旁的亓夫人突然也笑着开口了:“叶夫人说的也有些过于夸张了,一件衣服,一只簪钗,无论是制成何种模样,都是有人喜欢,有人不喜的,沈三娘子的手艺不过是偏得了大部分人的喜好,喜欢的人相对多了那么一些罢了,再者,一簪一钗,还是一件衣服,谁也不可能整日都穿戴着,哪有叶夫人说得好似无之不活那般骇人。”
这位亓夫人因着为人和善,在京城的圈子里人缘极好,她这么一说,不少夫人都跟着点头附和。就连身边那位一直没什么笑容的杜夫人都缓缓开了口。
“如今这京城里有些人也真是十分好笑了,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煽风点火,这般说来,那制酒的店家因着酒香醇厚生意好了,那买酒的人喝多了,坠河而亡,是否要让卖酒的店家来抵命,那种了粟米的农户也应该跟着下罪入狱了?”
这位杜夫人的话就直白许多了,那叶氏即便再心思重,此刻面上也有点挂不住了,但这位国公夫人是有名的直言快语,身份又摆在那里,叶氏只得咬牙不语。
国公夫人说了这番话,倒是众人没有意料到的。
那苏夫人终于朝杜夫人的方向望了一眼,席上其他夫人也都是赞同地颔首。但其他官员大人们却都惊得面面相觑。
这……杜夫人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儿子在朝堂上都说了什么,才这样说的?
知道的当她是在贬损叶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大义灭亲,在骂自己儿子呢。
事实上,杜夫人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儿子上书议事时,拐带着捎上了沈家的三娘子在国家大事前溜上了一圈。
她儿子一年到头来,要写的奏章实在太多了,她根本是连他的书房都不愿意进的。
但她说了此话,郑元英对着她的神色倒是缓和了不少。
亓夫人也笑着,转向郑元英道:“唉,我瞧着三娘子这般有本事,倒不是别的,就是不知谁家的公子能有天大的福气,将人娶进门呢。”
她这一句玩笑,让杜夫人也有些忍不住好奇,朝着郑元英身后望去。
这沈家的三娘子,倒真是和京城里其他深宅内院娇滴滴的娘子们有些不同。
这一番言谈,平白地破坏了寿宴的气氛,苏秉勋沉着脸,又说了两句场面话,话里话外敲打这叶氏在苏府里守些规矩。
不说别的,就是安郡王来了对他们苏家也要客客气气的,哪里容得一个继室在这里胡言乱语。
虽然这番争论的中心沈玉昭,在席间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几位夫人轮流便将沈家的面子维护了起来,可郑元英心中仍是不快,她瞥了那仍旧面带浅笑的叶氏,心中冷冷一笑。
沈妙妙原本已经准备好了随时进入战斗了,她身边的钟凝比她这个当事人还紧张,小脸憋得通红,就差炸毛抖身子给她助威了。
没想到,她未动一兵,战斗就结束了。
到底那位叶夫人和她外甥女崔灵心不同,带着脑子搞事情就是收放自如,此刻,席间又全然是一副安然祥和了。
钟凝松了口气,甚至擦了擦额头,在恢复了的谈笑声中悄然凑过来:“三姐姐真是倒霉,怎么她们到哪儿都要提起你。”
沈妙妙笑了笑,打趣她比自己这个当事人还紧张。
她说着往亓夫人与杜夫人方向瞧了一眼,心中暗道这两位夫人一个和善,一个直白,倒都是性情中人,也难怪她们与苏夫人曾意趣相投。
谁知,这一眼扫过去,正见亓夫人从身后婢女手中接过来一个木盒放在桌子上。
沈妙妙眼皮一跳,那盒子她认得,当时还是徐敬当着她的面将她送过去的簪子慎重地放入了盒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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