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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命,更像是名俗故事里会出现的那种,操作方式非常多。
比如南时还知道一个某地的司机路上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又见多识广,当即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放在了路上,自己开车碾了过去,自己走了,而衣服则留了下来,被路过的村民见着,觉得衣服不错就带回去洗洗自己穿了,结果第二日村民穿着那件衣服走在路上就被车给当场撞死了。
这种操作的原理南时也说不太清楚,有点玄乎,但确有其事。
还有之前说过的把钱和事主的物品包在一起扔在地上,谁捡了就是同意代替事主去应劫数的方式,再比如过杏仙拜干爹,其实也是一种替命的方式,不过这种方式算不上太过分,毕竟一方是死物,而如同杏华仙这般的精怪,只要他愿意,自然有办法挡了过杏仙的命中劫数,也算是将自己的福祉分给了过杏仙。
这么说,人要是断条胳膊断条腿那是不得了的事情,一棵树断根小树枝算什么大事?断了再长不就是了?人要是被车撞一下那是非死即伤,石头被车撞一下说不定还能弹起来把人车玻璃都给打碎掉。
刘司机想了想,老老实实的将自己身上带的都拿了出来,包括一串绑了红绳的钥匙,挂了个小木挂件的手机,还有脖子上戴的玉佛。
南时目光一扫,红绳和玉佛都直接略过了,他拿起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木挂件,那木挂件一看就知道是新的,应该没戴上去多久,他问道:这个挂件哪来的?什么时候得到的,还记得吗?
刘司机挠了挠头,回答道:路上扫二维码发的好像就是刚到B市的时候,放了我一天假,我去逛夜市的时候拿到的。
南时追问道:有没有其他东西?你好好想想,这玩意儿是要命的东西。
刘司机的脸色顿时就白了:啊?!我想想,哦对!还给我发了二十块钱红包!这个我记得,到现在还没花出去呢!
刘司机接过手机,从手机后盖里取出了一张崭新的二十元纸币:就是这张。
这年头谁在身上带钱啊,就是带了钱,店家还嫌不好找不肯收呢!
南时微微颔首:那这钱和木坠子就给我吧,手机你也别拿了,换一个吧。
南时侧脸吩咐道:倾影,你带这位大哥下去吧,把手机钱给他,再给他去去晦气。
是,少爷。倾影屈膝应道。
司机暗暗乍舌,这一家规矩真的是大,瞧瞧人家小姑娘居然还要给人家少爷屈膝!
他本来想说南时不用给钱,毕竟邹家是会给报销的,然而拒绝的话还未出口,倾影已经到了他的身边:请。
门轻微的响动了一声,南时低头看着手机链,眉目间溢出了一点嗤笑之色。
他拆下了手机链,装在了自己的手机上。
替命?那就来让他来吧,他倒要来看看是谁来索他的命。
第140章
什么, 洋洋又送到重症监护室里了?不不不,我们要看的,我现在就来缴费, 好好,谢谢医生。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挂了电话之后就在房间里头打转, 一边走一边念叨着:怎么洋洋还没好呢?!仙师明明告诉我已经成功了啊, 怎么会这样!
不,不会的, 仙师一定不会出错的, 先冷静对, 我先打个电话给仙师仙师男人眼中满是红血丝,他手中已经没有钱了,最后一笔存款都已经给了仙师, 以求仙师能帮忙替他儿子过这一劫。
根据仙师的说法,这会儿洋洋已经好起来了才对啊!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喂?孙仙师,是我老何请问那件事情真的成功了吗?洋洋又进了重症监护室, 我实在是维持不住这个开销了啊!洋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电话那头的传来了一道冰冷而滑腻的声音,就像是从下水道里游出来的蛇, 令人浑身一抖, 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快了,别心急大仙亲自问过你儿子的事情, 别急,很快就好你现在去医院吧,开着车去,要装行李的。
好好, 感谢孙仙师!感谢大仙!男人如蒙大赦,仙师的意思是可以去接洋洋回家了!他高兴得不能自己, 挂了电话之后兴奋的重重地跺了两脚地板,抓着钥匙就要出门。
一声刺耳的铁门拉动声后,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三两步充了回来,扯开了与陈旧凌乱的屋子格格不入的神龛上的红布,顿时露出了一座凤冠霞帔的神像出来,那神像长眉入鬓,眼若点漆,一点鲜红的朱砂点在唇上,看着颇有些慈悲,像是哪位神仙。
那男人从一旁抽出三支香点燃了,跪在神龛前狠狠地磕了几个头,在他闭眼磕头的时候,那神像的眼珠子突然一动,看向了跪着的男人。
这一动,那些什么慈悲、面善统统消失了干净,邪气四逸,令人不寒而栗。
男人却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般,起身将香火插入香鼎,又鞠了几个躬,这才重新抓起了车钥匙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另一头,身穿白衣的孙仙师则是长着一张标准的慈眉善目的脸,他脸盘圆润,眼角带着笑纹,叫人一看就觉得是一位好脾气的老人。
他正坐在房间里,外头的夕阳透过窗户落在了他的身上,桌上的茶杯悠悠的冒着热气,显得是那么平静安逸,但是他跟前站着的两个纸人,煞白的纸皮与殷红如血的腮红相映在一处,硬生生的在热乎乎的氛围里掺入了无限的阴冷。
他仍旧是笑着的,伸手爱怜的抚摸了一下纸人的头:去吧,去帮何先生一把,大仙还指着他做个典型呢,不好失败了,那就丢人了不是?
纸人的眼眶里点了眼珠子,明明只是墨水画上去的,此刻却疯狂在转动了起来,如同一对活人的眼睛。紧接着纸人的眼珠子往上一翻,眼眶里成了一片空白,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啪啪两声,纸人倒在了地上,孙仙师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双手捧住了茶杯,舒服得眯了眯眼睛。
有什么比一个小康家庭因为儿子重病一举堕落到社会底层,却又在垂死之际获得拯救来得更能收买人心呢?何先生就是这么一个千挑万选出来的典型,当时想要引他入教就花了大功夫,又好不容易整得他家破人亡,如今就差最后一步了,怎么也不能失败。
孙仙师喝了一口茶,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看见上头的人名就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容,点了开来,是他的女儿:爸!你出差什么时候才回来呀?乐乐一直在念叨你呢!
手机里的中年女人抱起了一个只有三岁多的小女孩,小女孩一看手机眼睛就亮了起来:阿爷!阿爷!
哎哎哎好,我的乖囡囡!孙仙师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拍这手引得视频电话那头的小女孩咯咯咯得笑了起来。
逗完了外孙女,女儿的脸又挤了进来:爸,你都七十多了,还这么拼干什么呀!家里又不差钱!还要你这么大岁数出差!我说你就辞了返聘,回来替我看看乐乐不好吗?
哎,好,这边我办完事儿就回家!能修好半年呢!好好一份工资干嘛要扔了,给我们家乐乐以后攒着多买两套房子也是好的!孙仙师笑着说道。随即他女儿又把孩子抱了起来,祖孙两牛头不对马嘴的聊了一通,却又双方都觉得很开心。
这也是大仙给他的好处,他老来得女,女儿一直身体不好,他本来是不想叫女儿结婚的,但是她非不听,结了婚后身体不好,没办法生孩子,女婿倒没什么意见,倒是她婆家意见很大,整天拿话挤兑他女儿,没几年,他女儿就得了抑郁症,天天想要寻死,他愁得头发都白了。
可是自从他信了大仙,诚心拜过大仙后,他女儿就渐渐好了,他给大仙带了十来个信徒后,他女儿就已经能活蹦乱跳了,等到他做到主持后,大仙问他要不要当仙师,他同意了,于是他的女儿居然有了孩子,家里房子也买了几套,直到现在家有余粮,人和万事兴。
孙仙师也知道大仙有些事情做得有些邪门,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什么能比得上他女儿外孙女快乐的生活呢?没有。
孙仙师笑着挂了电话,侧脸看向了那两个纸人:别怪我,要不是你贪心,就不会为了二十块钱去扫码,毕竟这世上怎么会有天上掉钱下来的好事呢?
***
要说B市,果然就是和南方的S市不同,热也热得这么轰轰烈烈,明明温度没有超过三十度,但是乍然升温之下,空气干燥得跟要烧起来一样。
南时手里抱着饮料都不肯撒手,刚刚灌了一瓶柠檬水下肚,现在手中还捧着一杯喝了一大半的奶茶。
他低头瞧着抹茶的绿,红豆的红与奶白的双皮奶搅合在一起,还真别有些许风味。
好喝吧?邹进看着一脸不信邪的南时,得意洋洋的道:我让人排了四个小时的队伍才买回来的,还是很可以的。
南时也很怀疑人生,他一直以为那种一排队排好几个小时的网红奶茶店都是炒作出来的,没想到人家还真的有那么几分本事在,盛名之下无虚士:是好喝,不过我是绝对不会花一个下午就为了买一杯奶茶的。
邹进爱抚了一下南时的狗头:你能不能意识到你是个比我还富二代的富二代?想喝还需要你自己去买?你就不能展现一点钞能力吗?这时候你难道不该说这奶茶店不错,周管家,你去把这家奶茶给我买下来这种话吗?
谢邀,没钱。南时打开手机看了看自己的银行余额,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其实他还是挺有钱的,但是其中绝大部分南时并不想动用,毕竟到了关键时刻也是要靠钞能力的比如要搞个特别大的事情,手机银行转账到慈善基金(获取天道爸爸的支持)只需要五秒,但是搞了一堆房产本又或者什么店铺的变现怎么也得两三天吧?等变完现他可能人都凉了。
南时叹息道:哎,这日子也不好混啊
哎?你怎么就这点钱?邹进则是凑上前看了一眼,默默的数了两三遍,发现自己没数错,是八百多万,随即打哈哈道:也行了,很多了!至少可以弄个加盟店套个配方来了!只要花八分之一!
南时心酸地看了看他:你不懂,那个零头才是我的。
那就是六十几万,邹进顿时心疼的看了一眼南时:要不你叫我一声爸爸,爸爸爱你,给你打点零花钱不是,你穷成这样,你家里不给你点?
他们这种富家子弟讲究点的从出生就会有基金,这笔基金是绝对不会动的,哪怕这人在家当咸鱼,也够靠这笔基金的利润过上足够奢侈的生活,不讲究一点的那也是到了一定岁数按月发零花钱,当然了,这里面还分特别讲究和特别不讲究的类型。
特别讲究的比如他基友冯子恒,家里管教特别严格,一个月只给三万零花钱,绝不多出一毛钱。特别不讲究的比如他家,自从他爹妈和他摊牌以后,钱上面基本就没有管过他,一个月几十万的给,要是不够花问家里开个口还能再给点。
但就算是冯子恒,只算零花钱那也已经是绝大部分普通人难以企及的了,更何况冯子恒从小就会利用零花钱进行投资,这么些年来赚赚亏亏,严格来说手里两三千万应该是有的。
像南时这样穷的,恕他直言,他还没见过比南时更穷的二代。
邹进想了想南时那位师兄,琢磨着不应该啊,那一位怎么都看着不像是这么扣扣索索的人啊!
南时答道:给是给了,但是我不好意思拿我没事拿我师兄的钱干嘛,我自己能赚嘛
你自己赚的?邹进闻言顿时拍了拍南时的肩膀,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南哥牛逼!
滚。南时拂开邹进的手,突然看见一旁的小巷子口有个卖糖粥的摊子,也不知道怎么的,他觉得那个糖粥一定非常好吃,他心中微微一笑,转而对邹进道:你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买两碗糖粥回来。
邹进翻了个白眼,顺着南时的目光望去,想跟南时一道过去:糖粥?哪里?
南时摆了摆手:那儿呢在这里等我。
邹进顿了一顿,南时说话虽然语气没有变,但是却让他下意识的想要听从,他呐呐的点了点头:那我在这里等你,别跑丢了啊,不然我回去不好跟你师兄交代。
不用你交代。南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转而扭头向糖粥摊子走了过去。
夕阳西下,将万物都染成了稠红的一片,邹进看着南时的背影就觉得不太对,却又听着南时的话不敢走动,只见南时走向了那条空无一物的小巷子,仿佛在跟什么人说话一样,甚至掏出了手机扫码付钱,紧接着南时低头做了一个吃的动作,又抬眼与人说笑了两声,紧接着就走入了巷子里。
邹进心下一惊,心想这可是要命了,这会儿他就顾不得南时说的话了,连忙冲了过去。可那条小巷里冷冷静静,一眼就能望得到底,哪里还有南时的影子?
坏了!
第141章
南时迎面走向了那对夫妻, 两人面容都憨憨的,一看就是很老实的人。挂在糖粥摊子旁边的黄幡招摇着李记糖粥铺的字样,男的看见南时走来, 连忙打开了指了指车上摆着的破旧的价目表道:三块一个小份,五块一个大份, 有红豆沙、八宝、莲子的, 你要哪种?
来个红豆沙的吧,小份就行。南时扫码付了钱, 笑眯眯的说:B市居然也有糖粥啊, 我还以为这边不好这一口。
男人搓了搓手说:怎么会呢, 我们是百年老店了!生意一直不差的。
很快糖粥就好了,里头的红豆沙盛得满满的,与乳白色的熬得连米粒都看不见的粥泾渭分明, 红豆沙的甜香与米香混合在一处,叫人不禁吞了口口水。
而南时则是差点没吐出来。
这都什么玩意儿,他还以为这年头来害人的鬼至少还能有点技术含量, 说卖糖粥就是卖糖粥,至少让人当个饱死鬼不是?可瞧瞧这?一碗黄沙拌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馊水桶里的米饭, 别说吃了, 南时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睛。
香吧?这可是我们特意去成县挑的红豆女老板说道。
是挺香的。南时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声,抬手欲吃, 他用余光看见那两个老板黑漆漆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仿佛在期盼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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