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南时背着背着发现一车子的人神色好像都有点严肃,尤其是和他比较要好的人,都是一脸欲言又止。
怎么了?南时灌了一口水,问道。
倾影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南时他把招摇山不传之经典大咧咧的背给了他们只能算是奴仆的人听。
她心知南时大概率是不知情的,却又不能肯定,但这话不能问,问了就是犯上。
其中一个侍卫眼睛转了转,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殷殷期盼的看向了南时:少爷,打王者农药吗?排位四等一,我国一李白。
南时瞬间关掉了那什么劳什子的经文,愉快的打开了游戏:等我,马上上号!
等到南时可怜的游戏段位上升了一个小段位,车也开到了家里,南时依依不舍的瞅了两眼游戏界面,含泪关了它,回书房补课去也。
***
是夜,南时总算是从高三地狱解放了出来,等和池幽一起用过了晚膳,刚屁颠颠的带着人去自己的店铺里巡视了。
有一说一,走在半夜的大马路上慌不慌主要还是看自己是人还是鬼。
南时这会儿可谓是走路带风,一点都不带慌的,甚至为了装逼还撑了一把油纸伞,前后侍女侍卫,愣是走出了一副富家公子出游的闲散派头。
虽然好像只有十几天没有来自己的店铺,但南时总觉得上一次过来好像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他的手指在一尘不染的百宝阁上划了过去,内心还有些许唏嘘。
他还带了之前拿到的那一匣子章子,本来想卖的,但是近期应该是做不了生意了,未免有些富不返乡,锦衣夜行的遗憾。
南时随手捞了块细软的绸布,将章子一枚一枚的的擦干净,摆上了百宝阁,又细细的擦了其他古玩,侍女们本想帮忙,却叫南时指挥到一旁坐着去了。
收拾好一切,南时又寻出了东家外加,暂停歇业的牌子,打算挂到门前,刚出了门,就见右侧暗处出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一身红衣,正是许久不见的那个找猫的鬼新娘王莹莹。
王莹莹形容狼狈,头发散乱,双目通红,双手被另一人束在身后,见到南时的时候露出了一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半点没有之前见到时的冷静理智的模样。
另一个则是一身干净利落的短打,一看就知道是池幽外院的人:二十一见过少爷。
嗯?怎么回事?进去说话。南时把门牌一挂,转身带着人进去了。
王莹莹被压在座椅中,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侍女,她们的威压压得她动弹不得。她眯着眼睛看着南时,似乎是在回忆他是谁。
半晌,她才吃吃地笑了起来,神态带着一丝疯癫:南先生,原来是您呀
她打量着南时,脸上沉了沉,却又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几道血泪从她眼眶里掉了下来,在她雪白的脸颊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痕迹:南先生,您怎么也变成厉鬼了呢?呵呵谁害了您?我替您杀了他呀
南时手中捧着茶杯,他抬了抬手,令侍女为王莹莹上茶,他也在打量着她:我无碍,你是怎么了?
他记得当时给王莹莹算出的卦是凶,但是仇都报了,对方也说要下地府去报道,没道理是个凶字。南时不放心,就留了一手叫人悄悄盯着,果然现下有所结果。
我呀~没什么呀王莹莹拖着调子道:我不过是杀了几个人,就有好多牛鼻子要来杀我,我又没做错,他们干嘛要杀我他们有病吧~
你杀人做什么?南时反问道:我记得,你的仇已经报了,报仇证上你一个都没落下。
我杀的人不在我的报仇证上,但是我忍不了呀~先生。王莹莹歪在椅子里,抬手将满杯的茶都倒入了口中,有些茶水饮之不及,从她的口角溢了出来,打湿了她的红衣。
她喃喃道:南先生是个好人,对我有恩我不能杀你,我不能杀你
她说完,神色似乎清正了些许,从眉宇间透出了一丝疲惫:南先生,对不住,我这几日一直有点疯疯癫癫的您怎么叫人把我带回来了?我不好回来的。
南时看向了一旁的二十一:你说。
二十一面无表情的回答道:王姑娘拜别父母后,前往了L市,在L市杀死人贩及相关人员六人,又根据人贩提供的信息,前往了Z市,杀死了相关人员十二人,前往
二十一说到这里,王莹莹身上的人命已经积攒到了四十几条:王姑娘在屠村时,被追来的道门打成重伤,我将她救下,带她来向少爷复命。
屠村?南时的面色沉了沉,前面四十几条人命,有一说一,该死,南时一点都不觉得王莹莹不该杀,哪怕他们不在报仇证上说的难听点,死有余辜。
但是到了屠村这一步,就绝不是正派所为了。
一个村子里,有大人,自然也有孩子,有善人,自然也有恶人。南时能想到他们或许做了什么,或许恶人占了大部分,但总有不同流合污之人。
举个例子,有一个人A走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持刀抢劫的罪犯,罪犯正在抢劫强奸另外一个人,罪犯明确表示如果A报警或者有其他行为,他立刻连A一起捅死。A选择了抱头蹲下投降,任由事情发展。
A有罪吗?
那如果这个罪犯不是一个人,是一群彪形大汉呢?
A有罪吗?
呵呵~王莹莹虚弱的笑了笑:南先生觉得他们不该死吗?阿蔷与我一起被拐,被卖到了不同的地方,我死了,我原以为她能活,结果没想到啊他们把阿蔷也弄死了。我去地府查过了,陆姐姐到现在也没有下来,许是做了孤魂野鬼也不一定。
他们那个村子,一整个村子都干这种丧尽天良的缺德事儿,家家户户都是买来的老婆,我看见好多女人都被打断了腿所在家里当牲口一样养他们不该死吗?
小孩总是无辜的。民间有句老话,叫做阎王爷都不计较七岁以下的小孩的善恶呢!
七岁以下的孩子,是非不分,善恶不明,心智未开,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大部分的思想行为都是赖自身边的人的教导。
有人想跑,那些小孩就给他们爸、他们叔伯报信,也算是无辜吗?王莹莹啐了一口,脸上又露出了一点森然的戾气:一群贱种,等他们大了,又是一群害人精,我现在弄死了他们也是替民除害,给社会做贡献。
反正我都这样了,多杀几个也没什么关系阿蔷死得很惨,那群畜生轮完了还不够,还生生将她掐死了希望她不要走我的路子,她的仇人我替她杀了个干净,我们两个,脏了一个就够了,另外一个好好的去投胎,不好吗?
可惜呀~我好恨,卖掉阿蔷的人居然已经死了,我都不知道她被卖到哪里去了,不然我非要把他们五马分尸不可
南时自己也是厉鬼,自然能看出来王莹莹已经入了魔道了厉鬼杀的人越多,就越难保持心智,更遑论杀的还不是报仇证上的人。
报仇证上没有的人,那就不是她的因果,她将别人的因果堆积在自身,怎么能不入魔?
轮完了掐死阿蔷
南时听着这几个信息总觉得很耳熟:你的朋友,是陆蔷吗?
他回忆了一下:四川人?
王莹莹一下子就坐直了去,眼中透出几分渴求之色:是陆蔷!就是陆蔷!南先生见过她?阿蔷在哪?!
南时摇了摇头:她也化作了厉鬼,十来天前她头七,你也不必再找她的仇人了,她自己已经报了仇,此刻应该已经下地府去报道了。
王莹莹的背脊顿时就松软了下来,她呆呆的看着前方,眼神虚无,不多时便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又哭了:那就好那就好不做孤魂野鬼,下到地府服役个几百年,也就太平了。
南时见她如此,心中说实话有点难受,可能他三观不正,他听着王莹莹所说,也觉得有那么几分的道理。
纵使错杀,她也将因果背下了,以后是要偿还的。
南时看向了一旁的倾影:还有办法救她吗?叫她清醒一点再送去地府也是好的。
如果入了魔,连进地府的机会都没有,黑白无常直接逮到了就杀个魂飞魄散,要是脑子还清醒,人进了地府服役,就跟南时之前遇到的想抢劫他的A字头的厉鬼一样,也就是没什么自由,倒还有投胎的机会。
而且百来号人不到,且王莹莹杀的人大部分都是死有余辜,应该评不上A级。
倾影低眉敛目的道:禀少爷,这位妹妹初初踏错一步,还算是有转机,只要此后寻一清静的地界,潜心修行三五年,不再妄开杀戒,也就能保心智不散。
知道了。南时点了点头,斟酌几分,没有一口将事情揽下。
他温和的问王莹莹道:你的意思呢?找一个安静的地界,修行几年,再去地府自首,说不定以后还能和陆蔷姐妹相聚地府我去过了,你服役些年,照旧出来投胎做人,那边生活还不错。
南先生我不能杀他,他是鬼了,他已经死了王莹莹喃喃了两句,在一侧的侍女见状一手抵在了她的肩头,将她牢牢地压在了椅子里:王姑娘,还请冷静。
过了好一阵,王莹莹才恢复清明:南先生见笑了
她慢慢地说: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留在这里怕是要害到你,我觉得呢反正我都这样了,不如再去杀几个丧心病狂的玩意儿,大不了同归于尽嘛。
王莹莹说到这里,俏皮地向南时眨了眨眼睛,嘴里却说着极为恐怖的话:什么不好抓的、没证据的、逃出法外的我去警察局查查档案,看看哪里这种人多,就往那个方向去,趁早都杀了,也算是会社会除害。
那群道士其实也是好心,我都知道,毕竟这样乱杀人不是事儿但是我也不是乱杀的不是?她咬了咬自己的指尖,吃吃的笑,把指尖都咬破了都不知道:我回头注意一下,让他们不近不远的跟着,回头我要是疯了,就让他们把我处理掉,我要是没疯,我就多杀几个垃圾。
她见南时不说话,又道:我求您个事儿也不难的,我怕我控制不住害了我爹妈亲友,您让人把我送出S市,送得远远的有那群道士跟着我,我也回不来。
入魔的一个征兆就是想要杀尽一切和自己有牵绊的人,血缘、伴侣最先,紧接着就是朋友,一起吃过饭的,一起上过学,一起同过事,一起说过话,都算在其中;然后发展成只要见到自己的人都算是有因果,有牵绊,可杀;最后则是无差别进行杀人。
南时叹了口气:你想好了?这是条不归路。
多谢您,南先生。王莹莹笑着说:不过我不后悔。
可以。南时抬了抬手:二十一,这件事还是麻烦你了。
是,少爷。二十一应喏,伸手捉了王莹莹,一闪身便带着她消失了踪迹。
南时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自言自语的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倾影在一旁轻声道:还请少爷听奴婢一言,王妹妹性烈,不愿苟活,这样的人也是有的。
也是。南时郁闷了一瞬间,便不再去思考了,他做到这一步,能帮的都帮了,他有预感以后还会遇到更多这样的人、事、物,如果回回都帮,他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他现在大部分的外界助力,都来自于池幽。
并非源于他本身。
人呢,贵有自知之明。
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南时起身,指了指柜子:劳你们帮我把东西都罩起来,柜子里有布以后不用天天来打扫,一到半夜叮叮咚咚的,吓到了邻居就不好了。
是侍女们齐声应诺,很快就忙碌了起来,众人齐心协力之下,不到十分钟就收拾完毕,南时在室内点燃了一枝熏香,笼上了炉盖,留下了一片幽香。
他手中捏着锁头,带着众人出门去,没想到迎面而来了两个道士。
他们穿着青色的道袍,见到南时先是一怔,手中的桃木剑紧紧的握了握,面色冷硬的问道:敢问先生是何人?为何出现在S市?
南时一见他们就觉得挺眼熟,略微一思索就想了起来:原来是你们。
这不是在城外青云道观见过的道士吗?当时那小屋子着火了,南时背着他们师叔祖的尸骸出来,交给了两个道士巧了,还真就是这两个:你们那个小师叔现在好了没?
其中一个道士仔细打量着南时,似乎也是在回忆,另一个看着比较急性子,喝道:套什么近乎!
南时颇为好脾气的指着自己说:你们忘了?之前我抗你们师叔祖出火场的!咱们还打了个照面的。
哈?哎?还真是你。急性子的看了南时两眼,一脸恍然大悟,随即又问道:不是,你当时不是是活人吗?这才几天怎么变成鬼了?还是个大厉鬼?!谁害的你?报警了没有?
南时是当时一群厉鬼中唯一的一个活人,所以他们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只不过南时变成厉鬼后,气质有所改变,又加上看着修为不浅,不像是刚死的,这才初见时没有认出来。
没事,车祸。南时笑吟吟的道:这是我的店铺,我这不是出车祸了么,就趁着晚上过来收拾一下东西二位道长,我可是个好人啊,没犯什么事儿,S市本地人,出现在这里不奇怪吧?
不奇怪不奇怪。道士伸出手和南时握了握:那会儿你走得急,当时场面太乱我们也没找到机会谢你我叫祝离,他叫问分,这边不是我们青云观的辖区嘛,突然看见个厉鬼就有点紧张,照例盘查一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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