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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不以为意,捏了捏手中雪团做的兔子,说道:“卖掉就卖掉吧,她们母女连件过冬的衣裳都没有,卖了好换些银钱,这个年便好过了。若我赏她金银,兴许她在路上要让人盯上。”
小宦官没想到这遭,便恭维道:“公主真是善心。”
容莺没有答话,只是拍了拍身上的碎雪。
就在昨日传来战报,常山郡陷落。公主与驸马不愿被俘,自尽而死。
容曦夜里入宫召来众人,朝着常山郡的方向倾酒,又拜了三拜,连最年幼的小皇子都没闹腾了。
容莺想到容窈,时常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能勉强在长安城中安抚百姓。
比起容臻,显然容曦才是真正能挑起大局的人,虽然脾气差会骂人,却比优柔寡断不懂朝政的皇子要好,在危难之际,朝臣们也不在意她公主的身份,纷纷听命于她和赵勉。
等雪渐渐大了,有侍者劝容莺回宫,她正转身朝马车走去,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唤她,便停下来朝那身影看去。
大雪纷纷,犹如剪碎的鹅毛,迷乱了人的视线。
容莺抬起伞面,隔着寒风冷雪与来人相望,仔细看了会儿,才发现是穆桓庭和梁歇。
梁歇的表情总是端庄威严的,比起温和有礼的穆桓庭,他倒更像是个充满肃杀冷酷的秋官。
穆桓庭提着一匝油纸包着的东西,和蔼道:“公主今日辛苦了。”
“二位辛苦才是。”
穆桓庭和梁歇都没有打伞,肩头和发冠上落了层薄雪,约莫是出门时雪还小,未料到会越下越大。容莺便吩咐侍者去多拿了两把伞来。
“穆侍郎与梁侍郎怎会来此处?”
穆桓庭暗中扯了把梁歇的袖子,梁歇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他只好苦笑道:“是下官听闻公主今日在此放粮,与梁侍郎来看望一番,百姓心中惊惶,但愿没有惊扰公主。”
“二位有心了,百姓很好,未曾为难我们。”虽然是有人言辞抱怨,可毕竟有兵士在此,他们再怎么不满也不敢冒犯她一个公主。
穆侍郎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说道:“这是城中一家糕点铺子的云片糕,店家是江南人士,京城少有味道好的南方吃食,便买来给公主尝尝。”
容莺道谢后接过,却未料到梁歇也有东西要给她。
“这是杏仁酥,不算稀罕,还望公主不嫌弃。”
她没想到梁歇会给自己带糕点,还愣了一下,才略感怪异地道谢。
“多谢梁侍郎。”
穆桓庭见到梁歇说一句话便不吭声了,心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有意替他多说几句。“公主有所不知,这杏仁酥是梁侍郎长姐亲手做的,从前他拿了这杏仁酥去探望张祭酒,众人尝过后纷纷要他回家去找那梁家娘子多做些分与他们。”
容莺的脸颊和鼻尖冻得微微发红,衣领上还镶着一圈兔毛,抬起笑眼看向梁歇,眼眸润而明澈。“梁侍郎记得替我谢谢梁娘子,她可真厉害,还会做杏仁酥。”
梁歇暗自垂了眼睫,沉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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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拎着两包糕点上了马车,在回洗华殿的路上和侍卫搭话,对方好奇地说:“穆侍郎似乎在帮公主和梁侍郎交好,也不知是在为谁操心。”
她也有点头疼这件事,好端端的就被赐婚了,梁歇一副凛然不可侵的正直模样,简直就像是书院中严厉的夫子。何况她对梁歇并不熟悉,心中也始终不曾放下闻人湙,哪里生得出情意来。好在如今梁歇待她也只有恭敬,等叛乱一事平复了,婚约也未必作数,毕竟怎么想梁歇娶她都是可惜了。
容莺摇摇头,问道:“穆侍郎是江南人士?”
侍卫答道:“应当是,否则也不必特意买南方的小食给公主了。”
他说完,又道:“南方可没有长安这样繁华,也瞧不着这样的大雪。”
容莺却说:“可南方也不像这里的冷,而且还有绿梅可以看。”
“下官没见过绿梅呢……”
两人闲聊着,马车也渐渐隐于大雪中,只留下长长的车辙。
——
长安城外的叛军仅仅是包围京城,并未有太多动作,像是刻意要将长安困住等待什么人来似的。容莺偶尔会觉得他们都被当做笼子里的老鼠,被猛兽虎视眈眈地看着,却不急着吞吃入腹,存心要戏弄他们,好让人受不住被击溃。
过了新年后,城中流言四起,有人闹着要出城,围堵在公主府和京兆尹的府门前。容曦并非是什么好惹的人物,更不怕遭人非议,索性将堵在府外闹得最凶的几人给拖去城墙,命人一把推了下去,并扬言:“谁想出城,只能从城门跳下去。”
这一番威吓虽然激起了民愤,却也让她的府门前安生了不少。
发生这些的时候,容莺却因为染了风寒在宫中一病不起。太后和赵贵妃等人吃年饭,她拖着病体自然不好去的,洗华殿只剩四个宫人侍奉,冷冷清清的让人觉得可怜。
她烧得厉害,窝在被褥中满脸通红,意识不清地问聆春话。
聆春走近了些,才发现她眼眶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烧糊涂了,一直问:“先生怎么还不回来?他在哪儿?”
聆春眼眶发酸,握紧容莺的手,在心里暗骂了闻人湙几句,无奈道:“各地战乱,帝师兴许先一步去了扬州?公主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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