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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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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唇瓣分开,殷红的血渍留在唇边。
    傅辞洲心上一颤,反握住祝余的手紧紧抓牢。
    没祝余想甩开傅辞洲的手,可无奈力气太小,弄出了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
    什么?傅辞洲把耳朵贴在祝余唇边,听他磕磕巴巴又说出了几个字来。
    没事。祝余有气无力地说道。
    没事个屁啊没事,傅辞洲差点没直接蹦车顶上,都他妈这样了还跟我说没事。
    到了,司机转身催促着,你快送去急诊看看吧。
    傅辞洲连忙抱起祝余下车,走出几步才想起来没付钱,可转身时却发现在出租车已经开走了。
    1968。怀里的人突然报出了一串数字,傅辞洲愣在原地,低头看了祝余一眼。
    车牌号,祝余手指抓着傅辞洲的衣服,轻轻喘着气,别担心,我真没事。
    傅辞洲像是傻了一样站在原地,他没有把祝余放下来,也没有去询问是不是不疼了。
    他只是站了十几秒,然后像没听见似的依旧继续刚才的动作,抬脚走去离医院大门最近的急诊楼。
    傅辞洲,祝余又喊了他一声,我真的没事,你放我下来。
    怎么回事啊?傅辞洲走进大楼内,突然一嗓子吼出来,你耍我呢?!
    我没有,祝余说话都带着喘不上气的虚弱,你不要着急,先把我放下来
    大概是傅辞洲这风风火火闯进来的样子有点声势浩大,站在一边的护士见状走过来询问:怎么了吗?
    他,他傅辞洲看着祝余,突然猛吸了一口气,半天没说出话来。
    祝余挣扎了一下:放我下来吧。
    傅辞洲没再坚持,终于把祝余放下了。
    我突然有些胸痛,可能吓着我朋友了
    没事没事,已经好了。
    不用检查,老毛病了,没关系的。
    大厅里有座椅,傅辞洲按着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在确定祝余真的没事之后,后退着坐在了上面。
    祝余还在和护士对话,他身上的黑色羽绒服掉了半个肩膀,被祝余轻轻一拉,又拉了回去。
    刚才还疼到面无血色的祝余好像就是一场幻觉,那个跪在地上大口呼吸的祝余,像是压根不存在。
    几分钟后,祝余和护士解释清楚,走到了傅辞洲面前。
    傅辞洲手肘撑着膝盖,弓腰把脸埋进掌心。
    他使劲搓了搓脸,睁开眼时发现祝余竟然还光着脚。
    少爷,祝余蹲在傅辞洲面前,你没事吧?
    傅辞洲呼了口气,垂下手臂把自己踩着的棉拖脱下,放在祝余脚边:我叫您少爷吧?祝少爷。
    他走的急,压根没功夫换鞋.
    祝余是从床上直接抱下来的,他也是随便踩了一双破棉拖而已。
    祝余抿了抿唇,也没穿鞋:你生气了吗?
    穿鞋。傅辞洲直起身子,仰靠在了座椅的椅背上闭上眼。
    祝余耷拉着脑袋,像是犯了错的小孩,乖乖把鞋穿上。
    解释一下?傅辞洲把脑袋放正,看着祝余。
    祝余皱了皱眉,抬手擦擦脸上的冷汗:身体不好。
    怎么不好?哪里不好?低血糖?还是中暑了?傅辞洲把腿一伸,一副盘问犯人的语气。
    他想起了当初祝余也是这样,突然就冒一身的冷汗。
    等自己吓得半死把人送去校医院的时候,这人又奇迹般的恢复了。
    耍猴还不能连着耍两次呢。
    不说是吧,傅辞洲站起了身,握住祝余的手就往外走,行。
    去哪?祝余问。
    傅辞洲一指大楼对面:看病。
    因为挂的是急诊,所以省去了很多步骤。
    傅辞洲不顾祝余反对,把人打横一抱,就这么强行给抱进了医生办公室。
    办公室里,祝余坐在白色的木凳上,看着地中海发型的医生抽出一张表格:姓名。
    祝余张了张嘴,没回答出声。
    祝余,傅辞洲在他身后及时补充,祝福的祝,年年有余的余。
    祝余仰头看了一眼傅辞洲,被对方按了按头顶。
    年龄。
    十七。
    有病史吗?医生划拉着表格,连头都不抬。
    这个傅辞洲回答不了,祝余呼吸稍重,继续保持沉默。
    有没有心脏病病史?医生又重复了一遍。
    不知怎么,祝余突然按着桌沿站了起来。
    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傅辞洲,直接出了办公室。
    怎么回事?医生探着身子往门外看了看。
    他有点抵触医院,傅辞洲解释道,医生你觉得他有么?
    病人不肯沟通,检查也没有做,我怎么知道?医生把手一摊,显得十分无奈。
    那要做什么检查吗?傅辞洲十分积极配合,我这就带他去做。
    从办公室里出来,傅辞洲见祝余靠在走廊的墙边,正低头看着脚上棉拖。
    听见门响,祝余抬眸瞥了一眼傅辞洲。
    小心翼翼地,带着不自觉的心虚。
    先去三号楼做心电图,再去五号楼验血。傅辞洲只穿了袜子,抓住祝余的手腕就往楼下走。
    傅辞洲,祝余推了推他的手,我知道自己什么情况,你不用花钱给我做这些检查。
    我做这些不是让你知道的吗?我做这些是让我知道的,傅辞洲手指就像是焊在祝余手腕上,不管怎么挣扎都放不开,你不是不说吗?行,我给你查出来。
    医院三号楼内,傅辞洲找到地方等了几分钟就轮到了祝余。
    做心电图的屋里很大,开了空调,祝余似乎还想挣扎,被傅辞洲抓着手腕按在了床上。
    不想在这跟我打起来你就老实一点。
    傅辞洲把检查单递给仪器边的医生,说的话里都透着狠劲。
    怎么了?还想打架?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性,听这两个半大孩子说话还有点好笑,有病就治啊。
    不是祝余手肘撑着床板,似乎是有些无奈。他想解释,但是又不知道从和解释,有没有必要解释,最后只得叹了口气,所有情绪化在了一声唉里。
    衣服脱了露出胸口,袖口裤脚都卷起来。
    做心电图的医生一边处理仪器,一边同他们交代着。
    傅辞洲直接上手,先脱了祝余的羽绒服,然后把毛衣推上胸口。
    祝余彻底放弃,平躺在床上。他动动脑袋,看着傅辞洲给他捋起衣袖,又走到床尾替他卷裤脚。
    傅辞洲没说话,但是祝余知道对方生气了。
    可是即便生气了,也不是一走了之弃他不顾,反而生拉硬拽把他拖到这个地方,费钱费力做这些检查。
    冰凉的贴片贴上胸口,手腕脚腕也被涂了酒精的夹片夹住。
    祝余看着天花板,眼睛突然有些酸涩。
    傅辞洲。他轻轻喊了一声。
    没人回应他。
    耳边有轻微的声响,心脏隔着一层薄薄的胸膛,扑通扑通的跳着。
    就在半个小时前,祝余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疼痛来的比哪一次都剧烈,他意识清醒后第一个想的,是别吓着了傅辞洲。
    如果自己死在这位大少爷的面前,那对方不得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像是给自己找了个活下去的借口,祝余在那一瞬间特别希望自己能先别死。
    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好了,医生去掉祝余身上的贴片,在单子上签了个字,两分钟后去窗口拿结果。
    祝余坐起身,两只手一起拉下自己的毛衣。
    他踩上拖鞋,从床上下来:傅辞洲。
    傅辞洲冷着一张脸,把羽绒服递给祝余:干什么?
    我有心脏病,祝余接过羽绒服搭在手臂上,天生的,一直都这样。
    傅辞洲身子像是顿了那么一下,然而只是片刻,他又恢复了正常:嗯。
    走出房间,祝余的裤脚还卷着。
    傅辞洲看见了,便蹲下身准备给他放下来。
    祝余后退两步,把羽绒服递给傅辞洲:你穿着吧。
    可傅辞洲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往前挪了一步,强行把他的裤脚放了下来:祝余。
    祝余睫毛一颤,连带着心里都跟着打鼓。
    傅辞洲站起身:还有呢?
    祝余低着头没说话。
    除了心脏病,还有呢?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傅辞洲。
    经历过刚才这么一通,祝余终于可以剥开一个小口,向对方吐露一些不曾倾诉的秘密。
    可是傅辞洲却变本加厉,就着那道小口大刀阔斧的闯进来,像头倔驴似的在里面尥蹶子撒欢,翻翻找找。
    如果是以前,他还可以开玩笑打哈哈,敷衍过去或者转移话题。
    他甚至可以板着脸,回一句我不想说。
    可是现在,他哪一个都说不出口。
    人和人总要保持一点距离,祝余深吸了口气,抬眸迎上傅辞洲的目光,我一定要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吗?
    傅辞洲静静地和祝余对视片刻,抬手点了点他的心口:祝余,你有没有点良心?
    祝余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傅辞洲那么一点,直接点空了一块。
    我今早在车里看见你,就不应该下车。傅辞洲把手上的检查单往地上一扔,压着声音往祝余面前走了一步,我之后应该跟我妈一起走了,管你这么多破事。
    两人离得极近,鼻尖都快挨在了一起。
    傅辞洲眸中的愤怒就像火似的,借着视线传过来,燎得祝余心口发疼。
    他率先扛不住对方的目光,睫毛一耷垂下了眸子。
    我
    祝余
    窗口的工作人员喊出了祝余的名字,二十六号祝余,来拿报告单。
    傅辞洲听到这个名字比祝余本人反应还大。
    他和对方拉开了一段距离,两人都在消化刚才的情绪。
    祝余工作人员又喊了一声,祝余家属在吗?
    在。傅辞洲提高音量回应,像是忘了刚才自己说过什么话一样,腰一弯捡起了地上的检查单。
    他转身走去窗口,把手上的单子往里一递:二十六号。
    祝余傻站在原地,看着傅辞洲言行不一,依旧屁颠屁颠给自己拿检查单的傻样,突然就有点难受。
    很快,傅辞洲拿到了一张心电图。
    A4纸上有几道他看不懂的折线图。
    但是右下角的诊断说明他看得懂。
    【正常心电图。】
    咋还正常呢?
    傅辞洲看完抬头,祝余正站在原地红着眼睛盯着他。
    去抽血,傅辞洲推了一把祝余,别逼我动手。
    抽血比心电图要来得省事,撸起一边袖子扎一针完事。
    可祝余都要坐在凳子上了,傅辞洲像是中邪一样,又重新把人给拉去大厅里的等候区坐着。
    你在这坐一会儿,傅辞洲把他脚上的拖鞋踢下来,我出去一趟。
    祝余看着傅辞洲眨巴眨巴眼:你去哪?
    傅辞洲穿上棉拖就往外走:一会就回来。
    祝余看着傅辞洲拐进楼梯间,后知后觉自己身上还披着羽绒服。
    年前的大冷天,傅辞洲穿个毛衣出去转一圈,怕是要冻死。
    可是他又想了想,这件羽绒服似乎一直都搭在自己身上,傅辞洲就没穿过。
    唉祝余坐在椅子上,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
    大概五六分钟后,傅辞洲拎着个塑料袋回来,也没说是什么,直接往祝余怀里就是一塞。
    祝余把羽绒服脱下来递给傅辞洲,傅辞洲扫了一眼,抬手直接扣他脸上。
    别跟我娘娘唧唧的,一会儿检查完了该滚哪滚哪。
    祝余被傅辞洲这一通暴躁言论给逗笑了。
    羽绒服蒙了脑袋,他扒拉了好几下才给重新扒拉下来。
    我该滚哪啊?他丢了手机又丢了钱,傅辞洲要是不管他,就只能去警察局了。
    我管你去哪?傅辞洲把祝余的衣服整理好,你要再惹我发火,我就给你扒光扔大马路上。
    祝余笑着翻翻怀里的塑料袋,里面有一包纸巾,还有一袋大白兔。
    竟然去买糖了。
    祝余有些茫然地抬头,而傅辞洲似乎懒得再等,拿着单子直接去了窗口。
    祝余赶紧穿上拖鞋跟过去。
    我不是,他是。傅辞洲捞过身后跟来的祝余,他抽。
    医生一点头:衣袖捋起来。
    傅辞洲帮祝余拿衣服,看着他露出胳膊来。
    祝余的皮肤真的很白,而且似乎也很薄,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就卧在肌肉与肌肉之间。
    傅辞洲想起来自己以前有个妹妹,胳膊也很细也很白,小时候傅辞洲带着她玩,就攥了一把她的手,直接给攥出了几道手指头印子来。
    钟妍告诉他,女孩子娇弱着呢,不能使大劲。
    可是现在傅辞洲看起来,祝余也娇弱着呢。
    不能使大劲。
    碘酒涂上肌肤,针头扎了进去。
    祝余视线都没有闪躲,就这么看着尖锐戳进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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