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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恪早就知道周长?庚不靠谱,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靠谱。把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扔到巨鹰巢穴里……真亏他想得出来。
李朝歌站在对面,对着顾明恪招手,示意?一切安全。顾明恪收敛起思绪,脚下?轻轻一动,踏着清风落到对面。
顾明恪的衣袖随风鼓起,一眨眼?就出现在她眼?前。李朝歌微微愣怔,清晨阳光穿过枯枝,星星点点铺在山涧,一位白衣男子踏风而来,衣袂翩跹,长?发飞舞,仿佛十二岁那一幕重?现。
区别在于那一次李朝歌只能远远看着,而这一次,她清晰地看到他面色如玉,长?发如墨,眼?睛是?清透的琉璃色,举手投足间,满是?威严淡漠。
顾明恪站好后,发现李朝歌出神地望着他。顾明恪抬眉,问:“怎么了?”
顾明恪微微垂眸,黑色眸子认真地看着她。他站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莽林,越发像误落人间的仙人,清姿玉骨,不染风霜。
李朝歌回神,敛眸掩住神色,说:“没什么。想到一个故人。”
看着他想到一个故人……顾明恪心里生出些微妙的不痛快。这阵情绪来的莫名?其妙,顾明恪自己狠狠一怔,他立刻将情绪波动压下?,冷冷淡淡说道:“既然没事,那就走吧。”
李朝歌应下?,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寂静的山路上,十分?沉默。顾明恪一直在想他到底怎么了,刚才他是?怎么回事?突然听到李朝歌问:“你?那次去屏山做什么?”
顾明恪微怔,随即不动声色地回道:“屏山是?什么地方??”
李朝歌轻嗤:“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掩饰。罢了,你?不想说就算了。你?后面还回过剑南吗?”
顾明恪不言,他若是?回答,那就坐实了他去过屏山。虽然李朝歌现在已经完全猜了出来,但顾明恪还是?想挣扎一下?,为自己的下?凡任务做最后的努力。
顾明恪之?前缉拿牡丹时,亲自下?凡,于屏山将二人捉拿归案。也是?在那里,李朝歌第一次遇到顾明恪。
准确说,是?李朝歌单方?面看到顾明恪。那时候的顾明恪并不知晓,在他现身的短暂间隙中,有?一个少女恰巧看到了他。
李朝歌见顾明恪不说话,悄悄撇嘴。她放弃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以前的趣事:“小时候,我最发愁的不是?练功,而是?做饭。无论我做饭还是?周老头做饭,都特别难吃。后来我没办法,悄悄去抢别人的饭,反正我打架厉害,村子里没一个小孩打得过我。一转眼?,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李朝歌语气中不无怀念,她折断一枝树条,拨开前路上的藤蔓,说:“今年?五月剑南地动,黑林村没法住了,我走之?前嘱咐他们早日搬去城里,不知道他们听到没有?。那间小屋是?我长?大以来停留过最久的地方?了,竟然就这样毁了,真是?可惜。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回剑南,看看黑林村,也看看当初和?我赛跑的那窝巨鹰还在不在。”
顾明恪静静听着李朝歌小时候的事迹,他第一次见她在须弥镜中,那时候的她冕旒华服,满手鲜血,顾明恪对李朝歌的第一印象便是?一位心狠手辣的女帝,他几乎疏忽了,李朝歌也有?跑都跑不稳的童年?时期。
李朝歌说完,觉得打架抢饭这种事实在太掉份了,她看向顾明恪,问:“你?呢,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小时候?顾明恪想了想,发现他竟然找不出什么值得说道的趣事。顾明恪眼?睫轻轻扇动,低声道:“很无趣,十年?如一日,没什么可说的。”
或许就如李朝歌所言,他一直在扮演一个角色,生是?为了王道,死?是?为了王道。唯一一件计划之?外的事情,是?他终生都不愿意?提起的痛楚。
李朝歌看向顾明恪,发现他面容素白,神情十分?冷淡。他一直都很冷淡,但往常冷淡是?他懒得搭理人,不像现在这样,仿佛想到了什么很不愉快的事情。
李朝歌心中暗暗咯噔,她立刻握住顾明恪的手臂,说:“没什么可说的那就不说了,幼时那些事已经过去,往前看才是?要紧。寻踪诀有?两个地方?我还不太会,你?能再?演示一遍吗……”
李朝歌和?顾明恪在山里找了一天,不幸的是?没有?找到任何修道之?人的痕迹。他们俩一无所获,见天色已晚,就重?新回到老婆婆家。
下?山时,天幕渐渐擦黑。李朝歌朝山下?望去,见村中已点上了灯,星星点点十分?好看。李朝歌扫了一眼?,随口道:“这个村子建的倒是?整齐,像八卦线一样。”
顾明恪听到她的话,回头,静静朝脚下?山村望了一眼?。
等李朝歌两人到老婆婆家时,天色已经全黑了。老婆婆正在院子里忙活,看到他们,热情地招呼道:“你?们回来了?怎么样,路找到了吗?”
李朝歌今天出门时,用的是?出去找路这个借口。李朝歌笑了笑,说:“没有?。还得再?叨扰您一日,多有?打扰,这些日子的花销我们会结的。”
“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老婆婆看到他们回来十分?高兴,她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忙不迭说道,“明天就是?过年?了,该吃团圆饭了。往年?家里一直冷冷清清,难得今年?人多,我准备了好些糕面。姑娘,你?们会包寿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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