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页
李朝歌不想探究。她也不想深究,如?果昨天她没有干抢人这一出,皇帝会不会答应太子,送她去和亲。
李朝歌脸皮厚,根本不在意被晾在大殿里。如?果换成李常乐,现在说不定都要哭了,但是李朝歌却毫无波澜,甚至开始在心里?默默练习心法。
昨天顾明恪帮她驱毒,李朝歌才知道两人法力的差距有多大。顾明恪随手一点就有这么磅礴的灵力,相比之下,李朝歌那点积累不过沧海一粟,不堪一提。
李朝歌前世未曾遇到敌手,今生降妖除魔,一路走来顺畅极了,李朝歌慢慢有些轻忽,几乎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但是昨日的事?有如?迎头棒喝,李朝歌骤然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在广阔的天地面前,她依然渺若尘砂。
李朝歌默默下定决心,她要尽快修炼,不能再耽误了。顾明恪说妖毒会损害根基,李朝歌不想总是依赖顾明恪,就试着自己化解。
两边的内侍看似在忙,其实都在暗暗观察李朝歌。圣人有心敲打盛元公主,故意晾着她。换成普通人,被晾这么久后早就惶惶不安、如?芒在背了,然而盛元公主看起来却没有任何紧张之色,反而一脸专注,倒让内侍觉得他们上前叫人,才是打扰盛元公主了。
内侍轻轻咳嗽一声,李朝歌从修炼中惊醒,回头看向来人。内侍微笑,说:“盛元公主久等了,这几日圣人身体不好,仁寿殿里?事?情杂七杂八,奴等忙晕了头,竟然忘了公主。奴才罪该万死,请公主恕罪。”
这些话就是随便听听罢了,李朝歌笑着推辞:“公公这是说什么话。圣人病重,多亏了公公在旁照料。圣人醒来了吗?”
“圣人醒了。”内侍后退一步,侧身说道,“公主请随奴婢来。”
李朝歌被晾了半个时辰后,终于见到了皇帝的面。皇帝面无血色,看着就虚弱。他正在喝药,听到李朝歌来后,他放下药碗,在宫人地扶持下半靠到塌上?。
李朝歌跪下,规规矩矩给皇帝行?礼:“参见?圣人。”
她说完后,皇帝没有叫她起来,李朝歌维持着下拜的动作不动。李朝歌是习武之人,这点强度对她来说不痛不痒,李朝歌垂眸看着地面,身姿一动不动,连发丝都不曾摇晃。
过了一会,上?首才传来皇帝病弱的声音:“起来吧。”
李朝歌直起身,敛眸跪坐在殿中。皇帝缓了缓,道:“你是个聪明人,多余的话朕便不说了。朕只问你,你昨日带兵围困裴府,所为何意?”
兴师问罪还是来了,李朝歌面不改色,说:“儿臣对裴相并无不敬之意,但裴家对儿臣似乎有些误会。儿臣想请顾少卿谈谈书画,他们却推三阻四,儿臣被逼无奈,只能出此下策。”
被逼无奈?皇帝笑了,李朝歌可不会被逼无奈,依皇帝看,她分明有主意的很。
皇帝问:“在朕面前,你不必说这些虚话。身为公主,肆意妄为,目中无人,你可知错?”
李朝歌垂着眼睛,腰杆却挺得笔直,反问道:“儿臣做错了什么?儿臣不想去和亲,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余生,莫非也做错了吗?”
皇帝眉毛微微一动:“你在怨太子??”
“太子是一国之本,儿臣不敢埋怨。”李朝歌眼眸被睫毛盖住,看不清神色,道,“儿臣只是怨恨,自己不是男儿罢了。”
李朝歌这话半真半假,她从未觉得自己是女子?就矮人一头,也从未厌恶过自己的女子身份。但是有些时候,当兄弟轻而易举就能拿到李朝歌拼尽全力也争取不到的东西时,她也会不忿,为什么他们既不出色,也不努力,只因为他们是男人,就可以被所有人偏爱?甚至许多女人都这样想,不遗余力维系男人的优越地位。
为什么?
皇帝听到李朝歌的话,一时无话可说。过了一会,皇帝道:“他是太子?。”
李朝歌唇边划过一丝讽意,对啊,他是太子?,所以无论如何,皇帝都要把太子保到终点。
即便这个人的才能并不足以匹配皇位,即便这个人的心智、武功、身体全部被李朝歌远远甩开。
皇帝倚在塌上?,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自己的嫡长女。这个女儿无疑是最像天后的,她融合了皇帝和天后的优点,既有皇家的尊贵,又有武家的健康。如?果她是男儿,即便是嫡次子,皇帝也能下定决心换太子?。
可惜她不是。
皇帝叹气,天不遂人愿,实在让人无可奈何。这样一个光芒璀璨的女子,难怪会引得兄弟阋墙,竹马变心。
皇帝想到裴纪安,心中暗暗叹气。他实在给李朝歌太多权力了,竟让她有胆子?做出围困相府、强抢四品命官这等举动。今日不知送来了多少弹劾折子?,现在,还放在皇帝手边呢。
皇帝想收回权力了,他意识到,现在的局面已不再是曾经他所期待的那样。原本,皇帝只是想找一个人帮助太子?,然而现在,东宫和李朝歌反生猜忌。东宫率先撕破脸面,以李朝歌睚眦必报的脾性,她绝不会置之不理。若是再将?兵权和镇妖司留在李朝歌手里?,这柄刀终将?会落到太子?头上。
太子已册立十年,不可轻易废弃,那被舍弃的只能是李朝歌。女子做官本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李朝歌犯下这等大错,皇帝顺势收回权力,也是顺理成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