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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歌沉着脸,表情已殊为不悦。如果换成前世,罗刹鸟和相关嫌犯抓拿归案,必然要投到?镇妖司诏狱里。但是这一世镇妖司还?没有成立,李朝歌没有自己的办案机构,也没有独立的牢狱,只能让北衙禁军看守罗刹鸟,另两个嫌疑犯按照规矩,该归大理寺看押。李朝歌自己抓回来的人?却要送到?大理寺,对此她已经?不乐意了,结果,大理寺还?把她的人?给放了?
李朝歌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尽量文?雅地说道:“大理寺这群小瘪三,谁允许他们放人?的?”
白?千鹤摊摊手,说:“不知道。据莫大郎的妻子说,莫大郎从头到?尾并不知道妖怪的存在,他亲信了女儿莫琳琅,才被她骗出洛阳。后?来莫琳琅勾结罗刹,意图弑父,没想到?被罗刹鸟拆穿,莫琳琅恼羞成怒,就拔出刀子,想要亲手杀了莫大郎。他们两人?缠斗的时候,被公主撞见,之?后?,就被公主带回京城了。大理寺的官员审问后?,得知那日出城确实是莫琳琅的主意,莫大郎毫不知情。大理寺去提审莫琳琅,莫琳琅对自己杀父一事供认不韪,甚至当着大理寺官员的面叫嚣着要杀了莫大郎。大理寺觉得大逆不道,不成体统,所以将莫琳琅收押,不日后?公开审理,而?莫大郎,就被无罪释放了。”
李朝歌怒火不断地攀升,等听到?后?面,她默默活动手腕,已经盘算着她要是砸了大理寺会不会被罚。她深吸一口气,问:“莫琳琅杀父确有其事?会不会是莫大郎为了脱罪推卸责任,或者是大理寺为了早日结案,屈打成招?”
白?千鹤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周劭一直沉默着,听到?这里,他突然开口:“大理寺有没有屈打成招我?不知道,但是莫琳琅想要杀了她的父亲,应当是真的。”
“哦?”李朝歌挑眉,看向周劭,“此话怎讲?”
“西城有一个混混,之?前在我?手下办过事,得知我?在查莫家的事,就和我?说了一些。他说,莫家那个女儿?奇怪,好像能看到?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从小就和周围人?格格不入。因为这个缘故,这一带的人?都不想和她走太近,小孩子也被父母敲打,不允许和莫琳琅玩。后?来她娘横死,她越发沉默寡言,行事也越来越奇怪。别的小娘子或许没这个胆子,但如果是她,那是可?能的。”
李朝歌听到?本能皱眉,问:“她娘是怎么死的?”
周劭似乎叹了口气,低声?道:“是被她爹打死的。”
李朝歌惊讶,就连白?千鹤都放下酒杯,不可?置信地反问:“被打死的?”
周劭点头,示意他们想的没错。李朝歌脸色已经完全冷下来,她想了想,带着些了悟问:“莫大郎打死她娘的时候,她看到?了?”
“是。听说莫大郎一直有这个毛病,打了许多年了,那一次没控制住手,将她娘摔到?灶台上,头不小心磕到?砖沿,直接撞死了。莫大郎收敛了好几年,后?面娶了寡妇,见没人?追究,他慢慢支棱起来,最近又开始动手。”
李朝歌原本不明?白?莫琳琅为什么要帮罗刹鸟出城,现?在听了周劭的话,心想难怪莫琳琅愿意帮助妖怪,如果是李朝歌,她就算自己坐牢,也要杀了莫大郎这个人?渣。罗刹鸟又擅长蛊惑人?心,想来是罗刹鸟和莫琳琅做了交易,莫琳琅信以为真,帮罗刹鸟逃离,等最后?兑现?诺言的时候,罗刹鸟不干了。
李朝歌听到?唯有叹息,她问:“就算莫琳琅杀父有罪,但毕竟没有成功,而?且莫大郎也杀了人?。为什么独独缉拿莫琳琅,却将莫大郎放了?”
“这是朝廷的判决,我?也不明?白?。”周劭说完后?沉默一会,闷声?道,“其实也不意外。公主你是皇家人?,不懂民间的潜规□□杀官,妻杀丈,子杀父,都是要重判的。莫琳琅又是女子又是晚辈,必然得不了善终。”
三个人?都说不出话来。安静片刻后?,白?千鹤皱着眉,问:“难道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我?们抓妖怪本是为了伸张正义,为民除害,结果却抓了一个为母报仇的女儿,放出来一个满手鲜血的凶徒。那我?们做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罪名还?没定,现?在说这些话太早了。”李朝歌见队伍里气氛不对,当机立断截住白?千鹤的话,斩钉截铁、气势沉着地说,“大理寺只是初步释放嫌疑人?,后?续如何审理,如何定罪,如何判刑,都没有定论。我?去查查当年莫琳琅母亲之?死,如果确实死了人?,大理寺和京兆尹没道理不管,兴许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白?千鹤和周劭虽然在江湖上声?名赫赫,但说白?了,只是两个市井小民。他们对朝廷毫无了解,也毫无能量,唯独李朝歌,是他们中唯一有能力改变这一切的人?。而?李朝歌表现?出来的侠气和正义感?,也让白?千鹤和周劭愿意相信她。
他们天生?对官府有恶感?,尤其厌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政客,但李朝歌奇异地融合了江湖侠客和朝廷政客这两个身份,却丝毫不惹人?生?厌。
这些话如果换成别的官员说,周劭必然二话不说扭头走了,但如果是李朝歌,他就觉得,或许,真的有转机。
他是想洗脱罪名恢复自由身,但并不代表周劭愿意当朝廷鹰爪,害无辜之?人?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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