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仲庭唇角扬高，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姜玉玲表情僵硬，强迫自己大胆面对他。这个男人笑起来好看极了，怪不得安艺美和纪明媚都抢着喜欢，可他却比不笑的时候更教人心惊。
    “我再问一遍，姜小姐对酒会上的事真不知情？”他问得低沉。
    姜玉玲硬着头皮摇头：“抱歉……我确实不知道。”
    霍仲庭了然道：“姜小姐不敢说，没关系，因为在下知道你在顾忌什么。那就由在下说说看，你觉得有道理就点点头，怎样？”
    他脸上分明写着洞悉一切的笃定，姜玉玲惊得从沙发上起身，道：“霍先生，酒会的事情真的跟我没有关系，您想知道背后的因果，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安小姐呢？”
    相较于她的惊慌，霍仲庭显得极其冷静，连吸烟的动作都透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他眼角微抬：“不知姜小姐信不信，就算你对所有问题都闭口不答，在下所知道的也远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
    姜玉玲道：“那你还找我来做什么？”
    “或许——”霍仲庭嗓音一顿，黑眸在一缕白烟背后闪烁，“我心中对某些人和事依然抱有希望，想找你做最后的确认。所以最后我只问一句话，酒会和昨晚的事件，你参与了多少，安艺美又策划了多少？”
    “我真的没参与！安小姐的……我不知道。”姜玉玲还是咬死了不说。
    霍仲庭嘴角蓦然沉下，将烟蒂摁灭在透明的烟灰缸中。
    他没有起身，语气依然不疾不徐：“姜小姐，你所维护的那个人，她能带给你什么，我霍仲庭同样可以。相反，在下若不高兴，别人就算给你，你一分一毫都休想得到。你听得明白吗？”
    话里的威胁有多大的力量，傻子也能感觉得到。
    姜玉玲霎时脸色发白，不敢再隐瞒，如实道：“酒会的风波，我事先确实一点都不知情，后来八卦地去问过阿K，阿K什么都不肯说，反而是他那个女朋友漏了嘴，说拿了安小姐一笔钱，要赶紧离开凌江市……”
    聪明人听到这里，都不难猜到其中的蹊跷。
    霍仲庭面无表情道：“继续说下去。”
    姜玉玲毕竟精明，听到这里，已大概感觉到这个男人似乎更偏向于纪明媚。
    她头一低，硬是挤出两滴眼泪来，“霍先生，对不起，昨晚其实都是我的错……在大剧院我正在陪安小姐补妆，没想到明媚会进来。她整理裙子，披肩落在地上，被我不小心踩着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时没留意才踩到。明媚很生气，非要我赔，安小姐帮我说了几句话，结果挨了一巴掌……”
    之后，她咬着嘴唇不再多说。
    霍仲庭沉默了几秒，问道：“你可知道纪明媚跟我的关系？”
    吴秘书正好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刚泡好的咖啡，见室内气氛不对，一时踌躇着站在旁边。
    姜玉玲没留意身边的动静，她能爬上电视台歌舞团团长的位置，明里暗里付出了很多，绝对不想栽在今天。
    她紧张地朝霍仲庭鞠了个躬：“对不起，霍先生。我知道明媚是您的女朋友，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无心之过。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我发誓！”
    霍仲庭优雅地起身，整了整雪白的衬衣袖口，而后端起吴秘书送来的咖啡，递到姜玉玲面前：“感谢姜小姐实话实说，这咖啡是在下亲自从英格兰曼切斯特买回的，喝喝看。”
    姜玉玲哪里有心思品什么咖啡，也完全摸不透他接下来想怎样，当下飞快地再鞠了个躬：“谢谢霍先生。我还有事，先不打扰了。”说完，头也不敢回地仓促离开办公室。
    吴秘书愣了愣，好奇道：“总裁，你跟这位姜小姐聊了什么？”
    “私事。”霍仲庭端起杯子，轻轻啜了口咖啡。香气浓郁，正是他最爱的味道。
    “私事？”吴秘书更为惊讶，他跟霍仲庭不久，却也知道这位新上司做事讲求原则，公私分明，办公室里非公事勿谈，连陈律师过来也不例外。
    霍仲庭没有多做解释，只道：“刚才的事不要跟其他人提，尤其是安艺美。”
    “明白，现在纪明媚小姐才是总裁的女朋友。”这是刚才姜玉玲说的话。
    霍仲庭眼眸一暗，“下午的行程都帮我取消。”
    ”好的，总裁有其他安排？“
    ”你不用多问。另外，晚上帮我在云天酒店的旋转餐厅订两个位，七点钟。“
    ”总裁要请纪小姐去晚餐？“
    霍仲庭不悦地皱眉：”吴秘书，我的私事你不必打探，尤其不许向老头子透露半句，听见没？“
    吴秘书立刻毕恭毕敬地应声：”是，绝对遵从总裁的指令。“
    ”你先出去忙吧。“霍仲庭端着咖啡杯来到窗前，透过玻璃窗往外看去，房顶树梢带有星点白色。那是未融的积雪，不多，不厚，因为南方的海滨城市能下雪本身已是奇迹。
    这些雪，却如同积在他心中，冰冷难以消融，让人感觉寒冬已经正式来临。
    四年前，自己无比珍惜过的人和事，那些无数次萦绕心头甜蜜温暖的记忆，当寒冬来临时，是否会被冰冷完全驱走？还是像眼前这般，星星点点，错落斑驳，让一切的美好失去了原貌……
    **
    地铁站。
    明媚拖着超大号的行李箱，引起不少路人的注目。她在闸门前停了下来，从包里翻出交通卡，一枚小东西随着动作骨碌地滚到地上。
    “小姐，你丢了东西。”后面的路人好心捡起还给她。
    “谢谢。”明媚看着小奖牌，怔怔地皱眉。
    看着它，往事历历在目。
    上次跟姜玉玲斗舞的时候，霍仲庭送了一枚代表支持的小奖牌。她当时说不出的欣喜，将它当作宝贝，每天放在衣袋里，不时拿出来看一看，激励自己。
    那日上山烧香抽签，不小心扭伤了脚，回来的时候，霍仲庭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在蜿蜒的山路上，她永远不会忘记他背上的温暖。
    还有平安夜，他扮演圣诞老人，为孩子们弹奏钢琴，指尖挥洒着爱心。
    最重要的是在她无处可去时，他好心允许她住进私人领地。他也曾给予过关心与照顾，以及男女间最亲密最激荡人心的缠绵……
    但是现在起，连日的相处，两人在一起的所有片段都将化作回忆。
    他是他，高高在上的明远集团总裁，她只是艺术中心舞蹈培训部一名小小的老师。纵然再见，最好的姿态便是形容陌路。
    明媚抹了抹干涩的眼角，热乎乎的，她不会哭，因为离开时自己的选择。
    “小姐，不进站吗？麻烦让一让。”她挡在入闸口，后面有人催。
    明媚恍然回神，拿起交通卡“嘀”一下，拖起箱子进入站内。
    等她坐在车厢里，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心脏被用力扯了一下——小奖牌不见了！
    霍仲庭送的小奖牌不见了。
    她下意识地朝地板上张望，越发失落，看来应该是进闸口的时候弄丢的。
    天意吗？天意让自己跟那个男人断得干脆一点。
    明媚苦涩地闭起眼眸，强迫收回惋惜和留恋的情绪。眼下最该考虑的是如何将这只大箱子带进舞蹈房，若被人怀疑，引起保安人员的注意，这落脚之地恐怕得泡汤了。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霍仲庭的名字显现在屏幕上，日理万机的他竟然锲而不舍地打她电话，真难得啊！
    可她偏不愿接，已经无话可说了。
    ”小姐，你的电话一直在震动。”旁边的乘客好心提醒道。
    明媚皱眉，今日地铁站的人们似乎分外热心，总提醒她这，提醒她那，天知道她正努力试图遗忘呢！
    不愿引来没必要的关注，她摸出手机不假思索地切断通讯，而后冲旁边的人笑笑：”最近骚扰电话真多，又是卖保险的。“
    她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会全心投入，全力以赴，打算放手的时候也不会拖泥带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