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先生，有件事想跟你谈谈。”
    霍仲庭道：“抱歉，乔小姐，我现在不方便。”
    乔薇却站着不动，目光直直地望着他：“你不方便我也得现在说，是关于小美的，很重要。如果你不听，会后悔一辈子！”
    大约最后几个字太过沉重，有种威胁的意味，霍仲庭停下脚步，看了眼手表：“给你两分钟。”
    乔薇站在与他相隔不到两步的距离，道：“每次看到小美为你伤心流泪，我就感到愤怒！小美曾经与你那样相爱，可当你身边有了其他女人，立刻翻脸不认人，一点旧情都不顾……”
    “乔小姐，请你说重点。”霍仲庭冷声提醒她。
    “好，我问你——当年你们两情相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小美却为何在打算结婚的时候，突然离开你，你不觉得奇怪吗？”
    霍仲庭心口的一根线被拨动，痛了一下。
    小美突然决意分手，任凭他如何劝说、挽留都没啥无济于事。后来才知道，她有一个进军歌坛的机会，这段感情会羁绊她的发展。
    小美选择了歌唱事业，决然放弃了他们的爱情！
    没错，他曾经说过不希望她进入娱乐圈，希望两人一辈子过着简单平淡的生活，但是，她难道还不够了解和信任他吗？不管什么样的事业，只要她真的想做，他终究会不遗余力地支持她……
    霍仲庭抿了抿唇，压下心底翻滚的情绪，嗓音更冷：“奇怪又如何？都过去了！”
    乔薇激动道：“不！对于小美来说，没过去！她跟以前一样深爱着你，而你心里，那段感情当真全部过去了吗？你对纪明媚的爱，有对小美那样刻骨铭心吗？”
    脑海中闪过纪明媚娇俏的笑颜，她开心时用甜得发腻的嗓音叫他的名字，还有两人曾热情忘我地在一起。相处没多久，这个女人的音容笑貌却格外清晰。
    他清楚自己并没有爱上纪明媚，但无法否认，跟纪明媚在一起的时候感觉越来越轻松，愉悦……
    霍仲庭心神一敛，道：“乔小姐只想谈这些，抱歉，在下失陪了！”
    他迈开脚步，乔薇注视他冷漠的背影，终于不再拐外抹角，讥讽的话语出口：“如果我告诉你，小美的离开全都因为你父亲的所作所为，你还会这样无动于衷吗？”
    霍仲庭全身僵住，过了几秒，才难以置信地回头：“刚才那句话，你再说一遍！”
    大厅里刚好有员工下班走过，乔薇走到他面前，以只有两人听见的嗓音重复道：“小美的离开，全都因为你父亲。事实到底如何，霍先生不妨自己去问问看。”
    霍仲庭的眼角，剧烈地颤动起来。
    他僵硬地握紧拳头，喉咙瞬间变得干涩：“我父亲？”
    “没错。其实有些事，你二叔霍文海也知情，要了解到事实，一点都不难。两分钟到了，我不耽误霍先生更多时间，再见。”乔薇刻意点到为止，说完率先离去。
    大厦门外的车子里，霍文海在后座等待。
    霍仲庭肃着脸，心情沉重地拉开车门。
    霍文海注视着从车前走过的乔薇，眸光闪烁道：“那位是安艺美的经纪人，她跟你聊了什么，让你脸色这么难看。”
    霍仲庭手指依然紧握着，甚至牙根紧着没法放松。
    他很想立刻发问，问明当年的事情，可是理智告诉他要冷静，事情已经发生了四年，不在乎多等一时半刻。等会与两位银行高层会面，等忙完正事再说。
    “没什么，不好意思让二叔久等了。”霍仲庭坐直了身，沉声对司机吩咐，“开车，去云天大酒店。”
    车子缓缓启动，离开明远大厦。
    大街上车水马龙，路灯的光芒透过大树枝丫的缝隙洒落，隔着车窗落在他身上。他面无表情地端坐着，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
    霍文海不时看他一眼，语气带着质问：“仲庭，你当真决定结束与兴商银行的合作？”
    提到公事，霍仲庭收回心思，“二叔，目前国内外的经济形势，你应该很清楚。明远近两年跟兴商银行合作的情况，你也比我更加清楚。没有盈利，甚至面临亏损，我不认为有继续合作的必要。”
    这两年，全球经济萧条，国内不少小型私企和工厂濒临倒闭，尤其是金融行业犹如步入寒冬，投资方面如履薄冰。
    霍文海并不认同，力争道：“之前兴商银行待我们不薄，只要是明远策划的项目，兴商都毫不犹豫地支持，利息将至最低，主动融资。如今稍有亏损，我们就立刻放弃合作，有种过河拆桥之嫌。”
    “对不起，二叔，就算被人说是过河拆桥，这个决定我也不会更改。像兴商这种小银行，不合作也罢！”霍仲庭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他的公文包里，装着结束合作的合同，等会饭局上当面签字。
    霍文海起了怒气：“你才接管公司不到一个月，这么大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做主比较好！”
    霍仲庭转头，昏暗的光线中对上霍文海的眼睛。
    “二叔，这么大的事情在过去的两年里，可都是您一手做的主，您辛苦了。现在既然由我全权管理公司，那么与兴商银行的合作，不如听我一次。您如果担心得罪对方，可以先下车回家，这种不留情面的事情，交给我一人去做就好。”
    霍文海不甘地眯起眼眸：“仲庭，你当真一点面子都不给二叔？”
    霍仲庭勾起薄唇，不慌不忙道：“两年里，六个亿。兴商银行给的最低利息折扣，到底是多低？跟他们合作的四五个项目，为何不约而同面临亏损？二叔，您需要我帮忙向父亲解释其中细节吗？”
    “你……”霍文海听出他话中有话，惊骇地闭了嘴。他懊恼地发现，自己这位刚回归集团的侄子，虽然只比仲坚大三岁而已，心思与手腕却都不可小觑。
    “最近正逢年终，二叔您老人家劳累过多，注意保重身体。”霍仲庭微微闭眸，结束话题。
    二叔不敢再有异议，且执意一道参加饭局不可，这些尽在意料之中。
    因为他自接手总裁职务以来，夜以继日地查看各分公司报表，将集团运营情况摸了个底，很快发现了不少端倪。
    明远的主要产业为金融投资，这两年父亲霍文山身体抱恙，对旗下诸多事务力不从心。二叔趁机揽权，策划了好些投资项目，其中与兴商银行合作的几个皆是亏损。
    原本，经济萧条的大环境下，投资亏损不足为奇。但他认真研究后发现，兴商在合同上签给明远所谓的最低利息，并非真实数据，二叔从中谋取利益，中饱私囊。
    所以，他刚才只是稍加试探，二叔立刻心知肚明，不敢再多说半分。
    车子平稳地驶过一个又一个十字路口，霍仲庭抬起眼眸，深沉的目光投向窗外。
    他本性厌恶算计与争斗，从未以自己是大集团的继承人感到庆幸，相反，只要想到肩头承担的重担就倍感压力，可惜无法弃之不顾。
    明远集团是他不可逃避的责任，而四年前痛苦逝去的爱情……
    突然有人告诉他，事实并非那样，他的心除了沉重，为何还有一丝说不出的害怕？害怕揭开事实背后的面纱……
    此时，不知为何，纪明媚的笑颜浮现出来，耳畔同时响起她斗志高昂的话语：“人活着，谁没有一点压力？正所谓有压力才有动力嘛！我现在身无分文，还欠着一堆债，但是因为这样就要愁眉苦脸过日子吗？NO、NO、NO，我纪明媚才不会认输，只要还熬得住，我就坚定地相信，自己总会有拨开云雾见月明的一天。”
    纪明媚……
    霍仲庭心中默念她的名字，压抑的心情悄然轻松了一些。
    “副董，总裁，云天大酒店到了。”司机对后座的两人道。
    霍仲庭整了整领带，眼神坚定地下了车。
    **
    已是12月30日，酒会只剩一天。
    明媚与阿K加紧排练，两人的表演越来越熟练，默契。
    回到家中，霍仲庭还不见身影，打电话没接，回答的是关机。
    奇怪，认识他这么久，他手机从来都不关机的，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明媚一骨碌从沙发上起身，难道是信号不好？
    她跑到阳台，不断拨打他的电话。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安，难以描述，就是感觉霍仲庭可能有状况……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