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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思从净室出来,看到裴长仕靠在床沿上看书, 身上的衣裳不复先前整洁, 襟上衣摆都有许多褶皱。
床上是婆子丫鬟重新换过的被褥,仍旧是簇新的描金纹线大红色。想起方才二人做了什么,九思脸上一阵潮红, 头都未抬起来就顺着床尾匍匐进去。
旁边却有人故意使坏, 伸腿绊倒她, 一把揽进怀里。他眸色深深, 嗓子还有些微喑哑,“还疼吗?”
九思红着脸摇头,想揭开被子掩住自己, 小力挣扎着从裴长仕身上起来,他没有再难为,低着嗓子笑了笑任她去了。
九思听到旁边下床的动静, 心中一面儿纠结是否要去服侍他清洗,但是方才那阵子还没过去腿还软着,只能暗自唾弃自己没那样的胆量。
屋里重新燃了烛火,裴长仕没多久出来, 站在床边上,看到里头的人只露出了一个脑袋顶,绸缎似的发丝散在外面,像是睡着了。
他轻轻撩开一角被衾躺到床上,探进被褥的脚感觉到跟前有什么东西很快收走。
一只藏在角落受了惊吓的小鹿。
九思闭着眼睛,身后的人睡的很近,有暖暖的湿气和干净的味道。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她受不了的缩紧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只有力的手臂却从背后搂上来,她的后背贴上温热的怀抱。
头顶是裴长仕低哑沉闷的轻笑:“壁虎呢...贴墙上?”
九思僵直了身子,手肘撑着床侧想要睡平,双手却被他拢住,人又被往怀里带了带,清晰的能感受到身后源源不断的暖意,还有紧贴着她的腿,好似未曾消退的灼热。
九思眼睫轻轻抖动,身子忍不住扭了一下想退开些。裴长仕用腿压住她,声音有明显泛起的欲念,“九思...不要动。”
她不敢再动,放缓了呼吸小心翼翼开口:“今日很累了,明日还要早起呢。”
一次就怕成这样...
裴长仕哑然失笑,低着头在她发上落下轻吻,安抚道:“我知道,你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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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是听到旁边有人说话,她才迷迷糊糊醒过来,看见床榻边上坐着人惊了一跳,抱着被褥坐起来。
裴长仕穿着一件儿月白里衣,靠在床拱上,手里卷了一本书,瞧着她微微笑问:“吵到你了?”
九思却顾及自己将醒的模样不大好看,一只手拉着被衾遮住半张脸,又去捋顺自己的头发,含糊道:“不是...我睡足了。”
裴长仕看到她手上的小动作,不由得莞尔一笑,“那便起来罢,待会儿带你去母亲那。”
九思拥着一团被子点点头,心下还在纠结如何起身,刚要张口唤采锦,却见裴长仕背对着她站起身,去宝阁上放书的空荡一并叫了人进来。
新妇今日要见人,还要穿大红的颜色,是九思鲜少穿的掐花对襟缎袄,下边儿一袭芙蓉洒金曳地八幅裙,头上梳了妇人时新的桃心髻,戴了鎏金嵌红翡插鬓,一整副首饰,耳坠镯子都是红翡翠制的。倒不是说往贵重里头挑,这一套在珠宝首饰里头也就是比较寻常的了,今日戴着正好合适。
裴长仕就坐在屏扇之隔的榻上,透着画屏看她,小姑娘收拾起来十分端庄大气,坐在妆台前都是脊背直直的模样。
九思出来就对上他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走了两步,她要请裴长仕一起去母亲房里请安见礼的,该喊他什么?从前是裴大人,如今为人妻室,总不能还这么叫着,被下头丫鬟听见还以为夫妻不合。是该叫长仕还是夫君?
裴长仕却从容的站起身理了理衣衫,从丫鬟手里拿过水貂毛大氅走到九思身边给她系上,轻轻说:“裴家人少,母亲是最和气不过的,平日在山上吃斋念佛甚少与我们在一起。另外...两位兄长都还在南粤和甘陕一带,大嫂出生阳夏谢氏,三弟妹是从前齐鲁参家的人,都不是多事之人。”
九思有些感慨,出嫁前祖母就同她讲起过,这都是几百年的世家贵族,真正极显贵的人,一般不容易亲近却也不难相处。
只是季家一个三等伯爵的衔儿在这里头实在不够看。
裴长仕低着头看她,“...你不必怕,有我在,她们会待你好的。”
九思一时语噻,点点头应下,就被拉着手往外走,左袖还掩着一颗裴长仕方才塞进来的暖炉,廊上一半儿的冷风都被他挡住。
跟照顾小孩儿似的,九思却不觉得无所适从,看着身侧人修长高大的身形,反而觉得十分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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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祖上本就是苏杭人士,这一处大宅也是不同于季家的南北两地筑造风格的杂和,这一路过去都是园林布彰。
长廊一道衔一道似的弯弯绕绕不尽,他们从西一侧的远山居过来,大庭院的月洞门一出去,就是以水为池所造的飞台楼阁。(1)
裴长仕指着一处对她道:“随园是从前祖父亲自选址画图寻工匠修建的,前有水廊后接通巷夏季避暑最好,近旁还有渊馆楼,是藏书的地方。”
九思嗯了一声,循声望过去,水池呈曲尺形,并不以工巧取胜,台馆分峙,回廊起伏,三月融雪,已经有回波倒影的意趣了。池上有亭名沧澜,前有一道石桥,一弯池水由西向东,环园南去,清晨烟水弥漫。(2)
向园门北向,杵建假山傍水,山上古木新枝,翠竹摇影,叶上新霜,藤蔓垂挂于其上。匾上题“渔隐”二字,垂花门入,又是一番景致,曲廊环绕庭院,缀以花木石峰,廊壁花窗,青梅掩映,幽深音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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