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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赤着脚,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丝质睡衣,呼吸十分的急促,看着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他开门走出来,下半身纯白的内裤和纤瘦却看着线条流畅的长腿,就停在顾小文的眼前。
顾小文被抓现行,迅速用袖子抹了自己的死鬼装扮,弱小无助又可怜地把自己贴在墙边上。她的模样和她现实世界一模一样,生着一双微微下垂的眼,最好装可怜。
她十分满意自己的相貌也擅长利用自己的相貌,扮猪吃虎这种事情,实在是很多时候事半功倍的利器。
顾小文摆好了无辜的姿态,顺着他的长腿慢慢抬头,视线扫过他的腿和腰,在某处不经意地一顿,忍不住挑了下眉。
人在惊讶的时候会下意识屏息,顾小文呼吸顿了片刻,然后欲盖弥彰地挪开视线,悄悄地咽了口口水压惊。
嚯,这人看着岁数可不大,男人都算不上,体毛稀疏,骨架子也没完全长开,顶多算个大男孩,这发育的未免太好了吧……
但是等到顾小文的视线慢慢向上,和这个人的眼睛对上,被摄住魂了一般愣怔了片刻。
他的眼睛太冷了,像是夜里迎风泼来的冰水,和他这一副才跟谁奋战途中从床上爬起来的模样完全不同,他眼睛黑幽幽地没半点波动,像两湾静如死水的湖。
顾小文心肝一颤,还没忘了自己的可怜人设,连忙掐着嗓子出声解释,“你听我说,我是那个隔壁顾家的,我散步不小心……”
“你看见艾尔了吗。”这人开口,声音清越好听,但因为语调很慢,简直像是在耳边对着人耳语一样,卷着夏日的潮热,钻得她耳朵直痒。
且一字一句咬音很重,音调又毫无感情波动……有点像机械音。
“啊?”顾小文疑惑地看向他,她不确定这男孩是在跟她说话,他的眼睛根本没看着她。
他很奇怪,不问顾小文半夜三更的为什么在这里,不问她是谁,问出那样一句话之后,似乎也根本不需要顾小文的回答,彻底忽略了她,弯腰开始在阳台上找起了什么。
“艾尔。”
“艾尔。”
“艾尔!”
他在阳台一圈圈地转,嘴里音调不变地喊着这个名字,仔细地找过每一个盆栽。
所有的花盆都被他掀翻在地,修长的手指上全都是泥土,他几乎贴着每一块地皮摸过去,顾小文蹲坐在墙边上,看着他整个人颤抖得厉害,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不对劲儿……这人似乎脑子不太好啊。
半夜三更的出现在男主角房间的半\裸男孩,精神状态还不好,根据顾小文海一般宽广的社会经验和小说阅读经验来看,保不齐男主角是个有什么隐蔽癖好的双插头。
这事儿还是不要掺和的好,这世界剧情多乱跟她都没有关系,她只管走自己那一部分就好。
顾小文迅速关上阳台门朝着台阶下面溜,走两步下意识回头一看,发现那脑子不好的男孩扒着阳台的边上,朝着下面看。他的动作幅度实在是太大了,夜风灌进他的睡衣,看上去简直要翻下去!
顾小文顿时头皮一炸,本能的反应驱使她脚腕一转便灵活且迅速地跑回来,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伸手去拽住男孩的手臂,用全身的力气坠着,才把已经登上阳台要翻栏杆去摸索阳台下爬藤的他给扯了回来。
“嗷!”
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顾小文垫底儿,给他一屁股直接坐小腿上,疼得嗷嗷直叫,嘴里忍不住惊魂未定地低吼:“你疯了吗?这底下都是石头地,大头朝下翻下去,脑浆给你磕出来!”
顾小文吼完,这人倒是起身了,也安静了。只不过等顾小文揉了两下脚踝,确认没有被坐断,再看向那个刚刚被她救了,应该感恩戴德地对她道谢的人,却发现他正窝在墙角哭。
顾小文:“……”这辈子没有遇见过这样的铁血硬汉。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心情当成玩笑去想,因为那个人缩在刚才她装可怜的那个角落,蜷缩着膝盖,双手抱着自己的头,不断地用力在敲打,嘴里含糊地在说着什么,颤抖的幅度堪比踩电门,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够有的颤抖幅度。
他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某处虚空,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双手砸头还觉得不够,他在“哐哐”地将自己的后脑朝着墙上撞。
阳台的灯并没有开,屋子里的灯光顺着落地窗照出来,他的侧脸上全都是汗水,半长的头发勾勾缠缠地贴在脸上,脸白得和真的吊死鬼一样,看上去脆弱又绝望。
顾小文满心荒谬地站起来,趋利避害的本能驱使着她朝下跑,回到自己家的院子去。这个人不是她的目标白康城,她向来不是个喜欢节外生枝的人,她讨厌一切的麻烦。
可她看着他发疯地伤害自己,双手无助地乱抓乱挠,捕捉到他空洞的视线,恍然间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出了故障的机器玩偶。
这画面离奇地触动了顾小文记忆深处某些不太好的回忆。
因此她腿不太听使唤地没有动,看着他咬住了自己的手臂,正在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很快顾小文在他的手臂上看到了血迹,她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微微皱起眉头,怀疑他会活活把自己的肉给咬下来。
“你怎么了?”顾小文叹口气,尝试着去抓住他的手臂,捏他的下颚,可是他的力气用得太大了,顾小文弄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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