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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竹伺候他洗漱,整个人都钻进了浴桶里。
虽说塞外环境艰苦,文乐好歹是嫡孙,该有的分例一点不少。自小就是爹疼娘爱,哥哥护着,哪儿背后让人这么编排过。
文乐想着觉得有点委屈。
塞外民风淳朴,他当上百夫长的时候,还担心有人会背后指着他脊梁骨骂他,说是靠家里荫蔽上位。
结果后头跟着新兵营回城镇的时候,百姓感激他剿匪回来,酒楼上、街上,到处都是投掷给他的格桑花,火红一片。
明明塞外冷硬的土地,却被肥厚柔软的花瓣铺垫。文乐轻飘飘地走回了家,抱着那把银枪,回屋摸着手掌心的老茧,哭得直抽抽。
他应得的,那些百姓的爱戴追捧,他文乐受得起。
回了金林,百夫长换成了少将军,品位上升,手底下的人手却被穿插编排,重新归纳进了不同的队伍。
文乐没机会和那群人推演沙盘玩乐,也没办法继续带着那银枪上街,恶霸混混都绕着他走路。
银枪已经封存在箱子里,他的一身戾气也收了干净。哥哥说乐儿是百夫长,穿着的盔甲上浸透着祖辈的鲜血,是荣誉。
可文乐现在却觉得少将军那盔甲重、沉,压得他喘不上气。
就如同尹柳所说,那是皇帝为了拔掉他权力的一个空名,是受祖上荫蔽得来的奖赏。
文乐把脑袋沉入浴桶中,水里有药物。自小在塞外生活,他的身子骨已经受不了那寒毒,每次沐浴都得在水里加上性热的药材,以缓解他冬日骨头的酸痛。
水都凉了,踩着药包,文乐甩了甩湿发,喊了声:“思竹!”
进来的人拿着帕子,替文乐捂干头发。文乐舒服地叹息了一声,说:“水有点凉了。”
“天冷了,别泡太久。”
文乐听到这声,瞪大了眼,回头看着手拿帕子的傅骁玉,猛地蹲回了浴桶里,蜷缩成一团,说道:“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思竹呢?”
门外的思竹被马骋捂着嘴往外拖,直接拖到了院子外头。
思竹踹了马骋一脚,说:“登徒浪子!将军府你们都敢乱来!”
马骋被踹个正着也不喊疼,一把扣住思竹的腰不让他进去,说道:“我们进来可是得了老夫人的恩准的,可不是乱来。”
“少爷还在里面呢,你撒手!我要进去!”
“人家小两口聊天,都不需要你当小红娘,上赶着往上凑干嘛呢?”
思竹气得不行,吼道:“什么小两口!再胡说我让侍卫大哥撕了你的嘴!”
两人吵吵闹闹,声音一点也没有传到屋里的两人耳朵里。
文乐半个脑袋都快埋进水里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心想自己未着一缕该怎么脱身。
傅骁玉长手一伸,将他快干的长发挽起来,说:“通报过老夫人才进来的,放心,我还不至于‘离经叛道’到这种程度。”
文乐水下的手捂住了关键地方,不知道是不是水热得很,让他整个人都是燥热不堪的。
傅骁玉跟到了自己家一样,摸索着找到了文乐的衣柜,拿了几件自己喜欢的衣服,挂在屏风上,说:“你先换衣服,澈儿说谢谢你上回替她梳头,特意找塞北的师傅做了羊肉馍馍,一会儿尝尝正不正宗。”
说着人就出去了,一点声响都没有。
文乐顶着绾好的头发等了一会儿,确定外头没动静后,快步起身。
是他把傅骁玉想太坏了,人家要什么人得不到,非得守着自己这三两肉不放?
穿好了衣物,文乐一掀帘子就撞上了傅骁玉的胸膛,对方笑了下,俯身说:“还真长了。”
文乐一愣,见他视线飘向了下三路,瞪大了眼抬脚踹他,说:“就知道你会偷看!”
傅骁玉也不躲,任由他发脾气,把门一关,拉着人进屋吃夜宵。
文乐化悲愤为食欲,抓着羊肉馍馍吃了两大个,才缓过劲儿来。
“你今天来找我干嘛?不会就帮傅澈送吃的吧?”
傅骁玉笑意微敛,说:“尹尚书今日拜访傅府,带着尹柳。”
文乐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下,说:“哦,然后呢?”
“镇国府家中只有女眷,又摸不准你什么时候休沐,尹尚书想登门道歉,怕唐突了,所以托我来。”
文乐放下馍馍,说:“你替他们道歉来的?”
傅骁玉摇头,拿着手帕将文乐手上的碎屑擦掉,说:“不是,我是为了自己来道歉的。是我没处理好,让你招人非议。”
文乐脸色稍微好了一些,收回了手,自己拍拍碎屑,说道:“我没生气,让尹尚书不用上门了,闹到老夫人那儿,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傅骁玉打量着文乐的脸色,斟酌了一会儿词句,突然垂着头笑了一下。
文乐看他,说:“你笑什么?”
傅骁玉替他斟满茶,说:“笑我自己,平时里口若悬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临到头了,想哄哄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谁、谁要你哄了!”文乐吼道,把吃了一半的馍馍丢到盘子里,端着茶杯漱口。
这傅骁玉当真是生冷不忌的,一开口就能让人闹个大红脸。
有这些话打头,文乐心里最后那点怨气总算是没了。两人好言好语地聊了一阵,不饿的傅骁玉都捏着羊肉馍馍吃了一个,心想文乐吃东西的模样大方可爱,看着都能下一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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