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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实际上也确实是处处带刺儿的侯择七把杨月一路带回了家,才重新调整好面色把人从层层外套里剥出来。
阔大的客厅里散发出熟悉的味道,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线,餐厅里已经飘出阵阵饭香,一只脚步欢快的小毛球也喵喵喵的从猫窝里跑了出来。
一切都是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样子。
杨月像在风雨里漂泊的飞鸟终于在雨后找到了熟悉的归宿,颓然卸下一身的力气,摇晃着栽倒下去。
“哎,”侯择七一把接住摇摇欲坠的小火炉,当即便被这惊人的温度所震慑了:“你干什么了?怎么烧成这样?”
杨月整个人都病得头眼昏花,蔫头耷脑,还不忘哑着嗓子调侃:“你不是想摸摸我有多烫么?”
“那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啊,”侯择七哭笑不得,把人捞起来放到沙发上:“这样,你先试个体温,我去把饭热一下,吃饱了我再看看是帮你叫医生,还是去医院,可以么?”
“我不去医院,”杨月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一把揪住他的领口,眼睛里盛满血丝,却透着不可撼动的坚韧,重复道:“我不去。”
侯择七垂眸看了眼他苍白的手,抬头拍拍他的手背,笑起来:“好,那先量体温,我一会儿帮你叫医生。”
杨月这才松开了手,瘫倒在沙发上。
侯择七帮他换了身干净柔软的居家服,又把体温计帮他夹好,找了一床厚厚的毛毯把人安顿在沙发上,就去厨房热饭了。
杨月确实是烧迷糊了,小乖勾着沙发上的粗布跋山涉水的跳上他的胸口,他都没有力气伸手去揉一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他听着厨房油烟机呼呼的声响,感到耳膜阵阵嗡鸣,像是整个人被浸泡进了水里,恍惚中,隔着滚烫的眼皮,他仿佛又看到了阴冷刺骨的潭水里那个张开双臂向他扑来的人。
接着,世界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里,任凭他怎么努力的抖动沉重的眼皮,都无法睁眼看清他的样子。
滚烫的脸颊蓦的贴上一只温热的手,轻拍两下后,杨月缓缓掀开酸胀的眼皮。
“39度2,你可真快烫成火炉子了,”逆着柔和的灯光,侯择七深邃的眉眼更显得温柔俊美:“给你煮了粥,你吃一碗?”
杨月靠着柔软的沙发坐垫,瘫软的不行:“懒得吃,我没胃口。”
“金贵,”侯择七哼笑一声,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到他嘴边:“那我喂你,你多多少少吃点,乖。”
乖个屁,杨月十多年没被这样当过小孩儿了,心里有些羞愤,又有些动容。
香喷喷的热粥是玉米虾仁的,虾仁的色泽很诱人,一口下去一点也不腥,反而咸鲜弹软,他一口一口吃着,突然就停不下来了。
“好香,红姐做的?”他问。
“你脑子里就只有红姐?”侯择七哼笑一声,一口粥堵进了他嘴里:“这么多天不见了,刚一回来就差点被别人拐跑,电话不接、信息不回,让我一个人在后门等了那么久不说,到家喝着我的粥还想着红姐,你这小白眼狼儿,还真就没良心了是吧?”
他说的字字属实,句句在理,杨月一时疏忽没看到手机,此刻竟感到愧疚。
“是我忘了,我的错,”也许是生病的缘故,他的脾气从来没有这样软过。
侯择七舀粥的动作顿住,看向他因为生病失去光泽却依然水灵的眼睛,轻叹一声:“算了,不赖你,一会儿吃完你就回房间休息,医生来了我再叫你。”
吃完一碗粥,侯择七把碗放到厨房,杨月的好脾气却转瞬即逝了。
“我想先洗澡,”回房间前,他突然不依不饶。
“不行,”侯择七当然不可能同意:“你病太重了,洗澡容易着凉。”
“可我身上全是大巴车上的味儿,难闻死了。”
“闻不到,你快去休息,”侯择七用毛毯把人裹成卷饼,连推戴赶的往屋子里推。
杨月死拗,扯开领口踮起脚尖往他鼻子上凑:“真的有,不信你闻。”
白皙细嫩的颈侧还带着睡衣上的馨香,侯择七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流窜在他鼻翼间的空气里,烧得他喉咙发紧。
要了命了。
他还真不知道这祖宗生个病竟有这么难缠,只能妥协:“那你先回房间,一会儿我用湿毛巾帮你擦,听话。”
总算把人哄得服帖,他才重新回到餐厅。
刚刚那一幕只是短短一瞬,但那十分令他心猿意马的画面却久久不能从脑海中散去,就像生日那天仅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拥抱,就能让他心底荡漾出春波,生出满心欢喜的涟漪来。
——“所以我对您儿子的好,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掺杂了其他感情因素在里面,您也可以坦然接受么?”
他想起几天在在车上对季婉瑜说过的话,不禁觉得荒唐可笑。
未来的某一天?
现在看来,这怕是不需要等到未来了。
洗碗机的余温已经散去,他把盘子一个个从里面拿出来,余光一瞥,就见到单薄瘦削的一道身影从厨房门口闪进来。
侯择七有些吃惊,转过去看到他白皙光裸的脚丫踩在瓷砖地上,当即埋怨:“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么?”
被灯影笼罩的杨月仰起头来看他,嗓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哥,你什么时候帮我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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