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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来水里有细菌,冲了容易感染。”
侯择七看着他脚背上擦破的伤口,有点严重,表皮被磨掉了一大块,隐隐透出里面鲜红的嫩肉来,鲜血涔涔的渗出来,顺着冷白色的皮肤往下淌,有些刺眼。
“我先简单给你处理下,回家再帮你用酒精消毒。”
他说完,低头凑过去,直接把那块血淋淋的伤口含进嘴里。
“我没那么娇——”
杨月话说一半,伤口一阵刺痛,紧接着一股温热湿濡的触感袭上了脚背,他瞳孔陡然放大!
一瞬间,他的大脑像是巨大的反应堆被一簇猩红的火星点燃,砰的一声巨响,裹挟着冲天的热浪轰炸出铺天盖地的蘑菇云!
这个人,他……
“你干嘛!”杨月条件性反射的一震,抬脚就把人咚的一声踹倒在地!
肩膀冷不丁挨了迎面一脚,侯择七一个重心不稳,哐当一声靠在了身后的道具箱上。
等杨月回过神时的那一刻,他瞬间就后悔了。
侯择七吐掉一口血水,抬手抹掉沾在唇边的血迹,突然就笑了:“我还想问你呢,刚刚在台上刺我一剑,现在又在台下踹我一脚,你到底想干嘛?造反么?”
他浅色的瞳孔里闪着细碎的光,看得杨月一阵没由来的心慌,他的耳朵尖在燥热的空气里迅速升温,耳廓的筋脉都在突突直跳。
“你、你怎么能用嘴呢?”一向口齿伶俐的杨月此刻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声音也一并弱了下来:“我刚从台上下来,脚上全是土,很脏的……”
“没事,我不嫌你,”侯择七撑起身体重新蹲下来仔细检查他的伤口:“一点都不脏,这不挺白净的么。”
他牵起那只比一般男生小上几个尺码的脚丫,上面的皮肤虽然白皙细嫩,但却布满斑驳的薄茧和伤疤,它们经过岁月的沉淀,已经淡去了原本的颜色,但却像无数细小的勋章一样,诉说着一段段仅属于舞者的故事,透着一种触目惊心的震撼。
当他的脚尖在耀眼的舞台上绷紧到极致的时候,这些细小狰狞的伤疤就会和淋漓尽致的美感结合在一起,既矛盾,却又美得让人叹服。
杨月被他盯得一阵不自在,挣脱开他的手,把脚偷偷缩了回来:“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他知道,舞者的双脚在褪下舞鞋的那一刻,就像夜晚12点钟的灰姑娘,一切的光鲜亮丽都会化为泡影,那些陈旧的伤疤和骨骼突出的脚背会让它变得狰狞、变得丑陋不堪。
“好看,”侯择七的声音像是富有魔力一般低声安慰他:“这是只属于你的荣誉,你应该骄傲才对。”
杨月看着他的眼睛,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脚还疼么?”侯择七看着他还在渗血的伤口说:“一会儿回去先别穿袜子和鞋了,到家我帮你处理一下。”
“我包里有个创可贴,”杨月说。
但是破了这么长的一块皮,创可贴应该也贴不住吧?
他正想着,更衣室的门哗啦一把被推开,江海波看到屋里的场景,一时间傻在原地:“你们两个……”
“你来的正好,”侯择七从地上站起来,俨然一副富家少爷吩咐下人的口吻指示江海波道:“你去把他的包从外面拿进来,再拿点干净的纸巾过来。”
江海波:“?”
“还愣着干嘛?去啊,”侯择七扬扬下巴,身为少爷的业务能力相当熟练。
“噢,”江海波承认自己在那一刻被狗男人的美色冲昏了头,踌躇半晌,还是老老实实的转头走了。
杨月贴好创可贴,在晚会散场前又上台跳完了谢幕的舞段,等下台后,创可贴和舞鞋的松紧带已经被染红了。
十美在散场后溜到了后台,和侯择七并肩站在一起看着杨月在座椅上喝水,秀眉轻轻蹙了起来。
“你这样一会儿没办法穿袜子吧?皮肤会和布料粘在一起的。”
江海波也在这个时候换好衣服走过来,他扫了眼渗血的创可贴,啧啧的感叹:“我说咱们剧场这个破地胶什么时候舍得换一换?地缝都那么大了,我们系的女生刚刚跳恰恰,差点把鞋跟崴断了。”
他感叹着,突然想到什么,又问:“哎,我没记错的话,今年毕业晚会的时候是不是有个本科生跳现代舞的时候还在地缝里把脚指甲戳掀了啊?”
十美被他惊心动魄的描述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杨月只是淡淡扫他一眼:“正常操作,我的也掀过。”
十美龇牙咧嘴的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侯择七在暗处皱起眉,但很快又叹了口气:“行了,回家再用药粉止血吧,鞋先别穿了,我们回家。”
江海波惊讶:“不穿鞋怎么走?你让他蹦回去啊?”
侯择七笑眯眯吐出两个字:“我背。”
江海波:“……”
怪他没脑子,就不该嘴欠问这么一句。
侯择七说完把风衣的下摆一甩,背冲杨月蹲了下来,高档的衣料在空气中发出唰啦一声轻响。
然后呢?
十美和江海波同时把视线投向捏着水瓶的杨月,三个人瞪着都不算小的眼睛相互对视,两个面带期待的静静看戏,一个有些尴尬的坐立难安。
“来,上来吧,把你的包和鞋拿上,”侯择七转头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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