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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性下等——回南雀(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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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嘞!他大力挥着手,直到电梯完全闭合。
    轿厢里寂静下来,我见冉青庄长眉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有心调笑两句,缓解气氛。
    我们好像一对送孩子远行的父母啊。我说。
    冉青庄闻言眉头并未舒展,横过来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我一下子闭嘴,知道他不喜欢这个形容,识相地没有再多说什么。
    麻薯如陈桥所说,车开得很稳,人也可靠,从来不迟到,只是与我话很少,始终保持客气又疏远的态度。
    陈桥走的第三天,我正纠正金元宝的握弓姿势,金辰屿突然到访,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坐在一旁听着。
    我紧张,金元宝比我更紧张,拉了两个音就不干了,让他哥赶快走。
    你不是说要练好了曲子拉给我听吗?怎么我坐在这你就练不好了?金辰屿嘴角啜笑,优雅地端起一旁小几上的红茶杯轻抿了口。
    你走开啦。金元宝跑去拉他胳膊,将他往门口拽,我要你听的时候会通知你的,没让你听你自己不要过来!
    整个金家,不,整座狮王岛,恐怕也只有这位小少爷敢对金辰屿这么说话了。
    行了行了,你别拽我,茶都泼出来了。金辰屿小心维持着平衡,将茶杯送回小几上,回头就是冲着他弟弟的脑袋一顿揉搓,把金元宝搓得尖叫不已。
    你等着,我要告诉爸爸你欺负我!金元宝双手护住自己头发,气得脸都红了,活像只炸毛的小刺猬。
    你还告状啊?你多大了还老是找爸爸给你出头?金辰屿轻轻弹了弹金元宝的额头,笑道,我就在你面前,你自己不会找我报仇啊?
    金元宝捂住被他弹痛的额头,撅着嘴,眼眶都微微润湿。
    我怕小少爷哭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就想做和事佬,劝一劝这兄弟俩。不想还未开口,金元宝一声大喝,炮弹一样冲向金辰屿,扑上去就咬他的胳膊。
    欸?你怎么还咬人呢?金辰屿嘴上说着,脸上却并未见几分恼怒,也没有急着挣脱。
    就像在陪一只换牙期的小奶狗戏耍,所有的扑杀啃咬,都在容许的范围内,不过是为它长大了能更好地捕获猎物所进行的一种训练。
    金元宝紧咬牙关不松口,口水都沾湿了金辰屿的袖子。
    正在这时,门外冯管家忽然匆匆走进来,弯腰凑在金辰屿耳边说了些什么。金辰屿脸上笑容一顿,几乎是顷刻间眼神便冷下来。
    他勾着金元宝后领将人扯开,随手拿纸巾擦了擦袖子,站起身道:好了,不跟你闹了,好好和季老师学琴,我下次再来看你。
    小少爷踉跄着向后跌坐到地上,胡乱抹了抹嘴,呸掉嘴里的纤维,仰头朝金辰屿做了个怪脸。
    你不要来了,再来我还咬你!
    金辰屿看着是真有急事,连招呼也来不及和我打,转身就大步走了出去。
    我一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直到下了课,我一如既往背着大提琴等到大门口,却不见麻薯身影时,心中这才觉出不安。
    照理我不该将这么小的两件事连在一起,麻薯可能是因为不小心睡着了才没有及时赶到,金辰屿也可以是因为相熟的哪位官员又落马了才面色骤变。可不知怎么,冥冥之中似乎有种第六感,牵扯着我的思绪,让我控制不住往最糟糕的方面想。
    是冉青庄出事了吗?他的身份被发现了?还是孔檀又要搞事情?
    我慌乱地摸出手机,正想给冉青庄拨去电话,麻薯的车姗姗而来,停到了我面前。
    他快步下车,替我将琴放到后备箱,低着头,音色古怪地说了句:抱歉,柠哥,我来晚了。
    我见他鼻头微红,眼底也全是红血丝,一座定便忍不住追问:出什么事了?
    车辆缓缓驶出,麻薯一面开车,一面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下。
    他好歹也是个堂堂七尺男儿,忽然哭得跟金元宝似的,叫我如何不心慌?
    到底怎么了?我拧着眉,又问了一遍。
    柠,柠哥他哽咽地语不成调,最后车也开不下去,只好打了双闪停到路边,菠萝仔,死了。
    他落下一道惊雷,我愣怔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说陈桥死了。
    一切都太突然,震惊压过了所有情绪,我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说的陈桥,是前两天还在和我们一起吃饭的陈桥吗?是那个活泼开朗,第一回见面就介绍自己叫菠萝仔,让我管他叫菠萝的那个陈桥吗?
    怎么我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嘶哑难辨,只得清了清嗓子,再次尝试,怎么会?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他负责押送一批货物去北方,结果被条子盯上了。他们设卡拦截他,要他停车他没停,开车冲出了公路,后来麻薯涕泪横流,哭得不能自已,后来车子失控,他就连人带车翻下了悬崖。
    麻薯在一旁哭了许久,我坐在副驾驶,没有催促他,任他尽情发泄满溢的悲伤。
    可能有十多分钟,哭声才渐渐小了,麻薯抹了抹脸,重新发动引擎。
    总有一天,我要弄死那些臭警察,替他报仇!他脸上悲痛尚在,咬牙切齿地一拳击打在方向盘上,带着令我心惊的恨意。
    回到住处,我仍像做梦一样,没有什么实感,总感觉陈桥是在和我开玩笑。只要我放心警惕,他下一刻就会从房屋的哪个角落跳出来大叫surprise。
    然而左等右等,房子里安安静静的,没人出来。
    这世界就这样少了一个叫陈桥的年轻人
    我以为他比我小,合该比我长寿才对,可世事难料,他竟然比我这个得病的都要短命。
    我才刚给他买了新墨镜呢。
    如果早点劝他脱离金家,离开狮王岛,结局会不会好一点?
    我那天应该劝他的。
    晚饭没什么胃口,叫了厨房的送餐服务,随便吃了两口面便吃不下了。
    盲目地不停转换着电视频道,反复数次,最后选定一档喜剧综艺,本想转换心情,结果根本笑不出来。
    我缩在沙发上打着瞌睡,直到深夜听到门锁响动,一下子清醒过来。
    冉青庄推门而入,与我四目相对。在门口停驻片刻,他什么也没说,走进来将外套脱在沙发上,随后转进浴室。
    水声持续了一个小时,我见他迟迟不出来,有些担心,去敲了门。
    冉青庄?
    里头没有回复,我猜跟之前给他送姜汁那会儿差不多状况,听到了,但就是不想理我。
    我直觉推门进去,门一开,便被里头翻涌的水汽与浓烟呛得不受控制地咳了两声。
    冉青庄赤着脚,屈起一条腿,颓然地靠墙坐在地上,身旁落了不少烟灰和烟屁股。
    他抬头看向我,薄唇间徐徐吐出一口白雾,分明没有任何话语,眼底干燥,眸光清亮,奇怪的,我却有种他马上要撑不下去的错觉。
    他的身体充满力量,他的意志坚不可摧,但他确实已经筋疲力尽,无法再继续人前的伪装,所以只好用这样笨拙的方式,躲在这个唯一没有监控的空间里,暂且偷得半晌的喘息。
    我反手关了门,走到他面前,问:你还好吗?
    长久地待在浴室里,使他头发上都带了点湿润的潮意。他夹着烟,就这样仰头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直直地、一眨不眨地看着。
    我心脏抽紧了,实在受不了他这样,有过犹豫,但还是蹲下身,张开双臂轻轻将他揽到怀里。
    他温驯地任我揽着,手举在半空,指尖仍然夹着未燃尽的烟,没有呵斥我,也没有推开我。
    我抚着他的后颈,以及后脑上短短的发茬,鼻间全是浓烈的烟草味。
    久久,他语带沙哑地开口:车里根本没有货金辰屿拿他做诱饵,他就那样傻傻的,为了一个空箱子送了命。
    要不是就在我耳边,他的声音几乎要被水声掩盖。
    你问我是怎么习惯的?
    后心猛地被按住,冉青庄回抱住我,紧紧地,不留一丝空隙地,像是即将冻死的人在汲取活人的最后一点温暖。
    我没有习惯。环抱着我的力道越来越大,他说,我永远习惯不了。
    第40章 他无路可退
    他抱得我太紧,以至于我整个人都贴住他,隔着胸膛似乎都能感觉到那头的心跳。
    可能有好几分钟,我们就这样沉默地相拥着,耳边只有连续不断的水声与轻浅的呼吸声。
    我不敢挣扎,甚至不敢太用力的呼吸,生怕惊动了这只好不容易袒露脆弱,在我面前卸下心防的巨兽。
    有那么瞬间,想叫他离开这里,离开金家,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用什么立场什么身份劝他。一个室友?一个有过节的老同学?想想都觉得可笑。
    而且如果他真的有另外一个身份,那个身份还与金家对立,那他如今选择的一切便不单单是他自己的选择。
    渐渐地,背上的手移开,他松开了我,我们各自都退后了一些。
    视线交错的刹那,我注意到他眼底的微红,以及那双眼眸更深处的,复杂莫测的东西。但就像是阳光下破碎的湖面,你很难透过层层涟漪看清水下的东西,我也很难看清他。
    而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些东西就都不见了,他移开视线,看向了别处。
    出去吧,我没事在短暂的失态后,他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模样,好似那些不确定的,迷茫的,都随着刚刚的那个拥抱被重新定义、再次稳固。
    见他情绪有所改善,我稍稍放心下来,起身准备离开。
    我给你热杯牛奶,你等会儿出去喝了,睡觉会好一些。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拒绝,但第二天醒来,餐桌上的牛奶不见了,杯子则被清洗干净重新挂了起来。
    那之后没两天,金辰屿被警方传讯协助调查,然而不到12小时,在集团律师的熟练操作下,又毫发无损地回到岛上。
    崇海本是各种势力盘踞的城市,可通过多年的厮杀整合,如今便只剩下金家这一支。南弦说,狮王岛原先不叫狮王岛,因为金斐盛自认成了兽中之王,才改叫了狮王岛。
    如此也能看出他的自负。
    随着金家日益壮大,警方对他们的严密盯守从未停歇。但因为金家行事谨慎,又替死鬼众多,就算偶尔抓到一条有用的线索展开调查,每次都只是伤其皮毛,不能毁其根本。
    两方胶着着,金家两代人靠着二十多年的经验积累,早已摸出如何应对警方的一些策略。
    陈桥的死,并没有带来任何改变,岛上始终风和日丽,金家依然稳如泰山。
    又过两天,我和冉青庄一道去了陈桥的老家,给他家人送抚恤金。
    照理我不用去,但我总念着与陈桥相识一场,想为他最后做点什么。
    去之前和冯管家请假,冯管家闻言叹了长长一口气,让我只管去。
    我和他虽然不熟稔,但偶尔在门口碰上了,他总会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冯管家唏嘘道,没想到啊,这么年轻
    他本来可以不用死。只要配合检查,什么事都不会有,哪怕货柜是满的,查出了违禁品,他一个小喽啰,最多去坐牢,哪里就用死?
    冯管家摇摇头,道:我伺候金家大半辈子,看着大公子长大,只能说,他某些方面犹胜其父啊。
    记得陈桥死那天,进来给金辰屿传消息的正是他,多少应该也是知道其中内情的。
    这话明面上听着像是夸金辰屿,可仔细一琢磨,又像在说他心狠凉薄。
    再过两年我也退休回老家了,希望能平平安安活到那会儿吧。说完这话,冯管家背着手,沿着走廊慢步离去。
    陈桥的老家在距崇海五个小时车程的一个小乡镇里,起初都是公路,越到后头路越窄,进他们村的时候,就成了崎岖的土路。
    我们是近中午出发的,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将暗未暗,风卷着沙土刮到脸上,迷得人眼都睁不开。
    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是两层的小楼房,但陈桥家只有一层,几间屋子连在一起,外墙贴着彩砖,低低矮矮的,屋顶甚至还晾晒着来不及收起的玉米腊肉。
    陈桥的母亲四十来岁,皮肤是常年阳光下劳作的粗糙暗红,我们进门时,她呆呆愣愣地坐在一张小椅子上,眼里已经没有泪。身旁有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头上别着白花,跪坐在蒲团上,一边往身前铜盆里烧纸,一边低头抹着眼泪,看长相,应该是陈桥的妹妹。
    还有一些,胳膊上戴着黑袖章,分不清是陈家的亲戚还是村里的乡亲。
    陈桥的遗像摆在厅堂尽头的方桌上,似乎是张证件照,头发是黑的,笑的也收敛。
    我与冉青庄分别给陈桥上了香,抬头隔着烟,注视着照片里不再灵动的双眼,陈桥死了这一认知多日来真正直观又迅猛地袭向我。好像是大梦初醒,不得不认清现实,让我呼吸都有点窒塞。
    留冉青庄与陈家的那些亲戚交涉,我出了屋子透气。附近正好有两个在外头抽烟闲聊的村民,小声说着陈桥家的事。
    可怜啊,一早没了老公,现在连儿子都没了。
    老太听到消息立马就不行了,这两天都起不来床,不知道会不会跟着一块儿去
    陈桥这小子也是命不好,给人开车都能开沟里。
    听说是疲劳驾驶,你说说这找谁说理去。
    两人没聊多久,抽完烟便进屋去了。
    陈桥家院子里养了些鸡仔,不知道是不是有几天没人喂了,饿得不停啄我的鞋子,赶了几次都不走。我索性也不赶了,任它们啄着,它们啄得无趣,自己就又散开了。
    等了十来分钟,冉青庄由一名中年男性送了出来。
    谢谢谢谢,我替他妈妈谢谢你们。他紧紧握着冉青庄的手,脸上是真切的感激。
    我走近了,对方便转而来握我的手,同样的说辞,同样的感激。
    他们不知道陈桥是为了一只空箱子死的,他们也不知道金辰屿,不知道合联集团,甚至连什么是狮王岛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陈桥给人开车,死于疲劳驾驶,公司现在派人送来丰厚的抚恤金,已经仁至义尽,没有什么可以怨怪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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