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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的昏暗天色压抑了她的视野,如今晴空朗日,更觉白衣女修肤若凝脂、气质若月。双目对视间,白凡凡觉得有些坐立难安,她紧张地攥住膝头衣摆,扬起一抹颇为自责的笑意:“神仙姐姐……”
杜照卿当即抛下君月,朗步向她走来,每走一步,轻盈的裙摆扬起令她移心动魄的弧度,直至那双素白长靴站定在了自己身侧,温煦的关怀萦绕耳畔:“廖小友现在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神仙姐姐舍命相助!”她当然明白三番两次救自己于水火的是神仙姐姐,当即重重点头。
只见杜照卿淡淡一笑:“你我有缘,幻阵中还能重逢,说起来我也当感谢廖小友,若非你引来众修士相助,只怕我们也无力抵挡秦山老祖。”
她许是没想到对方竟能看懂自己的意图,立时有些羞愧难掩、又惊又喜,她抬手轻轻一挠脑袋、娇憨姿态毕露:“对了,秦山老祖呢?神仙姐姐可是杀了她?”
闻言,杜照卿的视线悄无声息地转向了斗兽内场的绿衣修士:“秦山老祖万年修为,背后有秦山氏族相依,我无法也不能杀了她。”她无声无息地顺着女孩儿一旁落座,继续道,“如今能救回的修士皆已回到此处,其他的,便交由秦山自己来解决吧。”
她说的自然有理,秦山惹下的祸端,绝尘山无论如何也不能插手。
“他们这是在……”
顺着小丫头的目光看去,杜照卿注视着不远处排阵施咒的绿衣修士们:“老祖的幻阵,也只有秦山的后人最为清楚,若非他们在外助力,只怕从内里打破幻阵几不可能。此刻,他们正在试图重新封印秦山老祖。”
“这么说来,他们也在尽力弥补老祖犯下的错……”
虽亡羊补牢、但为时不晚。
杜照卿并未回应她的疑惑,眉心微蹙之时略有几分惆怅:“只怕接下来的四海八洲,要变天了……”
白凡凡豁然扭过头去看她,仿似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些许担忧。她自然明白秦山老祖这么一出害死了多少修士,当今仙家各派又会有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秦山。
变天……只怕云洲本就不太平了……
白凡凡仰头望着明朗晴空,露出一副茫然不解的神态:“变天?一会儿是要下雨了吗?”
话音落下,果然听得一旁女修轻轻一笑,无奈又好笑地弯了眼:“是啊,若是一会儿下雨了,你该怎么回去?”
斗兽场出了这档子事,只怕是不能待下去了,头顶上空御剑而过留下的云纹层层叠叠,远离此处的修士们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
她见杜照卿眼中恍然流露出几分探究,连忙故作紧张地四下寻视起来:“对了,阿故哥哥呢?沈姐姐和方祁哥哥又去了哪儿?”
杜照卿微一垂眸:“你说的沈姐姐,可是早先坐在你身旁的那位青衣女修?”见女孩儿忙不迭地点头应下,她面上的笑意稍稍褪去了些许,“她与另一行修士,夺得八珍琉璃瓶后便走了……”
白凡凡的目光豁然顿住:“走……了?”
“是啊,走了。”耳畔蓦然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应答,此刻回话的是君月,她早已因这臭丫头缠着师姐心生不满,故而潇洒地阔步至她身前,“那几人惺惺作态,我助你脱离苦海,你这表情作甚?”
君月忆起方才幻阵中偶遇那几名修士问路,说什么不好偏生要提及这臭丫头,她实在烦得很,随口说了句“死了”,没曾想几名修士真当这臭丫头死了,半分想继续寻找的意思也没有,这般虚情假意的利用,也就眼前这黄毛丫头会被骗。
白凡凡缓缓低下头,面上满是浓重的失落和悲伤,风中粗粝的粗布衣裳拂动,衬得她无辜落寞、仿似随手可抛的浮萍。
杜照卿当即抿起了唇。
君月顺口一句“死了”,骗走那一行修士,她鬼使神差地没有开口解释,如今看来,竟害得这孩子流落至此无家可归……纵然那一行人心生利用,她又怎可不顾小丫头的心绪擅自替她引走恶人?她自以为是的救助,竟未曾考虑她的出路……
白凡凡低低垂着脑袋,隐下眸中几乎遮拦不住的暗喜。
走了?
走得好,走得太好了!
既已支走了沈连玉和方祁,便只剩阿故了,只待阿故也抛下自己,她便能顺理成章地缠上神仙姐姐……
她抽泣一声,泪眼汪汪地看向周围:“那……阿故哥哥呢?”
这一问,倒将二位女修同时问住。君月最看不得人哭哭啼啼,当即冷着脸甩袖而去看绿衣修士布阵。杜照卿亦有些无措,她略微弯下腰身,抬起凝玉般的手欲替她拭去泪水,熟料小丫头哭得愈发汹涌,手立时僵在空中忘了收回。
“阿故…阿故哥哥……会不会也不要我了……”
“不会的,我带你去寻他。”
透过迷蒙的泪雾,她仿佛窥见女修眼中的温煦和坚定,纵然泣不成声是她演的,心底亦被对方认真诚恳的目光触动。
哭声戛然止住,她怔怔地睁着圆眸,也不知是认可了对方的提议还是一时忘了继续演下去。
她心中打鼓,纵然阿故曾经帮她不假,可她从未有现在这般不想见到那少年。
最好是骗得了言灵碎玉赶紧离去,否则她保不准做出什么忘恩负义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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