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岗向导是猫猫妻——双面煎大鳕鱼(78)
不想。猫回答得很快。
那你想留下来吗?
也不想。他不愿意看到少爷为难。
我也不想。容少爷勾起嘴唇,凑近猫耳朵,气若游丝:那我们逃吧。
好!猫露出脑袋,想都不想就答应,仿佛这是唯一的答案。
容少爷想站起来,冻麻了的腿脚打了个踉跄。缪寻的个头刚长到他的腰,却学着扶住他,防止摔倒。一大一小互相搀扶,艰难走出院落。
这样纯粹的,丝毫不沾染成年人世界圆滑世故的关切,和不假思索的信任
是那个年岁里,最珍贵的东西。
廊房的拉门,悄悄开启一道小缝。有一道颓然的身影站在门后,注视两道歪歪扭扭远去的脚印。
假如,当时也有这么一个人,在随便什么地方拉他一把
哪怕能有一个人,无条件地站在他身边
或许
容涣后退一步,猛得捂住嘴,弯腰咽下撕心裂肺的咳嗽。
不远处,缪寻忽然回过头望着黑漆漆的院子,好像有,有人在哭。
容放什么也没听到,有吗?是不是鸟叫?
不是哦,确实是在哭,呜呜,呜呜呜得,很伤心。
是山风在哭吧。
应该是我最近,总能听到很多奇怪的声音。
比如呢?
比如,咚咚咚,咚咚,咚。
那是什么声音?
小奶猫拽开他的外套,踮起脚,脑袋贴在他胸口的毛衣上,是从这里传来的。
容少爷和他的猫踏上了逃亡之路。
为躲避手眼通天的容议长追踪,换足了现金,带够了食物,连船票买的都是不记名的改装货船。
狭小的舱室里藏满了通缉犯,非法移民和穷人们。俊秀的少年牵着漂亮孩子的手一出现,全舱人若有似无的打量就没停过。
他们刚坐下来,对面目光熠熠的男人就打招呼:你们俩小子去哪?
容少爷沉默不语,自顾自打开背包取出食物。用高分子保鲜锡纸包的三明治,能保证食物一周不变质。
三明治递到缪寻手里,揭开锡纸,露出颜色鲜美的番茄和生菜,中间夹着一大块肉排,他嗷呜咬了一大口,菜与肉原汁的香味在封闭的空间里四溢开来。
很多人都不自觉吞咽着口水。
这可不是下等人吃的假三明治,里面不是风味压缩营养料,而是真的新鲜食材。
喔,那是番茄吗?居然真的有黄色的籽。干瘦的男人清清嗓子,其实我是个诗人,也写过赞美番茄的诗,你们想听吗?
他的眼珠子一直黏在缪寻手上,甩也甩不掉,以至于缪寻不高兴地说:你都没,没见过番茄,还能写出诗?
诗人昂首回答:世人亲眼见证星辰爆炸的又有几人?赞美星光灿烂的诗还不是层出不穷。况且
他神秘兮兮地摸出个标签模糊的瓶子,倒出两颗小白片,扔进嘴里心满意足嚼了嚼,唔~有了这个,我就能源源不断写出诗句。要来两片吗?
他热情倒了两粒,要递给缪寻。孩子却挪腾挨近了少年,断然拒绝:我不吃别人给的东西。
容少爷欣慰之余,警告地瞪了诗人一眼,拉着猫去人更少的舷窗。
他们俩靠在墙上,一人一杯酸奶就三明治。缪寻吃完了自己那份,打了个嗝,刚要习惯性喊一句我还饿,容少爷就掰下还没咬到的那一半,塞到他手里。
缪寻想了想,把它包起来,揣进自己的小包。
怎么不吃了?
缪寻绞了绞手指,我等会再饿。
少年温柔抚着他的脑袋。
他趴在少年膝头,小声抱怨:这里味道好怪,汽油味,口香糖味,还有烂苹果味
烂苹果,是说我的信息素吗?在舷窗出气口抽烟的女人笑了一声,眼尾皱起褶子。但仔细看,她其实很年轻,隆起的腹部显示她正孕育着新生命。
你是异能者吗?缪寻睁大眼睛问。
我?不是,我只觉醒了一部分能力。女人走过来闲聊,我在工厂做活,和一群机器人一起。就那种工厂,你们知道的,做小绿卡的。
缪寻真诚地问:之后呢?你觉得无,无聊吗?
女人忽然愣住,被嗓子里的烟呛到,咳了好一阵子才直起腰感叹:无聊啊工作十年,工厂车间里只有我一个活人。我自己搞不懂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了。
辞掉高薪的管理员工作,随便找个男人怀孕,脱离冰冷重复的机械工厂,才找回一点活着的感觉。
她抽完一根烟,眼神飘忽,仿佛已回顾完枯燥的一生,看到这两个尚未真正开始人生历练的孩子,情不自禁说了句:所以自由最重要。我想生个孩子,给他最大的自由。
人类从不缺乏美好愿景。
可惜登上这艘船的人,又有谁是真正自由的呢?
容放收紧手臂,把脑袋埋到猫身上,一股生机勃勃的奶甜,沁进肺脾,冲淡了移民船上的恶臭。
凌晨时分熟睡时,有人把手伸进了他们的包。
缪寻第一个睁开眼睛,扑向少爷脚下装满食物的包,狠狠咬上那只手。
嗷!!臭小子!诗人嗑昏了药,满眼血丝形态疯癫,一脚朝缪寻踢过去,被醒来的容放挡住。
诗人咧嘴狂笑,和他们争夺撕扯起背包,拉链崩开,食物四下掉落,这下整个舱室的人都醒了。
娇生惯养的少爷,养在深闺的猫,加在一起也架不住地痞流氓和穷恶毒虫们的下三滥围攻。他们垂涎这一刻,已经等得太久了!
三天的食物被瓜分,大声嚼咽混杂着抢夺声,一个三明治染上至少三个人的血,才能扒开咬上一口,又马上被一拳击倒,由下一个胜利者品尝。
枪声响起,刀刀见血,为了一包食物彻底杀疯了。向往自由的怀孕女人,死不瞑目倒在他们面前。
缪寻在这幅狰狞的人间炼狱面前惊惶后退,一只手及时覆盖在他脸上,挡住视线
闭上眼睛!小咪别看。
清淡的海盐味安定围绕着他,缪寻和少爷躲在角落,但剩下的人根本没准备放过他们。
把他俩分开,拉出去卖掉!诗人满脸鲜血,用抢来的枪指着他们。
容少爷嘶声道:你敢!
怎么不敢?诗人狞笑着一脚踢踹向他。
啊!少年被凶狠踹中腹部,抽着气咽下呻吟。
诗人低下身,捏起他的脸啧啧评价:长得挺不赖,年龄也正好,装上人工子宫,当成性偶能卖个好价钱。
还有这个小的,诗人得意转着枪,会咬人是吧?正好我身边刚死了个小狗奴,便宜你了。
容少爷痛得发抖,还紧紧抱住缪寻,不是狗,是小咪。
什么玩意小咪,来了我这都得乖乖做狗。诗人伸手掐住少年细嫩的脖子,威胁他松手,把我的小狗奴松开。
不是狗奴。
都说了,那不是狗。
到此为止了。
肢体接触,向导的精神力穿透皮肤,轰隆咆哮着一路烧穿神经线,扬起火花,最终到达肮脏的大脑,脑血管噗噗沸腾炸裂,犹如一场开在颅脑里的盛大烟花会,诗人的人生在此刻达到高/潮!
他没有看到星辰爆炸,却能见证自己脑爆而亡。
被一个攻击型向导杀死,这是容少爷给他的无上荣耀!
舱内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诗人已经倒地抽搐,七窍流血。
我能睁开眼睛了吗?杀人少年身旁,脆生生响起声音。
可以。
得到允许,缪寻睁开杏眼,走到诗人身旁,捡起他丢下的枪。
你想要吃,番茄。缪寻踩紧成年人的脖子,枪口对准他的眼睛,语气天真,结结巴巴:那,那就请你吃。
扣动扳机,残忍一枪爆头,满地鲜血和颅骨碎片堪比碾碎的番茄,汁水喷溅。
缪寻蹲下来,用诗人的衣服擦了擦喷在自己鞋子上的番茄汁。
他蜂蜜奶油般甜美的脸如此平静,反倒叫在场人背后升起一股凉意。
没有人知道他的生父是谁,或许对生命的蔑视与疯狂,早就流淌在他的血液里,只需要撕开一小道口子,就像精钢淬了火,刀锋开了刃,天生杀手走上了命运轨迹。
精致的孩子站在尸体上,挡在少年面前,轻轻歪头笑得天真,我知道,你们都想做烂番茄。
在容放的默许下,他开始人生中第一次杀戮。
猫能有什么错呢?清理人世间的恶,在少年眼里是再可爱不过的行为。
非法货船到达中转星球时,夹层舱里只走出两个人。
船长见怪不怪,把他们赶下去,只说下一段航程取消,不准再回来登船,还找他俩要了一大笔船舱清洗费。
翘家少爷和他的猫可怜兮兮流落到了陌生星球的大街上。
你饿吗?缪寻像不小心栽进血池的里的猫,满身血腥味。
猫一般问出这种问题,都是在暗示给猫粮。
容少爷摸了摸口袋,那里还有一些现金,我们去吃饭。
但这个边境星球物价黑得惊人,更没有新鲜食物,容少爷有一下没一下喝着浓稠的营养剂,毫无胃口。
这和他想象中的逃亡,差别太大。
容放脱离了容少爷的头衔,容家的照拂,简直一无是处。
甚至连一包食物都守不住。
浓浓的挫败感敲打着少年的自尊。
给你。一团锡纸塞进容放手里。那是猫放在自己小包里的幸存猫粮。
容放打开它,里面是自己之前分给缪寻的半块三明治,还是肉最多的半边。还在长身体的猫,居然能一直忍下没吃。
你是娇娇的呆少爷,要吃好的。
少年捏着锡纸肩头颤动,愧疚又崩溃,我,我才不是娇娇少爷
他算是什么少爷,竟然要委屈自己的猫让出口粮?
那就,呆呆少爷。
不是少爷我不想做少爷了。
猫晃悠着小腿,侧颜稚嫩却有一股淬过血的淡然: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冷不丁被问,少年紧张地蜷起手指,心口像被小蚂蚁蹭蹭爬过。瞄了眼他的猫,明明知道不对,还是忍不住想要祈求,想做小咪的
缪寻探头过去,朋友?
少年把嘴唇咬得血红,不要朋友。朋友可以有很多个,小咪只能有我一个。
缪寻蹙眉思考,一个人,只有一个的那只能是,cua?
cua是什么?
是闪密西语,他们说,cua一辈子只能有一个。
少年欣然接受,虽然不知道它的具体含义,但以后有的是时间去探究,那我就是你的cua。
那好吧。小奶猫趴在他肩头,眼巴巴地说:对了,我可不可以咬一小口,就,一小口。
少年呼吸错乱,觉得这应该是成为闪密西族猫猫之cua的必要神圣仪式,忍下羞赧,认命似的红着脸答应:啊,好,好的,一大口也没关系。
他拉下高领毛衣,伸出脖子,紧张地等待猫的小白牙临幸。
猫高高兴兴凑过去,啊呜一大口
咬下了他手里的三明治。
第91章 可以抱抱吗 薛放放是男麻麻
他们走过五条街区, 才找到一家稍微像样点的旅馆。
写着住店的招牌一闪一闪,门口放着两架赌博游戏机,一股烟味冲面而来, 肥头大耳涂着黑色唇膏的男老板正在指挥家政机器人拖地,柜台后的小白板上写着:今日房价,300起。
虽然环境简陋了点,比起之前看的那三家烟雾缭绕的毒窝,这家算是干净的。
容少爷站在柜台前:开一间房。
黑嘴唇老板正往嘴里扔爆米花:住几天啊?
你们这里最早去帝国首都星的班船是几点?
帝都星?班船?黑嘴唇笑出满脸褶子, 露出一口狰狞的大金牙,你当这里哪,伊甸园?这里是黑狗星, 来了就别想走!
哦。容少爷完全不关心,你们这有热水吗?
粒子枪口天真无邪地指向老板脑门,红外瞄准器在肥厚的脑门欢快闪烁。
黑嘴唇一身冷汗,瞄向稳稳持枪的孩子:有。
把现金拍在桌上, 选了张房卡,容少爷正要牵着猫上楼,拽了下没拽动。
猫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那一大包奶油爆米花。
容少爷走下来, 一把从胖老板手上夺过来, 慈爱地塞到缪寻怀里。
黑嘴唇老板:到底谁才是黑店强盗!?
房间在三楼, 仿木质地板嘎吱作响,到处散发着一股新建材的刺鼻气味。容放一进去就打开换气系统, 推开窗子,散散封闭过久的甲醛。除此之外,床单被子好像都是全新的,就连毛巾也是无人使用过的样子。
容少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的猫趴在窗户边,咔吱咔吱吃着爆米花, 望着外面说了句:这里的楼都好矮。爬上去掉下来,都不会死。
的确,这颗星球的建筑物们都又新又低矮,最高不超过五层,和其他星球动辄上百层的高楼相比,密度低得实在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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