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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思嘉请孙继东自己来挑书:“您自个儿选就是了!”
于是孙继东就进了毛思嘉的房间...真实情况当然没什么,毛思嘉的房间门开着,毛爸毛妈就在客厅里,但孙继东还是站在了门口,就没再往里走。
毛思嘉的房间挺小的,其实是从客厅里隔出的一个房间,但在这个时候已经算很好的房间了。
孙继东是大院子弟出身,住的是楼房,他那样的住房条件比胡同里可好多了!而胡同里的住房情况么,家里孩子能男女分开住就不坏了!很多人以为胡同家庭住房情况,这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才开始严峻起来,其实并不是,首都的住房实际上就没好过!
只不过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进一步恶化,那个时候其他人能和夫妻分开住,这就算是了不起了!
毛思嘉之所以能有单独的房间,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她家人口少。
当初她爸妈结婚分房,分了两间屋子。稍微大一点儿的这间成了客厅,稍微小一点儿的那间就当成卧房。后来不是流行自搭小厨房么,就在客厅前面靠着搭了小厨房,这也弄的她家客厅采光一直不太好!不过这个时候的人并不太在乎这个。
等到毛思嘉有四五岁了,在她强力要求下,毛爸把客厅隔了一截出来,就成了她的房间。
房间真不大(从毛思嘉的角度来说),六个平方出头,里面搁了一张一米五宽的床(毛思嘉强烈要求下更换的,小时候她睡的是更小的单人床!她宁愿其他的生活空间小一点,也不肯睡觉的时候翻个身都难)。
另外,后窗下搁了一两头沉,又放了一把椅子。再加上床头柜,以及门后一书架,将整个房间填的满满当当,再无什么活动空间。但是这在现在,已经是绝大多数的北京孩子不敢想的房间了。
别说胡同里,就是大院儿孩子也少有这么好的房间。
毛思嘉的书并不在书架上,她的书架上放着一个又一个的纸盒子,存的是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底下一层半则是鞋子——这就是当衣柜用。
她的书用木头箱子装好,收到了床底下,这样平常就是有亲戚朋友来她房间,也不能发现这些书籍。
这些木头箱子都是在废品收购站弄来的老樟木箱子,旧社会这都是姑娘家装陪嫁的箱子,本身也是重要的陪嫁品。如今从废品收购站弄来,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主要是这是用得着的废品,得花钱,好在毛思嘉从来不缺钱。
这些箱子一般做的又阔又深,是非常能装的。然而就算是这样,毛思嘉的收藏也有满当当的四个大箱子。她拉出了其中一个,打开了给孙继东看:“继东哥喜欢哪个作者?有没有想看的书?”
孙继东过去当然没进过毛思嘉的房间,他从来不知道毛思嘉的私人空间会是这样的——和这个时候大多数人一样,都是很朴素的风格,但是孙继东还是看出来了一些不同。
床单的颜色、床头柜露出的很老派的深棕色,还有台灯,和一般居民的台灯不太一样,是简单的郁金香造型,看的到亮锃锃的铜色——这是毛思嘉很久以前在旧货市场淘的,估计是民国时期的台灯了,还是名牌货。
这在那时当然卖不上价,但毛思嘉买这个也不图将来能升值,图的就是颜值高。虽然以这个时候很多人的审美来说,这并不比现在产的台灯颜值更高...
孙继东并不意外能看到这些,毛思嘉从来就喜欢漂亮,讲究好看,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了。
他虽然不是什么老派的人,觉得这些品质太资产阶级趣味了,但也从来不觉得这是多好的事。只是因为是毛思嘉喜欢这些,他就通通接受了...她怕苦怕累、爱臭美、胆子小,他都知道...可他就是爱她。
房间里有淡淡的香味,并不是某种香水的味道,这个时候的北京可没地方买香水。这是毛思嘉用的香皂、雪花膏、洗发粉、洗衣粉混合起来,再加上屋子里半开的水仙,以及箱子樟木的味道。
香味很淡,很好闻,让孙继东想起了毛思嘉穿白裙子时的样子,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她。
就在他家里,毛思嘉站在他家花瓶旁,花瓶里插着新换的花。当时他们那大院儿流行添置花瓶,用塑料假花还不行,还得用鲜花。那个时候首都也没什么花店,楼下花坛和边上的植物园、公园就遭了殃。
那天用的花就是白的,是非常纯洁的百合花。而毛思嘉穿着白色的裙子,一双白色的高跟皮鞋,就站在旁边...她比花朵更纯洁。
人是会被迷惑的。
“嗯?”回过神来,孙继东指了指箱子最上边的一本《静静的顿河》:“这本《静静的顿河》能借吗?”
这一箱主要是俄国作家和美国作家的作品,这个时候国内翻译俄国作品很多,所以读者能看到的也多,《静静的顿河》就是其中一部杰出作品。
在孩子们中,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契诃夫、普希金这些人的作品似乎比较常见。《静静的顿河》显然不属于其中,但这不妨碍这部作品和以上这些作者的作品一样,位列杰作的第一梯队。
“能借啊!”既然都打算借书了,毛思嘉当然不会再在这个时候小气,非常爽快地把这本书拿了出来,又挑了一本普希金的诗集,一起放到了孙继东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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