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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望潮赶紧带着人往外跑,脚下却一个打滑,骨碌一跤滚入一处……这是秦淮城?他的思绪像是被人瞬间抽离,恍惚过后再回神,却整个人都呆住了,只见面前有波光粼粼的河,有开满繁花的船,杨柳轻柔抚过侧脸,甚至还有嗓音美妙婉转的歌姬在吟唱。他抽出佩剑胡乱一砍,什么都没砍中,只有虚无的空气。
谢刃同样被卷入了幻象。
他看到的是一场混乱激烈的诛妖之战!无数看清的、看不清的妖邪如潮水般涌出地面,关键时刻,一道红莲烈焰横贯千里,威风凛凛的火舌将所有凶煞都吞了个干净!
风缱雪反应最快,在幻境边缘便已腰身一转,御剑重新向高处冲去!没有了谢刃,他自不会再有所顾忌,眉宇间锋芒骤厉,凛冽一剑降下隆冬寒霜,冻得那站在塔尖的九婴后退几步,浑身立刻结满冰花。
塔下浓烈的阴气盘旋不散。九婴没料到风缱雪竟如此厉害,他一时摸不清对方身份,于是转身想逃,又哪里能逃得掉!一道寒冷的冰索如毒蛇绞上它的咽喉,风缱雪奋力往后一拽,另一手贯满灵力拍向金泓后背,生生将那颗鬼头从他体内震了出来,“砰”地撞上硬墙,磕开一个黑漆漆的洞。
金泓的身体被他顺手挂在塔尖,摇来晃去,气若游丝。
风缱雪抽出一截白练,横七竖八将那颗头牢牢包裹起来,又塞进收煞袋,这才有空踹了巨鹰一脚,低声喝斥:“回去!”
黑塔又缓慢地挪回原处。
黑雾消散,城中重新恢复平静。
一直受困的谢刃与崔望潮这才发现,自己距离对方不过几步路,刚刚却遥远得像是隔了两座城,眼前耳中皆是幻象,浑不知身侧还有旁人。
风缱雪拖着金泓稳稳落在地上。
“金兄!”崔望潮赶忙迎上前。
谢刃刚准备问九婴的下落,迎面就飞来一个收煞袋:“头,收好!”
“……”
谢刃不可置信,用两根手指拈起袋子:“九婴?”
风缱雪点头:“嗯。”
谢刃惊奇:“怎么做到的?”
风缱雪用一条帕子擦了擦手:“它被你的红莲烈焰灼伤,无法继续控制金泓的身体,我便趁机将它拽了出来。这颗头刚苏醒没几天,再加上又只是九首之一,所以并不难对付。”
前半段话是假,后半段话是真。这颗头颅的威力比起当年的上古妖兽,可能连千之其一都不及,刚刚谢刃若能不顾金泓地放手一战,应该也能将其降服。
谢刃系好收煞袋:“没看出来,风兄你还有两下子,对了,刚刚的幻境又是怎么回事?”
风缱雪问:“你听过掠梦鹰吗?”
“那种以梦为食的妖兽?”谢刃看向黑塔顶端,“原来就是这三位兄弟,刚才突然轰隆隆动起来,我还当是九婴的同伙。”
“掠梦鹰喜欢漫长黑夜,长夜城又恰好终年不见光,它们会选择在此长居,并不奇怪。”风缱雪走向另一边,递过去一粒伤药。
在九婴抽离身体后,金泓其实已经醒了,也记得发生过的事,他惊魂未定地粗喘着,干涸的嘴唇里勉强挤出一个“谢”字。
谢刃靠在旁边树上,习惯性嘴欠:“哎,姓金的,你怎么不向我道谢?”
崔望潮气恼:“你说话都不会看时机吗?”
金泓瞥过来一眼,实在不愿搭理,撑着刚坐起来,塔上的巨鹰又“咯吱咯吱”地动了起来。
崔望潮立刻拔剑出鞘,金泓也握向剑柄,却被风缱雪按住:“无妨,是掠梦鹰要取食。”
“取什么食?”
“方才的两粒梦珠。”
不远处的草丛中,正隐隐滚动着两粒发光的珠子,巨鹰张开尖锐的嘴,梦珠果然主动向塔尖飞去。谢刃却不愿:“我可没答应做梦喂它!”
言毕,风风火火御剑就去追,崔望潮不明就里,见谢刃飞身去夺了,自己也赶忙跟了过去,学他将另一粒珠子牢牢攥在手中!
结果攥得太用力,碎了。
“……”
这场梦如棉轻柔,又像水一般不可控,似画卷徐徐铺展开,将现场所有人都裹了进去。
于是大家被迫共同欣赏了一下崔小公子的梦。
秦淮河,垂烟柳,歌舞升平繁花似锦,一名非常漂亮的黄衣姑娘正在崔望潮的陪伴下挑选首饰,谢刃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觉得甚是眼熟,过了一会儿想起来,这不是修真界第一美女,柳辞醉吗?
而崔望潮已经开始和人家成亲了,穿喜服骑白马,昂首挺胸春风得意,跟状元还乡似的。
谢刃:“噗。”
梦是在洞房花烛时消散的。
谢刃已经笑得直不起身,靠着树直嚷嚷肚子疼,又道:“崔望潮,原来你一天到晚的,脑子里都在想这个呀?”
风缱雪:“……”
崔望潮面色赤红羞愤欲死,手都在颤,觉得还是再来一颗九婴头把自己带走算了,活着没意思。最后还是金泓实在看不下去,瞪了谢刃一眼,训道:“柳姑娘貌美心善,喜欢她的人多不胜数,想娶就想娶了,有何可笑?有本事将你的梦也放出来,我倒要看看有多正义凛然。”
“看就看。”谢刃答应得干脆,将自己的梦珠也抛向空中。
宏大浩瀚的战场再度铺开,天昏暗得像是要坠入永夜,却偏偏裂开一道鲜红的云隙,无数鸦雀盘旋飞舞,千万修士御剑迎风,风吹得他们的道袍高高飘扬,妖邪的头颅落了满地,江河被鲜血染红,再被红莲烈焰焚烧成暗红色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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