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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逸见这人眉间似有轻愁,又喝了一口茶汤,才缓声道:想家了?
    乔初熏牵了牵唇角,摇头道:没什么好想的。于她而言,那个地方并不能真正称之为家,不过是有所栖身的一处屋舍罢了。而今最亲近的人相继离她而去,再想起那里,在记忆中便是冷冰冰一处牢笼。老天庇佑终得挣脱出来,她一丝一毫都不愿与那里再有牵涉。
    景逸却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话题:那你刚刚是想起谁了?
    乔初熏抬起眼,眸光略带水汽,一双水杏眸子显得有些朦胧,惊讶他是如何看出来的。
    景逸就这么神色淡然看着她,无声等待那个疑问许久的答案。
    乔初熏别过眼,指尖轻轻扯着袖口。心中最宝贵最温暖的那些回忆,不是那么轻易就愿意说与人听。更何况说到最后,还要牵扯到自己逃离宗族世家的缘由,不知怎的,乔初熏就是不想他知道,自己有着那样的父母亲人,以及险些嫁给那样一个人的事实。
    景逸见她这副模样,早先fèng香囊那时的揣测更加重一层,不禁眯起眸子,面色微冷。敢qíng这丫头还真有喜欢的人!不愿跟任何人说,心里又总惦记着,想起来时不是笑的特别甜就是要哭不哭的模样,那人就这么好?jiāo换过香囊,为他点过茶汤,这早就不是一般jiāoqíng了,那当初两人怎么没一块跑?反倒跌跌撞撞钻进他那轿子里去了
    景逸越想越不是滋味,凤眸瞪的几乎冒火,抬手将茶盏放在一旁高几,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乔初熏刚将小兔子抱进怀里,就听到景逸那声冷哼,转过脸来就瞧见他面色冷凝,嫣红的唇紧紧抿着,显然不快到了极点。乔初熏咬了咬唇,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间忐忑更盛,垂下眼看着小兔子,一声都不敢吱。
    景逸侧眸看了她一眼,见她又低着头不说话,一点都没有要哄自己的意思,心头那把小火苗登时蹿的更高。手臂一伸就把小兔子拎到自己面前,手指扒拉着毛茸茸的小脑袋,拇指摩挲着两只软乎乎的耳朵往脊背上扯了扯。
    原本乔初熏最爱这样做,可她向来都是格外轻柔的摸着两只耳朵,连同小脊背一起抚顺。每回这样弄它的时候,小家伙都特别爱娇的眯起眼,一副乐陶陶晕乎乎的模样。结果到了景逸手里,原本温柔抚弄的动作让他做的粗鲁又潦糙,根本就是变相欺负它,那兔子一被拎过去,就吓得瑟瑟发抖,一个劲儿的抻着两只前腿想跑。
    乔初熏看的好不心疼,又因为上次景逸喝醉酒拿兔子当诱饵轻薄她的事,不敢再贸然上前,只能出声劝慰:公子,你别,别欺负它
    景逸抬眼瞟了她一眼,神qíng颇有些不以为意,手上动作却没之前那么狠了。又扒拉了两下,顺手将兔子往榻上一撂:你以前也给别人点过茶?
    乔初熏怕又惹的景逸不快,也没立刻上前抱小兔子回来。指尖来回摩挲着袖口镶边儿,轻轻点了点头。
    景逸抽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不那么酸:经常给他做?
    乔初熏有些不解的看他:只是,在家的时候做。而且,那个应该也不算特意为别人点茶。她每日都拿这个打发时间,做好两盏,就和婆婆两人坐在一块,一边聊天,一边慢慢喝完一盏茶。要说认真为人点茶,今日这个应该算头一回。
    景逸心间一动,忽然想到一种从前没设想到的可能,便缓声试探道:没给家人以外的人做过?
    乔初熏轻蹙眉心,觉得他问的话越来越奇怪。景逸却一脸坦然:你手艺这么好,我想你若是有朋友尝过,应当也对这茶赞不绝口罢?
    乔初熏顺着他的话想了想,接着就看向那喝了一半就放在一旁的茶盏。景逸神色微僵,伸手就去取茶盏。乔初熏却因他那神色笑了出来,温声道:茶冷了就不好喝了。公子若是喜欢,我再做一杯便是。
    说着便起身将茶盏取过,又拿了一只gān净的,开始往里面倒茶粉。景逸撇去心头那抹不自在,锲而不舍继续追问:咳,你没给家人以外的人做过?
    乔初熏取过水壶将茶壶重新填满沸水,水雾缭绕中轻轻说了句:我没有什么朋友。没有要好的姊妹,没有可以促膝jiāo谈的密友,自然也没有人耐心等她点一盏茶,仔细品过之后微笑赞叹:很好喝。
    正文 第七章 竹叶粽
    早上的吃食是用萝卜丝煨的面疙瘩汤,里面加了些酒酿同煮。萝卜丝滑溜软嫩,面疙瘩小小的颗粒分明,入口即化。喝一碗汤下肚,周身都热起来,酒酿的些微辣味甚是提神暖身。
    除了惯例的素馅儿包子以及豆沙包,乔初熏还做了些ròu粽做主食。每个都不过浮元子大小,内里是云腿丁连同切得细碎的莲藕做馅儿,外面是莹白弹牙的糯米,用竹叶裹了上锅蒸,还能尝出淡淡的竹香味。剥开一个,玉雪可爱小巧玲珑,如同初生姜角,一口就能吞进整只。就着咸中带辣的腌雪里红一块吃,开胃又香口。再喝一口鲜甜的面疙瘩汤,真觉得接下来一整天都有jīng气神。
    用过朝食,乔初熏刚站起身要收拾碗筷,就被景逸拽住手阻止。见她睁大了眼无措又惊惶的看他,景逸撇撇唇角,道:昨日不是说好要去那新开的药堂走一遭么,不想查了?
    乔初熏登时由惊惶转为欣喜,眼儿弯弯的看他:公子同意了?昨晚上在他卧房待了许久,也不见他提这个话茬,乔初熏以为景逸是不想管这闲事,又见他一个整晚上心qíng都不太慡快的样子,也就没敢多说。
    景逸见她那副样子,弯起唇角道:既然这么想查,昨日怎么不说?本来这事也有蹊跷,只要她肯说主动提一句,他还能说个不字么?
    乔初熏咬了咬唇,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些踟蹰的道:公子昨晚上好像不太高兴,我怕说了惹公子心烦。到时还不是又拿小兔子撒气。
    景逸站起身,挽着她的手往外走,面色嗓音都很平淡,可多少总含着那么一点不甘似地:昨晚上,是有些不痛快。一想到她心里可能已经有人了,他就恨不得飞身到汴京把那人揪出来揍一顿才解气!
    刚走没两步,乔初熏就停下脚步不肯往前。景逸挑起一边眉毛看她。不是乔初熏忙摇摇头,怕他反悔,碗筷还没收拾
    景逸嗤了一声,继续拉着人往外走:府里养着那么些人,可不是只会吃的。
    一出门,正瞧见不远处小晚捧着小半盆面疙瘩汤笑呵呵往屋里走,脸上分明写着都归我了,谁也不许抢几个大字。不用问,这小子肯定是去厨房把锅里最后那点都盛出来打算独吞。从前大家一块吃饭的时候,这家伙就永远都是第一个上桌,最后一个下桌,桌上东西吃完了还去后厨扒拉锅底。十七八年下来,景逸就从没见他说过一个撑字。 超速首发
    小晚。回想起这些人的光辉往事,景逸心中颇感无奈,嗓音也不高,就淡淡唤了一声。
    小晚一条腿都迈过门槛了,听着景逸叫那声,当即就收住脚,原地拧过身来,咽着口水应道:公子。千万不要有什么事啊,他的汤啊萝卜丝汤,可爱的小面疙瘩,又香又滑的面疙瘩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景逸哪里会不晓得他脑子里都转悠什么,不过这会儿攥着人小手心qíng正好,也就不起那坏心眼折腾人了:待会儿吃完,把我屋子里那些碗筷收了。
    小晚如蒙大赦的哎了一声,美滋滋的转过身进屋去了。
    还有。可怜的孩子小心肝又提溜起来,转过头一脸哀怨的看着自家主子,汤真的要凉了。景逸瞟了他一眼,继续道:晌午我们要是回来得晚,饭食你们自己解决。
    甭老是巴巴等着乔初熏回来给他们做饭,从前那会儿饥一顿饱一顿的也没见他们怎么样,这几个月一日三餐按时按点给这些人做饭,什么好吃做什么,什么爱吃做什么,都惯的没样了!又不是没有月钱,就是城里最贵的馆子他们也去的起,非一个个赖在家里不挪窝,就知道累乔初熏一个人。
    景逸如此琢磨着,握着乔初熏的手攥的更紧了些,指腹摩挲着柔嫩掌心,拉着人往前院去了。
    小晚捧着汤盆站在原地,望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身影,半晌无语凝噎几yù以头抢地。待回过神来,登时嗷呜一声窜进屋子,眼含热泪扁嘴控诉:主子把乔小姐拐跑了,中午饭咱们没人管!呜呜
    一屋子人怔愣片刻,随即响起一片láng嚎。小桃儿在一边捂住耳朵,抿着小嘴儿发愁,厨房水缸里那些冻包子,估计今天一个也剩不下了。
    最近几天,每回景逸拉着她的手,乔初熏都要过半天才发觉。今日也不例外。都走出家门好远了,乔初熏才惊觉自己又被这人握着手走了好长一段路,忙惯xing的往外撤手。
    景逸可没昨晚上那会儿好说话了,攥着小手不撒开,一脸严肃低斥:街上人这么多,待会儿走丢了我上哪找你?
    乔初熏四下看了看,一大清早的
    景逸不慌不忙的补充:这会儿人还少,等人多了就晚了。 超速首发他这叫防患于未然。
    乔初熏已经完全明白过来这人又在耍无赖,咬着下唇瞪了他一眼,手腕施力想挣脱出来。景逸索xing将她手腕一同包握掌中,制住她挣扎举动:别挣,扭到手腕就不好了。就她那点小力气,点碗茶下来还手腕酸,动起真格的怎么可能拧的过他?
    乔初熏这回连挣都挣不动,只能跟着他的步伐走,两腮渐渐就透出红晕,低着头不吱声。
    景逸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勾起唇角笑:你那日在孟家给那孟夫人诊脉,都看出什么了?
    乔初熏原本又羞又忿,心里还隐隐透出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甜,脑子里都搅和成一锅粥了。一听到景逸跟她说话,有些懵懂的抬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景逸问的是什么,随即蹙起眉心:那位孟夫人,和昨日那位夫人,似乎都是吃了什么不合适的东西
    景逸回想起那日众人围在一桌吃饭的qíng形:酒?
    乔初熏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虽说怀着身子不宜饮酒,可我看那孟夫人似乎经常喝,酒量也挺不错。个人体质不同,如果她多少年来都成习惯了,少喝一些也没甚大碍。
    景逸想起这人平日里做饭很注意食材搭配,又问她:那日桌上的菜,有没有彼此冲突的?不是说有些东西不能凑在一块吃么?比如螃蟹和柿子,还有地羊ròu与绿豆,虽然具体药理他不太懂,不过从小就听人这么说过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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