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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已经成婚生子了,你却还是没长多少啊!他拍了拍那棵树,三两下爬上了树gān,一下子窜到了树梢上。
两个亲卫随即跟上,源破羌怕虎贲军巡逻的人发现,也不出声,只伸手指了指另一棵树,两个亲卫点了点头,当先一人沿着这棵树的树冠朝另一棵树跳下,然后从容地出了延庆宫的宫墙,对着上面示意安全。
见下面安全,源破羌才继续跟上,三人一落出宫墙立刻朝着东宫而去。
长明宫的东宫是皇子们住的地方,当初秃发国主对子女们都很爱护,并非只有太子住在东宫,几位王子都在东宫受教育、成长长大。
沮渠蒙逊打下姑臧后,东宫给了当年的大王子居住,后来大王子战死,他的遗孀却没有离宫,依旧住在东宫里。
二王子封为世子之后,因为各种原因,并没有入住东宫,而是在靠近中宫的一座宫殿倚着孟皇后而住,这座东宫便成了大王子遗孀生活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严密的看守。
东宫自然也有密道,当年五胡十六国谁建起宫城时都是怀着朝不保夕的心思,所建的王宫密道之多,几乎让人咋舌,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国王在国破之后能够成功逃走的事了。
秃发王族的王子们小时候经常在东宫里探险,对于各条密道十分熟悉,源破羌钻入一片灌木之中,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地上就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入口。
这入口进去之后就会关闭,我需要留一个人在外面帮我打开入口。源破羌指着旁边一块不引人注意的石头。
拉动这个石头,门就能打开。你听到下面发出响动就拉开。
那个被留下的亲卫表qíng沉稳地点了点头,就地盘坐了下来,目送着源破羌带着另一个亲卫钻了进去。
东宫留下这座密道,自然是为了太子能够逃跑,所以密道直通太子宫的水房之中。
水房是伺候东宫用水的地方,所谓用水,就是太子和妃嫔欢/爱之后洗漱所需之水,当年虎台有妻妾十四人,这处水房夜夜都来往不停,所以源破羌很少敢钻哥哥宫里的这处地道。
然而如今沮渠蒙逊的大儿子死了多年,那遗孀一个人住在宫中,除了太监就是宫女,这处用水之地恐怕已经荒废已久,源破羌正是考虑到这里最安全,才选择了这条路径潜入东宫。
他想的十分周全,可一到暗道的出口之处时,却还是被外面的声音吓了一跳。
暗道的尽头热气蒸腾,地上cháo湿一片,显然水房并非荒废已久,反倒经常被使用,而且外面隐隐有着人声,这大半夜里居然还有人在烧水!
源破羌在黑暗中露出见了鬼的表qíng,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覆在隔板之上,只听得外面几个宫人打闹玩笑,声音煞是轻快。
多亏我们家夫人还能得到大王的宠爱,否则我们这群人被丢在东宫,简直跟鬼魂无异了。
这句话之后,源破羌听到将水舀到水桶中的声响,后面的话便听得不太清楚。
只是这一句,就足以把源破羌惊得眼睛瞪得许大。
东宫住的夫人不是大王子沮渠政德的正室吗?怎么还能得到大王的宠爱?
大王?
北凉能被称大王的,唯有沮渠蒙逊。
公公与守寡的儿媳
源破羌有些作呕的冲动。
所以说,女人看开些才能过上好日子,之前大王子刚走的时候夫人多苦啊,要不是得了大师的开导,恐怕也跟那位夫人一样常伴青灯古佛了。显然这几个宫人还觉得这样的日子是好日子。
无论是三王子,驸马还是大王,现在对我们夫人都是百依百顺,连带着我们都是能正脸见人了
源破羌越听越想吐,那亲卫有些担心,伸出手去抓住源破羌的手臂,后者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自从他的三姐勾搭上大姐夫,又告密他大姐密谋造反,使得秃发王族全族被斩,源破羌对于这种事有一种生理xing的厌恶。
就是天天不得闲也太麻烦了。一个宫人有些烦躁的叫嚷开,白天白天要用水,晚上晚上要用水,光烧水提水就累死人,还不知道后半夜能不能得闲。
动作快点,说不定能回房歇息会。大王又不像那几位,jīng力毕竟不如年轻人,嘿嘿
源破羌捂着口鼻坐在地上,和身边的亲卫说道:我们现在已经进了地道,只能多等等,这里在灶台的正下方,得火熄灭才能从烟道出去,我看恐怕要等几个时辰,我们先睡一会儿。
那亲卫也听到了外面的话,一边鄙夷北凉王室的混乱一边让源破羌先睡,他来值守。
源破羌也不客气,抱臂靠着暗道的土壁闭目养神,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源破羌被身边的亲卫推醒,蓦地睁开眼睛。
如何?
外面没什么动静了,大概是那位夫人宿下了。
源破羌抹了一把脸,轻轻的揭开隔板,伸出一只手去。
因为是烟道,热度没有灶膛里热,但温度还是很高。源破羌担心耽误太久等到天亮就不好了,所以也不管尚有余温,一咬牙就爬了出去。
那亲卫紧跟其后,两人爬了一阵子后钻出烟道,到了烧水的灶间,再小心伸头一看,果然是没人。
呼,总算是有惊无险。
源破羌伸了伸懒腰。
我们现在去
谁在灶间?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源破羌的亲卫唰的从腰间拔出软剑,一下子架在突然进了灶间的老宦官脖子上。
源破羌也没想到灶上还会有人留着,这老人刚刚佝偻着身子窝在外面打盹,因为全身是黑灰,身上也是灰扑扑的,他们竟没有发现他。
别别杀我
这老人qíng急之下竟冒出鲜卑话,让源破羌心中一惊,仔细地看起这个老人来。
秃发一族是鲜卑人,南凉原本鲜卑豪酋联合之后形成的国家,是以宫人全是说鲜卑话的,只有沮渠牧犍夺了姑臧之后,将原本的宫人驱赶去做杂役,说卢水胡语和匈奴语的宫人才渐渐躲起来。
你是老冒头?
源破羌眯着眼睛看了半天。
你怎么成了宦官?
源破羌见那老人瑟缩了半天不敢回话,再一想自己从烟道出来满脸是灰,立刻用力擦了几下脸,露出自己的五官来。
我是秃发破羌,家令不认识我了?
小小王子
被称为老冒头的人擦了擦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源破羌好几眼,顿时挣扎了起来。我看错了吧?是小王子回来了?
源破羌身边的亲卫见两人似乎认识,在得到同意后收回了剑。那叫老冒头的人激动地一把抓住源破羌的手掌,连连擦着眼泪。
小王子怎么回来了,这里可危险的很!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跟我回我住的地方!
他领着两人从灶房后面的下人房穿过,到了一处又破又烂的杂物间,老冒头推开杂物间的门,又用一个破柜子顶住门口,这才点着了一盏油灯,领着他们在地上坐下。
杂物间破败不堪,还有一股难闻的霉味。由于老冒头穿着宦官服侍,显然已经成了宦官,整个屋子里除了霉味还有腥臊之气,恐怕他一直有尿失禁的qíng况。
小王子为何会来姑臧?老冒头露出慈爱的眼神,你都这般大了,长得可真像太子啊就是神态和酒窝都像皇后。
你不是东宫的家令吗?当时没逃掉?怎么成了水房里伺候的宦官!
当时太乱了,我逃出去又被抓了回去,因为不知道太子和你们去了哪里,他们拷问之后见我无用,就对我动了宫刑。
老冒头以前是负责伺候所有王子起居的东宫家令,所以源破羌才记得这个总带他们玩的官吏。
我对东宫熟悉,先开始还能在这边几个常侍手下当差,后来沮渠政德死了,这里照顾我的几个常侍都调离了,我就越过越差,我年纪大,手脚也不麻利他露出苦笑的表qíng。
现在只能在水房清理烟道了。
您是当年父亲举贤令招上来的贤士啊,怎么能做这种粗活源破羌鼻中一酸,您且等几年,最多三年,最少两载,魏帝就要对北凉动兵,你等我把你接回我府里去
那就谢谢小王子啦。老冒头豁达的笑了笑,我其实过得也还好,清理烟道虽然脏,但很少和人有矛盾。若不是这几年哎,这位夫人太荒唐,我这清烟道的说不定比大王还清闲。
我刚刚听那些宫人说,沮渠政德的发妻和沮渠蒙逊有染?源破羌皱起眉头,而且好像还有更秽乱的?
哎,小王子好好的人,听这些糟心的作什么。老冒头摆了摆手,这宫里乱啊,就没一个gān净的,您还是别知道的好。看你的样子,是已经成婚了?有孩子了没有?
成婚了,娶了大姐夫的女儿,三个妾室,生了三子两女。
啊,看到小王子过的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若以后我能出去,再给王子带孩子去。他笑的眼睛弯弯,老死之前能见您一面,已经是万幸啦!
源破羌喉头又是一噎,胡乱地说着:我现在是魏国的使臣,被陛下派来打探这里的消息,顺便迎娶兴平公主回去和亲的。我沿着暗道出了水房,谁知道水房还在用,要不是你在这里,恐怕跟个无头苍蝇似的。
哎呀,娶兴平公主?那你们的陛下可真够倒霉的。老冒头摇摇头,她经常来,就在东宫那座佛堂里和人苟且,大多是跟自己的姐夫,二公主的驸马。东宫的大夫人经常和三王子与大王厮混在一起,有时候兴平公主也会在一旁看,玩的兴起时,什么都不顾了。
他抖了抖身子。
你不知道,这边的王族都爱吃药,一吃那药,简直像是虎láng一般,男人女人都像是疯子。我有几次跟着去送水,就连我这个已经无根的老头,都浑身燥热看的恶心
他长叹一口气。
当年那么多王子读书的地方,现在成了这般藏污纳秽的地方。要不是我一直想出去看看我的妻儿可还安好,恐怕早就忍不住一头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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