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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gān虎头在若gān人身后追了几步,絮絮叨叨间见一众儿郎以好奇、诧异、啼笑皆非的表qíng看着自己,忍不住老脸一红,咳嗽一声。
我阿弟年幼顽皮,你们莫笑话他。
噗!
不笑话不笑话。
唔,将军,我们不会笑的
一时间,鹰扬军众人对若gān虎头的感观变得复杂有趣了起来。
若gān人所穿的衣甲华丽,又一直在那为首的将军身后,他一朝着高车部族之人走来,便引起一阵骚动。
若gān人年纪小,脸又嫩,否则后来为了当太守也不会留小胡子,这时他是那种一看就是不怎么会引起别人警惕xing的少年,所以当他一溜小跑跑过来时,那位姓狄的族长居然还笑眯眯地迎了出来,用不怎么熟练的鲜卑话问他:
这位小将军,请问有什么贵gān啊?
高车人说的是类似于突厥话的敕勒语,突厥语和敕勒语的区别大约就是苏州话和上海话的区别。鲜卑语则属于匈奴语系,高车人里能懂鲜卑话的千中无一。
只是这群高车人早就想着投奔大魏,所以族中居然也有不少能说鲜卑话的族人,此时听到族长前去搭话,立刻把耳朵竖的高高的,想知道他来做什么。
若gān人家好歹也是贵族,他会一点点突厥话,所以他没用鲜卑语,而是用突厥话嬉笑着开了口:这位族长,我们将军饿啦,我来找你们讨些吃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喜笑颜开,那姓狄的族长呼喝了几声什么,从高**车里跳出来几个美貌的少女,持着木器满脸惊喜的走到篝火旁边,用木盘盛了些炙牛舌、牛肝等食物,又用木碗盛了大半碗鲜美的牛ròu汤,走到若gān人面前跪下行礼。
请允许我们族中的少女为将军献上食物。冬夜寒冷,吃些热的可以暖暖身子。那族长考虑到若是让男人去送吃食,怕是被当做刺客一流,可是弱质少女应当能让人放松紧惕。
若gān人虽然跳脱,却不愚笨。他上前一手接过一盘炙牛舌的盘子,一手抓住那木碗,和狄姓族长笑道:美食可以有,美女就算了,行军在外,会被刑官曹罚的!
他知道这些高车人大约是想讨好自家兄长,这些美女对于在外行军的将军来说无异于最好的礼物。但他自认自家兄长不是那样趁火打劫之人,所以只取了些吃食,高高兴兴的回返了。
留下那狄姓的老族长和几个美貌少女,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感激,看着小心翼翼端着食物远去的若gān人,心中五味杂陈。
若gān人刚端那木碗的时候不觉得烫,因为木头传递热度比较慢,待走到一半的时候,热度传了出来,那就烫的要命了。
偏偏他另一只还端着牛舌,这牛ròu汤再烫也只能忍着,待走到他阿兄面前时,若gān虎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好生生龇牙咧嘴做怪脸gān什么?
阿兄,我给你要了些吃的,快吃快吃!
若gān人嘶着气把碗往前递。
这些高车人来历不明,我不吃。
若gān虎头余光看了看身后的鹰扬军,摇头态度坚决道。
你吃不吃!我的手都要烫出泡啦!
若gān人大叫了起来。
我都端了一路了!
若gān虎头这才知道弟弟为何龇牙咧嘴,心中一惊,接过了木碗。
木碗到手中时果然入手滚烫,一想到他跑了半天就为了给他端一碗汤填饱肚子,若gān虎头看着那碗汤,不知如何是好。
若gān人在若gān虎头阻止之前将炙牛舌丢了一块在嘴里细嚼了起来,发现高车人这牛舌是腌渍过的,有一种特别的风味,顿时眉开眼笑:阿兄,这个好吃,你若不吃,我就吃啦!
给我。
若gān虎头把那碗递给旁边的亲兵,将牛舌接过来,随意吃了几片。
若是这牛舌真有毒,他阿弟吃了,不会有人追究高车人的罪责,因为高车此番归附有利于提高大魏的士气。可是若是他吃了,就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阿兄,你莫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这牛舌我看着他们自己从吃过的那块上割的,他们难道自己人毒自己人不成?
若gān人手被烫的难受,此时放下碗了,正好将手放在冰冷的刀鞘上,果然觉得舒服了许多。
若gān虎头吃了几片牛舌后发现腹中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便端起一旁的牛ròu汤喝了起来。他也确实是饿了,一碗牛ròu汤下肚,不但胃舒服了,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高车人虽离得远,却一直观望着这边的qíng况,见那将军果然吃喝了他们的东西,顿时兴奋的手舞足蹈,嗷叫起来。
在敕勒人的传说里,他们是神女和láng神的后代,引声长歌时阵阵láng音向糙原深处四处漫散,余音袅袅,悠长凄远。这种láng嗷是糙原上传的最远最清晰的声音,敕勒人被周围诸族一直压迫,也只能用这种声音来释放心中的qíng感。
这些从糙原深处携老扶幼而来的高车人,为了这场逃亡丢掉了部族中所有的牛羊,几乎是不顾一切的朝着南方奔来。他们若不能在这个冬天被大魏接纳,那几乎等于是全族都要冻死饿死在糙原上的结局,心中的凄惶可想而知。
虽然只是深夜间一个年轻将军的点点信任之意,已经足以让他们欢欣鼓舞。
若gān虎头拿着碗的手一顿,看向自己的弟弟。
若gān人大约还不能理解自己去讨这一碗汤有什么作用,只顾着低头把手改放在自己胸前的金属甲片上镇凉。
所以,他是人,我是虎头吗?
若gān虎头将碗给了一旁的家将,让他把木碗木盘再给高车人送回去,在周围火把的映照下,若gān虎头俯身对着远处手舞足蹈的高车人们遥遥施礼,以作感谢。
原来这个最不像若gān家孩子的阿弟,成了有无限可能xing的人。不是负责狩猎的虎头,不是负责带领族群突围的láng头,而是若gān人。
阿爷,原来您当初没有随着族中宿老的意思给弟弟起名狗头,是因为您早就看出他的不凡来了吗?
还真是让人
若gān虎头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
又嫉妒又难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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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车人的引声长歌渐渐远去,刹那间,从东南方向和西南方向都传出了两声响亮的鹿鸣之声。
拓跋鲜卑以瑞shòu为祥瑞,喜欢在祭祀的时候模仿各种动物的叫声来取悦先祖。他们在打猎时常常携带能发出鹿鸣之声的呼鹿笛,若是打猎时遇见陌生人,向来以呼鹿确定同族身份,以免发生纷争。
此时远处高车人的láng嗷悠远,前来迎客的鹿鸣声呦呦,长短音调jiāo融一片,随着大地的震动声,库莫提所率的鹰扬军主力和独孤唯所率的独孤部鹰扬骑兵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库莫提行军在外,很少用自己的王旗,大多是鹰飞将旗,而现在,为了表示北魏对这支高车人的看重,鲜红的王旗升起来了。
带领着几千鹰扬军鸣着呼鹿而来的,不是鹰扬将军库莫提
他是颍川王拓跋提。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在晚饭后。
小剧场:
阿爷,原来您当初没有随着族中宿老的意思给弟弟起名狗头,是因为您早就看出他的不凡来了吗?
若gān爹:(看了看襁褓中的孩子)皱巴巴的,怎么看都像是猴头不像是狗头啊!唔,还是叫人好了,好歹长得差不多。
若gān人:(气急败坏)谁喊我狗头军师我和谁急!
☆、第144章 天似穹庐
高车这支部族要在晚上赶路,所要面对的危险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除了小心翼翼的躲避柔然人的追杀以外,夜晚神出鬼没的láng群也对他们是极大的威胁。
茫茫糙原上,因为冬日猎物减少而饿着肚子的láng群,甚至敢于向几千人一起赶路的人类发起攻击。而高车人赶车的高**车虽然可以在沼泽和糙原上跑的十分稳当,却不是以速度见长,拉车的牛马被láng群咬死是常有的事qíng。
他们从夏末开始出发,一路走一路躲,在牺牲了几百个青壮之后,终于快要靠近大魏的边关了,却发现前路四方都是柔然人的游帐。他们是两千多人,又不是两百多人,想要绕过去基本没可能,所以只能在茫茫糙原上一边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一边派出机敏的少年时刻刺探游帐的行踪,只待一拔寨就赶紧过去。
今夜柔然人的游帐被焚,柔然人被杀,这些少年立刻回来传讯,狄姓部落的族长估摸着应该是鲜卑人发动夜袭了,一咬牙,不但不躲,还带着全族往这支骑兵的方向赶,全族生死在此一举。
好在他们赌赢了。
他们在柔然人的蹂/躏下生活,也不知道经受过多少的屈rǔ。柔然人自己内部也常年征战,人头不够领赏的时候,甚至会去屠杀像是高车这样的属族,以他们族中青年的人头充数。柔然只要一南下打糙,他们这些人就要贡献出好不容易养大的牛羊和成年族人,一一赴死
这支部落的族长狄主真带着族中老幼赶上了这支骑兵,却发现这支骑兵还带着许多携带柔然头颅的杂役之流,心中已经起了不祥的预感,毕竟高车人多在柔然军中服役,就算他们割了这些老幼的头颅去领军功也没有什么。
谁料这支军队的将军虽然并没有表现出立刻接纳他们的样子,但是还是立刻派了人回去报信,又让他们在原地休憩,可见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敌意。
而后他们接受了他的感谢,放声长嗷,未尝不是在抒发心中大起大落,又悲又喜的感激之qíng。
感谢上苍,给了他们一条生路。
没有多久,上苍又给了他们更大的惊喜。
这支队伍的主将居然是一位王爷。
在柔然,哪怕是再小的汗国也能接纳无数的高车人附庸,更别说大魏了。虽然他们不知道以鲜卑人为主的魏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国家,但想来这位有着王旗的颍川王,至少能留的下他们两千多高车附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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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鲜卑王族都有两个名字,一个是鲜卑名,一个是汉名。大部分鲜卑王族都爱用自己本族的名字,尤其在征战中时,它代表了身为鲜卑人的武勇和下属对其的归属感。
而憧憬汉人文化或在京中朝堂上为官的鲜卑王族,则更喜欢用自己的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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