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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贺穆兰,或者花木兰作为一个给予馈赠之人,所站的角度却和阿单卓完全不同。
有过施与经验的人都知道,所有不含私心的付出善意的那一方,都是希望得到的人过的更好的。施与者希望能通过他们的施与,让对方摆脱某种不好的境遇,让生活变得更好,而不是追求某种报答或者虚假的名气。
报答和名气只是那种善意带来的附加品,一种额外的惊喜。
正是如此,所以贺穆兰对于花木兰努力坚持了这么多年,却最后还是没有得到一个完美的结果,至少是像阿单卓那样让人不生遗憾的结果产生了一种遗憾和难过。
她并不知道丘林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王氏的遮遮掩掩支支吾吾到底是为了什么。现代人的处事方式和她的理智告诉她,此事最好的面对方法就是如阿单卓说的那样,反正丘林豹突已经死了,而王氏既然没有受到赈济也能好好的过上一年,不如现在就撒开手去,随她继续生活。
可是她就是很怄。
怄的胸口像是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到底是为什么啊
贺穆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弄明白,根本就睡不着吧?
呼喝阿单卓的鼾声如雷,嘘呼
这孩子,应该跟着我东奔西跑累着了。贺穆兰摇了摇头,这呼噜打的,跟飞机丢炸弹似的。
还是一根筋过的比较幸福吗?说睡就睡。
在和阿单卓jiāo流了一阵后,贺穆兰的疑惑并没有得到解答,但至少有人说说话,那股郁气发泄出去了一点。
她也觉得初来乍到就去bī问一个寡母你儿子怎么死的,你怎么一个人住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些不妥,毕竟如果真有什么冤屈的话,王氏应该见到她的时候就开始将自己的委屈诉诸出来了。
她的态度明显是心虚,而不是愤怒。
贺穆兰和阿单卓的晚饭是在这里用的,因为是给守墓人准备的屋子,所以这里有灶房,柴火都是些枯枝,并没有大块的木头。
王氏平日里热食应该吃的很少。
见到这种qíng况,贺穆兰和阿单卓帮王氏劈了一堆柴,待知道平日里连水都是要到山下一条小溪中去打的,又默默的把她的水缸给装满了。
晚饭吃的可以说食不知味,王氏连jī都没有养,灶房里也只有一些米面和不易坏的腊味。野菜是阿单卓出去挖回来的,大概是因为她力气小开不了地,挑肥也不容易,虽然有大片的空地,可是连菜都没有种上一亩。
贺穆兰不知道该是失望还是难过,花木兰曾经勒紧裤腰带也要养活的一家,现在把自己的人生过成了这样。
她甚至不敢继续追问,怕这个妇人真的qíng绪波动到会去做什么傻事。
毕竟贺穆兰从一开始见到她起她就在哭,一点也不像是什么坚qiáng的女xing。她甚至没有在牢狱中还保持着希望的张李氏让人能够放心。
所以贺穆兰只能自己在这里辗转反侧,自己把自己堵个半死,在问还是不问里反复挣扎。
妈的!
不想了!
贺穆兰又翻了个身。
明天就走,去下一个地方!
.
沙拉沙拉。
嘎嘎嘎。
奇怪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了过来。这声音太小,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可是贺穆兰早就被之前常过来夜袭的游侠儿们锻炼出了非凡的警觉xing,一听到这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立刻坐了起来。
这是挑开门闩后,悄悄推门的声音。
没有睡着的贺穆兰,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并且拍了一□旁睡着的阿单卓。
他们睡的是侧房,王氏原本是想把主屋让给他们的,结果贺穆兰和阿单卓都没有接受,从马上卸下了垫子和毯子,王氏又找出一chuáng褥子,就这么睡着。
阿单卓呼噜震天,贺穆兰轻拍一下没有拍醒,再推一推他也只是翻了个身子继续睡,贺穆兰听到脚步声已经进来了,当下顾不得其他,立刻抄起手边的磐石,垫着脚尖移到了门边。
这里面住的可是单身的妇道人家,到底谁大半夜会偷偷闯到人家坟墓边来?
贺穆兰将下唇咬的死紧,恨不得冲出去直接把那人揍扁了。
从门口进来的男人一进门就一愣。
怎么堆了这么多东西?下山去采买东西了吗?那男人摸了摸脸,难不成知道我要回来?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王氏主房的门口,贺穆兰已经紧张的准备拔剑了,他却停下了脚步,径直往侧房过来。
罢了,她应该睡得正熟,还是不要吓醒她了。我回屋子先睡一觉吧,晚上赶路实在太辛苦了
他一边捂着锁骨,一边打了个哈欠。
贺穆兰见他熟门熟路的往小房间走,顿时心中不悦。
这般熟悉,又是个男人,实在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若是他刚才要进王氏的房间,她就只能一刀把他的腿给打折了,可是现在他往小房间走,贺穆兰的眉头这才松了一松,闪身躲在角落里。
有两个月都没回来那男人听到了房间里发出的呼噜声,顿时怒不可遏了起来。
这声音就是个傻子都听的出是个男人!
妈的,你是谁!怎么在老子的他从怀里拔出匕首,就要往前贴去。
他那熟悉的声音让贺穆兰一下子想起了他是谁,立刻拔出磐石,从yīn影里走了出来,一下子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位老七贺穆兰冷哼了一声,你还真是yīn魂不散。怎么,是想念被我用剑架在脖子上的滋味了?
该说yīn魂不散的是我吧?我们都放你们走了,你居然跟着我到豹衣男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半,突然愣住。
他身上有伤,走的不快,这些人明明是在他前面走的,所以才到了这里。
他们不可能是跟着他过来的!
你到底是有多好寡妇?
贺穆兰突然想到了那老四打趣他的话,恨地手中的磐石又往里送了一些,使得他脖间一痛,闷哼出声。
你简直丧心病狂,这可是丘林莫震的坟茔!
我当然知道这是谁的坟茔,你这个疯子到底
贺穆兰的声音终于还是弄醒了阿单卓,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爬起来,莫名其妙地问道:
花姨,怎么了?大半夜你在和谁说话?
看到阿单卓,贺穆兰脑中突然电光火石的想通了一些问题,她有些震惊的松开了手中的磐石,脸色大变地问道:
你是丘林豹突?
听到贺穆兰一口报出自己的名字,老七眯起眼睛:你是谁?为何知道我的名字?又在我的家里?
家里?这也叫家?贺穆兰气的将手中的磐石往地上一掷,重剑落地时的匡仓声震醒了这间阳宅中所有的人。
贺穆兰满腔的郁气终于找到了出口。
你问我是谁?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骇人的神采,语气中有一种莫名的悲痛失望。
我便让你知道,被你在路上劫了道的我是谁
一种莫名的惶恐不安和巨大的压力让丘林豹突喘不过气来。
他的心跳的像是要碎裂开了。
贺穆兰咧开了嘴,像是自嘲一般地说道:
吾乃怀朔花木兰。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在晚饭之前。今日休假可以好好码字啊啊哈哈哈终于不加班一次!
小剧场: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骇人的神采
阿单卓:就是这个光!就是这个光!这熊孩子要被揍屁股了!
☆、第101章 我有罪
哐当。
丘林豹突在听到贺穆兰报上姓名时,几乎是肝胆俱裂的丢下了手中的匕首。
贺穆兰悲痛失望的眼神像是一把刀子,将丘林豹突一颗心搅得稀烂,痛的他几乎站不直身子。
羞愧、自我厌恶、难过、愧疚许多许多无法诉之于言语的qíng感让他捂住了自己的脸面,对着贺穆兰跪了下去。
呜呜呜,呜呜呜啊
他像是一个受了重创而绝望之人一般嚎哭了起来。
花将军,我羞愧
我羞愧yù死啊!
***
贺穆兰经受了这一遭以后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当阿单卓知道这个落糙为寇的同龄人居然就是丘林将军的儿子,神色十分复杂。
丘林豹突哭的像是自己被bī落糙为寇似的,但是贺穆兰和阿单卓是当事人,自然知道他不但不是被胁迫的,而且在那群qiáng盗里应该还是受照顾的一个。
至少那群qiáng盗愿意为了他放掉他们这个大肥羊,被胁迫之人可一般没有这个待遇。
这些qiáng盗虽然二了点,但兄弟义气确实是感受的到的。
贺穆兰闭了闭眼,不想看他。
这丘林豹突和他母亲果然是母子,都这么爱哭。
王氏穿好衣服,从主屋里奔了出来,待看到自家儿子跪在地上痛哭,就知道这位花木兰知道自家儿子没死的事。她下午才刚刚说的谎,此时谎言被揭破,顿时脸上又青又红,不知是心虚还是害怕的qíng感让她喘不过气来。
王氏从未见过自家儿子哭的这么伤心,即使是她以死相bī让他儿子离开时,他也未曾这般难过。
她哆嗦了一下,此刻她才真正的感受到夜寒。
这全是我的错,不管豹儿的事王氏有些惊慌地张开了口,是我让他那么做的,我让他跑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贺穆兰再也难以忍受的跪坐下来。先不要追究谁的责任,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官儿,也不是为了来给谁定罪而来到这里的。请请你们也考虑一下我这个只想探望下同袍家眷者的心qíng吧。
请都坐下来,至少让我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贺穆兰少见的严肃吓得阿单卓一惊,立刻跪坐了下来。
丘林豹突一边用袖子擦着眼睛,一边抽泣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一般,好半天发出的都是破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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