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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秋刀鱼,要去掉鱼鳃和内脏,用刀剖开鱼腹,将苦涩的内脏用手掏出来。
我放下筷子,逃也似的跑回二楼。几乎是在我将门关上的瞬间,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朝日子?”
俊国先生站在门外。
我靠着门背坐下来,装作没听见俊国先生的声音,抱住自己的膝盖。
阳光落在木地板上,我沿着光线看向窗外,外面的景色好像映不到脑海里,我唯一能够想起来的,只有牙齿撕扯血肉将骨头咬断的声音。
那是我梦里听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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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现世·十三
“我不想喝。”
我看了一眼放在面前茶几上的玻璃杯。
房间里只有我和俊国先生,将东西端进来的女仆仿佛生怕被看不见的怒火烧着似的,早在第一时间就退了出去。
“……为什么?”俊国先生维持着温和平淡的语气,“你最近一直睡得不太安稳,我觉得这会对你有所帮助。”
他将道理全占了,居高临下的体贴模样好像在说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我冷静地坐在沙发上:“谢谢,但是不用,我不想喝。”
“……是吗?”
俊国先生明显已经处于发怒的边缘,苍白的手背上凸起青筋,我下意识地看向脆弱的茶几,以及上面的雕花台灯,总觉得这些昂贵的家具在下一瞬间就会粉身碎骨,哗啦啦的玻璃会溅落一地。
但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的怒意稍微冷却,硬生生在爆发的前一刻扯回了自己。
“我知道了。”
他冷冷地说:“这件事,我会考虑。”
俊国先生的「考虑」,就是在第二天晚上替我找了医生。
那位医生是一位非常沉默寡言的人。看病的过程中他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目光几乎要垂到地面上去,好像我的脸是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看一眼他的脑袋就会被咬下来。
他战战兢兢帮我检查完身体状况,临走前,那位医生给我开了一些药,据说有助安眠。我下意识地想拒绝,但俊国先生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面,那位医生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顿时苍白,我看得有些不忍心,就将药收了下来。
开始吃药之后,我做梦的次数似乎的确有所减少,但白天依然没什么精神,吃什么都提不起胃口。
俊国先生比我焦躁,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我每天早上一睁眼看见的就是他的脸,我有时候都怀疑他根本就没睡觉,一整晚的时间都光用来盯着我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看习惯了他那张脸,我都要怀疑他就是我噩梦的源头。
又是早晨,光线透过窗帘流淌进来,我躺在枕头上,看着斑斑光影从墙壁爬上天花板。
“朝日子。”
我没有立刻回答。
俊国先生不喜欢被人忽略,但我实在是不想动。
不想起床,不想换衣服,不想下楼坐到桌边吃早餐,然后又无所事事地度过重复的一天。
我觉得我的生活卡住了,卡在没有尽头的循环里。
窗外的季节依然在流逝,但我的每一天毫无变化,从睁眼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接下来一天的行程。
我试着喘了口气,让压在我胸口的石头稍微落下去那么一点,让溺水的人稍微吸上一口氧气。
“俊国先生。”
我看着天花板,平铺直叙:“我想出去。”
不是出门,是出去。
在这之后要去哪并不是我关心的议题——哪里都可以。
俊国先生没有告诉我目的地,我们在傍晚时分出门,我很想坐电车,于是我们乘上只有一节车厢的铁皮电车,在丁零当啷的声音中朝夜幕初临的市中心驶去。
我将窗户推上去,拂面而来的风吹起了我压在帽子下的头发,俊国先生抓住我的手腕让我坐回座位上,周围的人都露出善意的微笑,以为我们是新婚的夫妇。
电车在市中心气派的西洋式建筑对面停了下来,有不少乘客开始下车,我和俊国先生也跟着人流重新回到大街上,指甲印般的月亮此时在夜空中已经清晰可见。
三越百货屋的前身是江户时代的三井越后屋,销售柜台在十几年前改成了陈列场,馆内不仅有东京的首座电扶梯,屋顶还有庭院和茶室。
大理石的地板被璀璨的灯光照得闪闪发亮,来往的客人衣着光鲜,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不一样的味道。如果是我一个人来,我肯定会迷路,但俊国先生对周围的环境非常熟悉,好像已经来过不少次。
他问我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答不上来。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东挑西选,回忆起他送我的那一堆礼物,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好像很重要又好像不是那么有用的事实:
俊国先生他,似乎很会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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