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饮——昔日(46)
两排接热水的队伍都有七八个人,江初往人数较少的那队后面站,因为比较着急,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前面是陶慧。
陶慧回头看见站在自己后面的人,视线都没对上就紧张的低下头,前面排队的人一个一个减少,要说话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回过头,略带几分抱歉的说:那个,我杯子拧不开了。
正好陶慧前面的人接完水,捧着杯子离开,因为脑子里还是顾执那张带着病气的脸,江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越过陶慧说:哦,那我先接好了。
陶慧怎么也没想到江初完全没听懂她的意思,不等她再开口,江初就已经先她一步把水杯搁到出水口,按了热水按钮。
热水出水口没那么快,好半天时间他才接了半瓶。
后面还有几个等着接水的同学在排队,如果地上有个洞,她想就地钻进去算了。
她尴尬的僵在那里,脸有点绿,考虑这水她还接不接,幸好身后有人帮她解围问道:要帮忙吗?
她尴尬的把杯子递给说话的那个人,低着头就感觉身边搜的一阵风过,江初从她旁边路过的时候急色匆匆。
作者有话说:
实在不会取章节名,大概就是表达一下江初的钢铁直男的操作!
第56章 好奇
供应热水的饮水机就在教室后面,顾执趴在桌上扭着头有幸目睹了这一幕,憋了几秒钟还是没忍住笑。
病气里的笑格外牵强,江初忍不住问:笑什么?
顾执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没,就是觉得不愧是你。
江初不知道自己就是去打个水的功夫,这病秧子又抽了哪门子风,直觉告诉他准没好事:你没事了是吧?那热水也用不上了。
他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把水杯里的热水倒了一小半在顾执的空杯里,然后把自己那杯的杯盖拧紧。
那这个呢?顾执指了指拧紧杯盖的那杯。
江初看了他一眼,把水杯搁到他腹部:捂着。
虽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顾执还是照做了。
顾执磨磨唧唧的喝完热水,呼吸重的吓人,江初把自己的校服脱下来给他披上的时候感觉他肩隐隐有些颤抖,还没开口顾执就朝他笑笑说:我没事,马上就好了。
江初心说,骗人都不会。
你写题吧,快写。顾执为了证明自己已经没事了,催着江初不算,自己也找了纸笔,可惜只能做做样子,并不真能集中注意力。
江初写了两笔,又扭过头问他:要么我帮你跟老师请个假,宿舍不是有药么?
不用。顾执摆摆手拒绝:不就喝了瓶冰可乐,平时也没少喝,真没事。
他嘴上说着没事,但实际额头上都已经开始冒冷汗了,而且他能感觉后背也在冒冷汗。
他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见椅子在地上移动的声响,江初起身站了起来就往外走。
前排有几个人听到动静转过头的时候,顾执还勉强的跟人挤了个微笑。
没多久江初又回来了。
他说:走吧。然后就开始收拾桌上的书本,收拾完自己的还收拾了顾执桌上的。
走哪去?顾执懵了一下,干什么?
江初说:回宿舍休息,刚跟老师请过假了。
没等顾执回过神,他又补充说:我陪你一起。
江初拿着两个人的书包,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人问:你这样能走么?
然后顾执就看见江初伸手作势要扶他。
大庭广众之下,顾执怂,他撑了一下桌沿,艰难的爬起来冲江初笑着说:能走能走。
江初讪讪的收回手,跟在顾执身后,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残碎的斑驳了一地,顾执越走越慢,走几步就躬着身喘气。
现在没人,可以扶了么?江初勾了一下书包带子,话音刚落,不等顾执回答,便抓了一下顾执的手腕,绕过自己的肩,搀着他往回走。
一回宿舍,顾执就瘫了,他鞋都没脱就滚上床上躺了,没躺三分钟,又匆匆冲进洗手间,然后江初隔着门就听见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洗手间的门被反锁着,江初敲了几声,里面的人吐的厉害。
这所学校没有医务室,校门口只有一条街,街上倒是有一家小诊所,但现在这么晚,诊所已经关门了。
初来乍到,江初对这里并不熟悉。这样一想,他就断了出去买药的念头。
好在顾茜给顾执准备的常用药里,就有胃药,他看了下每种药的药物说明,拆了药盒倒了杯热水再去敲门。
顾执的症状不算很严重,吐完两趟他自己就感觉已经舒服了一些,只是面上看起来还是有些虚弱。
精神好了,就会分散注意力,他躺在床上,看了一眼搁在床头的热水和药盒,再顺着光线看见忙完这一切刚坐在椅子上低头翻手机的人,隐隐生出一些杂味。
除了刚转学那个时候江初对他不太友好之外,还没见过江初这么认真的板起脸的样子,他以为江初是因为刚刚敲门的时候没给他开门,所以他才板着脸的,正想解释一句。
可是刚动了一下,趿拉着拖鞋的声音就引来江初的注意。
你要什么?我帮你拿。江初神经敏感,他把手机放在桌上,拉了一下椅子起身走到顾执身边。
顾执怔愣了一下,顺手拿起冷掉的凉白开,说:倒水。
等下。江初伸手触了一下玻璃杯,然后从顾执手里拿过来:凉了,重新倒一杯。
顾执两眼一翻,自己真是想多了。
你躺好,要什么跟我说就行了。江初把换好的热水重新拿给顾执,不由分说的命令他。
哦。顾执重新躺下,江初才重新回到椅子上,继续拿着手机翻。
顾执一度好奇他低着头到底在看什么,刚想动的时候,江初睨了他一眼,他无奈的只好眯起眼佯装睡觉,没多久江初就把椅子拖到他床边,一只脚嚣张的横亘在他的床杠上,以免他又乱动。
实际上江初并没有在看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他没法问医生,只好查百科,为什么突然不适呕吐,另外还翻了翻关于肠胃不适的注意事项。
他看的认真,躺在床上的人却没法认真睡觉。
刚安静一会,顾执又掀了被子坐起来。
江初的视线再一次从手机屏幕转移到床上的人身上。
不是跟你说了么,你要干嘛我帮你。江初说。
额......顾执有些尴尬的搓了搓脸:还是我自己来吧。
江初另一只脚也架上床杠,两条长腿截住他的路,把手机搁到一旁问他:要什么。
顾执皱了一下眉,抓了抓后脑勺,吁了一口气道:上厕所。
江初:......
江初倏的收回腿,给病号让出了一条路,病号关门前回头跟他说:我大概就是吃坏了肚子,你别紧张。
江初呵了一声,紧张什么?
顾执指了指他的手机,然后关上洗手间的门。
江初刚想说他莫名其妙,下一刻,视线就落在一旁发着光的手机屏幕上
【突然呕吐的原因有哪些?】
然后标题下面尽责尽职的写着早晨呕吐的每一种原因,还附加了用药和适合的饮食,此百科不可谓不详细。
江初:......
顾执半天没出来,他担心顾执又去吐了,正要敲门的时候,里面的人出来了。
江初身体素质一向好,很少体会生病的难受,更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尽管刚刚确实心中慌乱,但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动声色。
现在见顾执脸上恢复了一点起色才放心,直到晚自习结束,宿舍区这边陆陆续续的能听到一些学生讲话的声音,顾执才睡着。
他这场病来势汹汹去的也快,睡了一觉第二天就生龙活虎了,同宿舍的两位室友早起的时候,他们两就已经去教室补昨天晚自习的内容了。
李茂还好,之前就跟他们在一个班,对于他们的习惯见怪不怪,李博文就不一样了。
他早起顶着鸡窝头,一看对面空无一人的床铺,揉着眼睛一脸懵逼的问:他们人呢?
李茂刚洗漱完,拿着毛巾边擦脸边说:去教室了啊,都去了半个多小时了。
哦李博文回过神来,心想都是快班和自己比较起来,人家被叫学神那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事实上,比他们更早的都有,比如某位集训营的老师,他不知道哪来的自信,笃定这个点会在教室里看到学生。
*
清晨的薄雾还没有尽数散开,连哈出的白气都有种缭绕的错觉。羸弱的光线渗透玻璃窗,只短短投射在书桌的一角。
顾执静坐在教室一隅,目不转睛的看手里的讲义,画面静止了一般,但只要一个动作就能轻易的将这份平静击碎。
还真有早起的鸟儿啊。击碎平静的老师背着手笑道。
两人的视线同时抬起,循着声音往门口看过去。
江初很快就又低下头继续写题,这种目空师长的反应叫这老师尴尬不已。
我们是早起的虫子,老师才是早起的鸟儿。顾执正要起来卖乖的时候,老师摆摆手示意他坐回去。
你这么快就病好了?年轻人的身体恢复的就是快。老师看了一旁默默写题的江初,试图把他带进话题里:昨晚你同桌跑过去给你请假的时候,看起来是还是非常严重的呢。老师边说边往教室里走。
顾执:那要不然我继续回去病着。
你敢。老师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也不真的跟他计较,他带集训这么多届,各种各样的学生见得多了。
这些参加集训的个个都把成绩和分数看的比什么都重,昨晚还生病的一大早就来补作业,即使真的让他回去休息,想来他也是不肯的。
这样的学生有一点好,即使不教,他也有非常强大的自学能力,因为清楚自己要什么而不会松懈。
不过要是真的不舒服也别硬抗。老师说:回头影响发挥,成绩就更不稳定了。
顾执:老师你看我像是硬抗的人么?
嘴贫。老师笑了一下,然后才把注意力移到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的江初身上:分数也不是衡量成绩的唯一标准,学习啊,有时候过满则亏。
相比其他的老师,这老师这话说的有点离经叛道。
充斥在他们世界里的一向都是谁谁谁以多少分考进了国内某知名大学谁通过竞赛拿到一等奖,为高考加了十分进了某985高校。像这种当着学生面说学习过满则亏的立论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说。
老师说得对。顾执立刻马屁精附身,因为鲜少会听到这么清新脱俗的话,顾执表示非常认同。
但他的同桌却不然:但分数确实能反映一段时间的学习成果,不然我们在这里干嘛?
老师:......
也是。
顾执估计这老师心里已经奔腾了一万头草泥马了,碍于面子才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只不过心里大概喜忧参半觉得幸好江初不是他教的,又可惜不是他教的。
他跟顾执就昨晚的内容讲了一些重难点,讲完才背着手晃悠悠的出了教室。
唉,你真的觉得分数很重要吗?老师一离开,顾执就迫不及待的问他。
但这个问题很傻,他也意识到了,问一个学神分数重不重要,那不是废话吗?
谁知道江初闻言扭过头说,没。
见顾执皱了皱眉,他又说:就是觉得老师说不重要很虚伪。
虚伪?
竞赛目的是什么?江初问。
拿奖啊。
然后呢?
然后根据赛制给高考加分,这样高考填写志愿的时候底气足一些,选择专业的时候......顾执解释着解释着就觉得不对劲。
他狐疑的看了江初一眼。
是啊,这就好比写书的人说文学毫无意义。
......胆子真肥。顾执说。
对比自己,江初这种敢于质疑的人还真的又有个性又酷。
这样一想,顿时好奇起来,江初又有个性又酷,而自己跟二班其他人并没什么区别。
干什么?他托腮打量着江初,后者觉察到他的视线放下书问道。
就是很好奇。顾执拨动着圆珠笔,笔帽发出哒哒的声响。
江初的视线落在他不断制造声音的那只手里,似乎已经知道他好奇的是什么,但可能由于又不太确定,他又问了一句:好奇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江初才听见顾执说:就好奇为什么是我?
顾执说话的时候眼睛看向别处,不知道是躲避还是紧张,但话题一旦开始,就更想追根究底。
难道是因为我比较胆大?那不可能,还有胆子肥的给你塞过情书。他抛出问题紧接着又迅速否决,语气有点随意,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他话里藏的紧张。
我都看过......他捏着笔帽的那只手松了一下,笔杆落到指尖转起了圈。
江初顿了顿,然后很浅的勾了勾嘴角,偏开头笑了一下。
他好像很喜欢被探索。
他一直觉得跟顾执的关系就像春日里扬在上空的风筝,牵线的人是顾执,因此他不敢飞的太高,也不敢往风大的方向去,他的紧张和期待,都不是不露声色的。
直到这一刻,顾执唐突的抛出这个问题,他忽然意识到在顾执看来握线的人是自己。
不是。江初干脆利落的回答。
指尖转圈的笔忽然停下来,顾执听见江初低哑又笃定的嗓音坚定的说:不是因为别的。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你是顾执。
可能是现实与想象出现了太大的偏差,所以顾执一时没明白过来。
在顾执的认知里,江初可能会反问他你不是早就知道么?或者说喜欢就喜欢了。甚至也有可能会傲娇的怼一句为什么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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