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饮——昔日(5)
顾执心说难道不是1么?难怪你那么担心体育课会飞。
听到他们在讨论考试,萎靡不振了一天的李茂终于转过头,顾执正举着爪子要丢草稿纸,李茂眼疾手快的拦下来:让我看看没有有第三种答案。
是1
李茂一愣,他正在摊开那团揉皱了的草稿纸,冷不防听到江初的声音迟疑了一下。
他摊开顾执草稿纸上的这一页正好是数学最后一题的演算。步骤只差一步没写下答案,但写到这一步答案是什么已经显而易见。
我靠,还真有。许景那个二百五全然忘了这一题占了八分,沉浸在自己的乌鸦嘴里自我佩服道:我这嘴巴一定开过光。
嘴巴开过光的许景再次预言成功,周六真的要来学校。而且以后每周都要上课。
熬过了考试还有补课。
贺雯在最后一节自习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踩着高跟鞋进了门,整个班级陷入考试诅咒的怪圈,见到班主任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安静下来,贺雯拍了拍讲桌说:明天一天都不上新课,要讲今天考试的卷子,走读生课本就不要带那么多了明天还要过来的。
贺雯一说完,底下又是一阵桌椅移动,低声细语的议论声。
自习开始,贺雯没打算离开,在教室里兜了一圈,路过顾执的时候问了一句考得怎么样?
应该能过85。顾执怕说多了刺激前座。保守的说了句贺雯定下的最低标准。
贺雯笑着说:快八十五分可不行。
顾执:
八十五分不是你定的么?
他还想再说话,抬头却看到贺雯已经从他后面绕到同桌身边同样的问题又问了一遍:那江初呢?
顾执把目光移到江初的身上,他觉得在江初心里,一定是全世界都欠他五百万。
嗯!江初依旧头也没抬的回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考的好还是不好。
贺雯犹豫了一下,弯下腰小声说:放学去政教处,你爸爸来学校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顾执还是不小心听到了。
他转过头假装自己没听见,从余光里看见江初的脸比先前更黑了。
顾执心想,他爸可能也欠他五百万。
自习课只有三十分钟,刷几道题很快就过去了,顾执的笔尖抵着草稿纸半天也没写出一个字,他听见江初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他来干嘛。
直觉让顾执认为他爸跟他关系不太好,贺雯没当面说他爸来干嘛,只说了一句:正好我也有些情况需要了解一下。言下之意是你来了再说。
下课铃声一响,二班一群人跟出了林子的候鸟一样麻利的往教室外冲。
顾执被这个阵仗吓了一跳,考试带来的后遗症有这么大么?
他们班的住校生和走读生各占一半,住校生通常都是离学校比较远的,当然开学第一周很多住校生还没有彻底住进来,所以出了教室,大部队都往校门口去。
顾执,你住在哪里啊?苏诺背着书包,扎着马尾笑着问。
顾执看了前座的许景一眼,后者皮笑肉不笑的抽了一下嘴角,他大概就知道了那个表情的意思。
新百那边,要一起走吗?顾执说。
女生都说的这么明显了,顾执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他笑着说:许景你不是也住那边么?我们一起呗。
顾执看了许景一眼,许景会意的点点头,恍然大悟的笑了一下:我都忘了,我今天去我舅舅家。对对对是同路。
苏诺半信半疑。但她总不能说不让许景一起。
她转头看了江初一眼,顾执说:他不跟我们一起,潘主任找他。
苏诺了然的点点头。心想我本来也没打算叫他一起。
江初拎着书包低着头出了门。
*
三人磨磨蹭蹭出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两个人了。就连大部队也在他们说话的几分钟里被晚霞冲散在南川纵横交错的各个街道。
顾执和许景去停放自行车的地方推了车,苏诺尴尬的说:我下周就住校了,这几天都是坐公交车的。
三个人沿着树荫下的幽径往校门口走。傍晚的风卷起地上几片叶子,许景敞着校服拉链展示着十七岁少年抗冻的良好身体素质。
顾执给了个鼓励的眼神。路过政教处的时候,他忽然想起自习课的时候贺雯说的话。不由得偏过头看了几眼。
江初的背影很好认,瘦瘦高高的,利落的短发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很难接近,而他对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政教处的天眼潘明朗,另一个同样高高瘦瘦,穿着西装一丝不苟,带着一副金属眼镜,看起来还算温和。五官和江初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他爸爸。
咦,那是不是江初?苏诺顺着顾执的目光看过去。
好像是。他被天眼训话了?许景猜测。因为江初低头不语的样子,很像他闯祸被拖进办公室训话的场面。
再不走天都黑了。顾执催着他们,自己推着车快速的离开。
不知为何,他觉得江初应该不愿意让人看到这一幕,他催促着许景和苏诺,要在江初发现他们之前远离那种微妙的环境。
出了学校的门,顾执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许景是个直肠子,他莫名其妙的也跟着大喘气,回过神来发现不对劲,问道:我们怎么跟做贼似的?
苏诺:问你啊,你两条腿跑的比我们家楼下四只腿的二哈还快。
顾执没忍住笑出了声。
因为时间也不早了,推车回去实在太晚,许景拍了拍后座冲苏诺说:照我们这个速度八点都到不了家,上来,哥哥带你体验极致飞车。
苏诺看了一眼顾执,但顾执的山地车没有后座,只有横在前面的一条斜杠,她想总不能坐在那里吧,那不就等于在顾执怀里了。她胡思乱想着,慢慢就的红了脸,两个男生不知道原因,以为是晚霞的光线映出来的绯红。
要么。顾执提议,你骑我的车,让许景带我。
他的车更难骑,苏诺个子小,上都上不去,顾执本就是为了女生给女生缓解尴尬才这么说的。
果然苏诺为难的谢绝了他的好意:算了,还是让体委带我吧。
被顾执这样一说之后,苏诺也不那么别扭了。许景虽然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但他对喜欢的女生还是很细心的。
极致飞车也只是嘴上说说,他其实骑的一直都很稳。
第7章 矛盾
周六的早晨值日生将教室里打扫的一尘不染。
昨天,顾执以明早给你带早点为诱饵,强迫许景答应去他舅舅家住一晚。
他觉得这事挺划算,既摆脱了爸妈的问责,第二天还有免费的早餐。关键是能载着女神放学。
卡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他拎着一袋面包和一瓶牛奶,路过许景的座位丢给了他。
许景拆开面包囫囵咬了一口:顾执你富二代啊,喝这么贵的进口牛奶。
顾执被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噎住。沉默两秒钟说:你这眼神,是真不太好。
李茂正在背课文,闻言也停下来,顾执见状愣了一下,把手里那瓶递给了他。
谢了李茂大概是被进口两个字吸引了,拿在手里居然认真的看了起来。
你看的懂?顾执伸脚勾了一下椅子,长腿从桌椅之间的横缝钻进去。
李茂扭过头理所当然的说:当然看不懂了,不然不就是国产了。
顾执:
噗,说的还挺有道理的,他在书包里盲摸的时候又抓到一瓶牛奶,不用说,肯定是顾茜放进去的。
前排两二货正在比谁的肺活量更厉害,能一口气喝完一整瓶。
顾执抬眸看了一眼,不忍直视,不知怎的目光又落在隔壁。
喏他把翻出来的东西搁在江初的桌角。
江初头也没抬的掏出英语课本,用手肘将那瓶牛奶推到顾执这边,依旧用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说:不需要。
顾执有些纳闷,心想怎么大早上就心情不好,想到昨天那一幕,不免疑惑该不会跟他爸吵架了吧。
早自习还没结束,以苏诺为中心的前后排围满了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中间挤。仗着是窗户的死角俨然一副不把自习课放在眼里的架势。
纪律委员扯着嗓子制止了好几次也不见成效,她索性也挤进去看这群人在干嘛,进去之后,她就没在出来。
苏诺的同桌叫陈霜,是个喜欢玩塔罗牌和星座的女生。每逢考试结束,她这边总是围满了人,也不知道她是蒙准还是运气好,每次出来的平均分都在她算出来的数字之间。
顾执新来的,并不知道这门玄学,他指着许景伸长的脑袋问李茂:他们在干嘛?
李茂是为数不多的不信邪的一位,闻言瞥了他们一眼淡定的说:算分数呢。
算分数?顾执有些没反应过来:分数不是考的么?还能算的出来?
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李茂合上书:听说四班每次考完试还做法呢。
顾执有些不可思议,堂堂共产主义接班人居然这么迷信?
走神间就听见下课铃响。
围在一起的那群人仍然没有要散开的意思,倒是江初从桌肚里拿了手机,低着头朝教室外面走。
许景终于从人堆里找了个缝钻了出来,回到座位一脸无奈的说:这回真要完。
也不一定。苏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挤出来,跨过小组过道,站在顾执旁边双手抱胸煞有其事地说:陈霜算的分数最低是八十。还有八十八和九十二呢。
呵呵。显然许景并没有被安慰到:她的准确率高就高在每次都是最低分上浮不超过三分。说着往后一仰,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感叹:我还是趁早告老还乡吧。
顾执见苏诺没有要走的意思,便给她让了个座位,自己挪到江初的座位上。
许景和苏诺正就此事展开一系列讨论,忽然听见人群里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他反应有些迟钝,刚扭头想看清谁在叫他,入眼就看见一只篮球越过他的头顶朝直直的朝苏诺砸过去。
我靠,哪个傻逼搞偷袭。
他有心要拦住,但球已经飞出他能够到的范围。
好在一旁听他们闲聊的顾执眼疾手快,随手拿起桌上的课本挡住飞过来的篮球,许景这才又重新接住。
但苏诺仍旧不可避免的被吓到了,她抱着头啊的一声尖叫瞬间划破课间的嬉闹。
赵一成,操你大爷的。许景把截住的篮球猛地朝刚才恶作剧的男生丢了回去,一脸怒意。
后者抬手接住,比了个抱歉的手势。
赵一成就是那个自称和江初是初中同学的男生,他满脸歉意的抱着球跑过来跟苏诺道歉:真对不起,刚没注意,是不是砸到你了。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顾执心想,这位同学视力是很差么,砸没砸到人都没看到?还在这么多人的教室里乱丢篮球?
没等人说话,他又换只手抱着篮球说:这不是下午有体育课么,我们寒假前就和三班约了篮球赛,正好下午我们班和三班都是体育课,我喊几个人一起虐一虐他们。
许景有些不耐烦的说:老班不是说了要取消这学期体育课么?找人也打不成。
赵一成并不在意许景说的话:不是有条件的么?何况八十五的平均分就算放在平行班也不是太难。咱们班都是学霸,肯定能过。
这话乍一听像是安慰许景,但长着脑子的人都能听的出来话里那股满满的优越感。
顾执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但他却在这一瞬间产生一种白瞎了这幅皮囊的惋惜。
连学委和班长都对这次考试表示担忧,他却一句话轻飘飘的把整个班级架上神坛。像是没想过真的会考砸一样。
许景闻言耸耸肩白了他一眼:你心可真大。
嘿嘿。他拍了拍篮球,忽然转头对顾执说:江初呢?
顾执对于自己忽然被cue有些莫名其妙,他想说,江初又不归我管,你问我我问谁。但他毕竟和赵一成不太熟,所以这话他没说,只是礼貌性的说了一句:不太清楚。
显然赵一成也并不是真的关心江初去哪里了。苏诺被他那一下吓得不轻,男生的话题她插不进话,只好默默离开。
于是他顺其自然的坐在顾执的座位上:也是,江初以前就一直独来独往。
许景有些疑惑的问:怎么,你以前就认识他啊?
教室里叽叽喳喳聊天打闹的声音不绝于耳,三两成群的同学结伴下楼买水,或去洗手间,没人注意到后排几个人聊什么。
赵一成点头:认识啊,不是说了我两初中同学嘛。
顾执原本也打算去便利店买瓶水,闻言挪了一下脚,只是换了个坐姿,却并没起身。
赵一成朝后门瞥了一眼,安慰的拍了拍顾执的肩膀:跟他做同桌,不容易吧?他性格一直就那样,没什么恶意的。
顾执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正在奔腾,心说,你是他爸还是他妈。
这种说法方式虽然看起来很圆滑,但实际上却叫人非常不舒服,开学一周,江初并没有跟赵一成说过话,他要是不主动说起,根本没人知道他和江初以前是同学,这人却以江初好朋友的立场跟顾执说了这一番话。
顾执不是傻子,呵呵笑了两声之后说:那也分人,我就觉得他挺好相处的。
顾执好说话,平时对人都是温声细语,他人缘很好,也讲义气,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听不出好赖话。
赵一成大抵也是觉得顾执性格好,才过来膈应人的,没想到自己会被他怼上一句,愣了一下,又笑着说:也是,初中毕竟还小,说不定现在已经变了。
然而打脸这种事向来只有迟到没有缺席。
话音刚落,话题中的人物就从后门进来了,顾执背对着他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但他从许景的复杂眼神里还是看懂了,他诧异的回过头,果然看见江初就站在他身后,一脸不耐烦的看着他说:你自己没座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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