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无限副本里的BOSS养大——停云里(95)
大伯看了圭明一眼,眼里有着痛心:你别想太多,小东不是不负责任的人,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他人情世故向来通透,人又聪明,无论做什么都能举一反三,别说我娘,全村的人就没有不喜欢他的,而且脾气也好,见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最主要的是,他在玄门上头特别有天赋,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十来岁的时候,就能够给人驱鬼了。
当时突然遭遇那么大的变故,我都慌了,他还能冷静下来,也劝我们都冷静下来,闯关者来的时候,大家都把闯关者当救星,也是他最先说闯关者不可信。
他不是不留一句话甩手就走的人,我娘没有跟你说太多,可能也是怕你想太多了。
圭明现在有一种溺水感,他本以为自己是不在意,但是这会儿却觉得整个心脏都缩紧了,如果不是主动的把他抛弃,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圭明朝大伯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事我没想太多。
大伯声音有些微弱:也许是被事给绊住了,你看还有我这种没良心的,十几年没有回去过的。
也许吧。圭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至少知道他曾经有过一个爸爸,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就行了,至于那爸爸到底是何苦衷,他其实不大想知道,有些东西只有在意才会有原谅这个说法。
他尽量让自己不要在意,他有奶奶,有李大,有师父,现在又有大伯,就算没有爸爸妈妈,他一样可以活得很好,甚至要活得更好。
等到那在他人生当中缺席的父母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一副愧疚难安想要再弥补他的模样,他也可以一脸淡定的说一句:你们是谁?
都不重要了。
圭明对自己说到。
不聊这个了,说说大伯你这些年去过哪些地方吧?他觉得自己此时脸上的表情肯定有些过于冷漠,因为大伯看着他的表情有一些复杂。
当圭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时候,他永远都是一付略显冷漠的,面无表情的模样。
看起来有些生人勿近,但这是他的保护色。
看起来淡定,但其实都是伪装而已。
要是真的能够无情还好了。
这样就不会受伤了。
可圭明到底还是做不到,他有太多在意的人在意的事。
所以只能用伪装来掩饰自己。
大伯大抵是想要说一些开心的事情调节一下气氛,但是他回顾自己的大半生,其实难有开心的事。
总是各种倒霉的事情掺合在一起,每一件都透着无奈和心酸。大伯在玄学上没有天赋,折纸也不会,笨手笨脚,倒是力气挺足,也没怎么念过书,小学没读完就辍学了,先是在家里帮忙,又去给木工当了几年的学徒,学好了后就在外地打工谋生,而像他这样年纪不读书的,在当时农村里挺多。
但是打工没有学历,好的工作找不到,大伯在外地被人拿去当了免费劳力,辛苦干了大半年的建筑工,老板跑路了,大半年白干。大伯没有办法,又回来了,最后选择当了一个挑夫,帮着运货送货,因为山路不好走,车子进不来,许多东西都是要靠人一点一点的挑上来。
那时候有车的也没几个,真有车都当宝贝似的供着,哪里会让它去做这样的事,人比车子轻贱多了。
挑夫干得是辛苦钱,一趟来回几块,东西多了,就加钱,加钱就要贵点,按斤算,有的一趟能赚几十。
大伯干了几年,倒是干了下去,别人没有他力气大,而且也没有快,因为山路不好走,人上去都要小心,更何况还挑着东西?
也不是没有失足落下去的事情,每年都会死个把人,只是人命轻贱,大家都没钱,赔也赔不了多少,就自认倒霉了。
有的担心危险就没做了。
挑夫一波一波的换,大伯反倒混成资历最老的一个。
崎岖的山路硬是被他踏成了平坦大道,眼看日子要逐渐转好,新上任的县政府班子要高价建一条能行车的山道,这些挑夫都被应征。
越是危险的地方,工钱待遇也越好,大伯眼看要出头了。
他当天夜里收拾好一切东西,晚上有些兴奋得睡不着,跟小东聊天,说这个工程干完,他可以在县里面买套房了。
第二天,他发现山路被迷雾笼罩,他走了无数遍的那条下山的路没了。
人生就像是一片沼泽,你越是挣扎,反倒越是陷落。
大伯的工作没了,但是陪伴他多年的伙计却舍不得扔,好在他的伙计并没有真的抛弃他,世界大变后,随着李大扎的纸人能够动以外,他的扁担也变得邪门了。
那不到两米长的十厘米宽的扁担,可以挑起这世上的所有一切。
就好像是认同他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一样,大伯在稍稍兴奋之后,就决定去其他的副本闯闯看看,他是个挑夫,他只有挑起东西的时候才有价值。
然后他选择自己挑起来的第一件,是一条人命。
从此,这扁担就一直被他抗在肩膀上。
它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
但最终,大伯选择了救人。
圭明沉浸在大伯的故事里。
大伯露出个笑容:都是过去的事,老掉牙了。说起来肯定是不招你们年轻人喜欢的,你们肯定愿意听那些把前来挑衅的闯关者打得满地找牙的故事。
可是大伯这里没有,说起来不怕你笑话,大伯就像是一个一只可怜虫,追着闯关者的脚步,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们通关,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副本一个副本的彻底消失。
大伯这辈子就想,要是我再聪明一点就好了,聪明一点,知道得多一点,是不是就会能多做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会傻傻的把一切都挑起来,抗在肩膀上。好像这辈子是会做一件事,挑上来,扛起来。
这一段漫长的旅途,却失去了挑夫所有动作里那最后的一个放下来。
好在,马上就要到终点了。
可以放下来了。
漫长的故事里,圭明竟然发现在不知不觉的过程当中,他们又回到了小三巷。
白天的小三巷都是一副见不到阳光的样子,夜晚的小三巷更加的黑暗,哪怕是路灯也照不透一般。
只有点点荧光在这好像要把人吞进去的黑暗里,就像是一只正匍匐着看着你将要把你吞吃入腹的怪兽。
不过这种感觉确实也不算错觉,在白天,这里几乎成了一大批闯关者的坟场,所有的闯关者都几乎是有去无回,等到夜晚到临,北宁城撕开假面,这里彻底化作了闯关者的坟场。
但在圭明等人眼里,这里很安静,没有一个闯关者。
白天里的纸城没有变回原样,包括李大撕开的那个入口也都还是他撕开的那个模样。
纸城最高的建筑上面,跟圭明有着一样面孔的纸人正坐在上面,他身下是许许多多的纸人,它们聚集在一起,中间有一座高台,两个纸人在上面打架。
周围是纸灯笼,别说,还挺亮的。
把旁边的纸人高举双手,呐喊欢呼状的表情照得一清二楚。
大伯:
圭明:
李大:
其他所有人:
圭明纸人正看得带劲,忽然察觉不对,略微抬起头,就看到了李大他们,当时脸色一变,接着毫不犹豫地从建筑上面跳下来,转头就失去了踪影。
正在办拳击赛的纸人们略微停了停,接着一哄而散,留下一地狼藉,还有的纸人不幸被其他的纸人踩踏,好在本来就是扁扁的,也不会踩出来事,就是身上一堆纸脚印,等人群过后,骂骂咧咧的又站了起来。
然后又一边骂骂咧咧的扶着腰做一瘸一拐的样子跑走了。
大伯忍不住朝李大投去戏谑的目光。
李大假装垂头抽烟,当做没有看见,虽然曾祥伟的纸汽车看上去是纸做的,但是一应设施俱全,还能放车灯,此时车灯打起来,照在地面上被踩破的纸面,有一种好像经过一场大战后,一片废墟的感觉。
问题是白天真的跟闯关者打起来的时候,纸城还没有受到这么大的伤害呢!
李大忍不住揉了揉有些发痛的眉心,嘴里自然是不会在大伯面前露怯,只做不过如此状:有些调皮而已。
大伯忍着笑:活泼些好,但是什么都有个度,也不能太活泼了,你说是不是?
李大臭着脸没有接话。
大伯说:要不你先处理点家事,我再放魂?
李大:不用,你放。
大伯看李大这么强撑的样子,心里面都要笑开花了,嘴里忍不住咧开,道了一句:好咧!
李大放下烟杆,咳嗽了一声,接着把手里的烟雾挥散,那些烟雾朝着四周扩散去,原本沉默的纸城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接着就像是一只巨兽在苏醒一般,逐渐变了模样。
大伯往手心吐了口口水,再用力的搓了搓,接着深吸一口气,高喊:起担子啰
他的声音又响又亮,在寂静的夜里传到很远的地方去。
远处好像传来他的回音。
那根仿佛长在大伯背上的扁担被大伯用力的用双手抬起,他的脸都憋得通红,双手青筋暴起,接着嘿了一声,把整个扁担都抬了起来。
随着他的举起,一直围绕他身边不走不散的雾气,像是整个爆炸开来,朝着四周散去。
那一刹那,哪怕是对着车灯,圭明的整个视野也被迷雾盖住,目光下去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四周。
接着一个个闪烁着蓝光的魂魄在迷雾中亮起,有扎着小揪揪的女孩,有抱着孩子的妇女,有杵着拐杖的老妇,也有牵着牛的老汉,更有数不清的年轻人,他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变成一片嘈杂的海洋。
出来了出来了!
这是哪里?
妈!妈!呜呜呜
我还在下棋呢,我棋还没下完!
哎呀,我怎么出来了?
然而那扁担是如此的沉重,哪怕大伯青筋暴起,他仍旧才只放了一部分,不由得大吼一声:再起!!
迷雾再次疯了一般的爆炸起来。
接着整个视野都被迷雾盖住的圭明一下子觉得四周都拥挤起来,他身边多了好多人,他们好像突然之间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左右望了望,看到他露出友好的笑容
你好啊,小兄弟,现在是几几年?
第106章
伴随着大伯最后一声起来!!, 无数的魂灵冲出,在半空中汇聚成一条鲜活的河流,涌入城内。
原本空荡荡的安静的纸城, 在这一刻彻底的活了过来, 举目望去全都是人, 他们吵闹着, 拥挤着,又好奇的打量着新的世界。
站在圭明旁边的人还会一脸好奇的问圭明
小兄弟,现在是几几年?
圭明还来不及回话,又有人凑上来:让让,让让!别挤, 现在什么情况,闯关者走了吗?
我们安全了吗?
所有人都一脸期待的望着圭明, 他们的脸上有的还带着未成褪去的朴实和属于小市民的忐忑,与圭明在北宁市见到的那些浑然不一样,更别说他在学校里面见到的那些。
他们还未曾经过真正反杀闯关者后的洗礼, 身上表现得就是他们最开始的模样。
他们是被大伯从死路上拦下的魂灵。
而曾经还有更多的这样的人甚至还来不及被拯救,就早就已经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当中。
圭明有那么一瞬是说不出话来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些人的眼神, 这眼神就像是带着重量似的沉甸甸的压在他的肩膀上。他可以对任何闯关者,还有魔这种,自诩聪明的人信口开河, 肆意胡扯。
但是对这些人,他没办法像对闯关者他们那样随意, 他甚至感觉自己要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非常的艰涩, 就像是字上头戴上了砝码, 如同那沉甸甸的视线一般, 无形之中带着重量。
也就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他的词汇量是如此的匮乏,比如此时此刻,他在不打算胡扯的情况下,竟然是找不到其余的词汇来形容现状,既能给安抚下这些人,又不让他们失望。
到最后,他只露出了个笑:这里是安全的。
密集的人群把圭明和其他人冲散开,他才刚说完一句,周围的人就又换了面孔。
此时他的周围全都充斥着各种好奇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
纸城内的街道都站满了,还有的不知道怎么爬到建筑上头去,有的挂在窗户上,也有的坐在房顶。
还有找不到家属的四处寻找的。
圭明不得不也开始往中心挤,他听到大伯的声音就在附近。
大伯嘶声裂肺的大吼:安静!大家安静!听我说!!!
没人听他的,人太多了,随便一个人张嘴说一句,就感觉像是几千只鸭子在叫。
大伯在试图稳定局面,几次都失败后,不得不放弃徒劳的大吼,主要是他嗓门也不支持了。
圭明跟周围人说:麻烦让一下,我找人,你别往前挤了,前面啥都没有。
被他扯开的人,睁大眼睛望向他: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吗?
圭明:小三巷,也是纸城,这里都是你们的。
他刚说完,就不得了,周围的人一下朝他涌了过来。
真的吗?
那要怎么分配?
我家里有三口人,我可以申请一个二居室吗?
怎么申请?是不是要填资料这些?我叫刘旭东,今年三十五岁,你们有招工吗?我是会计!
圭明:
他简直头大,不得不出声道:一个一个来,会给你们分配的,你们先安静下来,不要挤,不要吵。
圭明实在是挤不到大伯那边去了,只能留下来回答这些人的问题:你要二居室是吧,我给你记着了,不用着急,到时候会统计你们的人数,和现有的住房情况,优先供应人口多的,一定会让大家满意的。
谁说自己是会计来着?
有个人高举着手,蹭到圭明这边来:我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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