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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教头队里那些少年抱怨间,不知是谁起了头,纷纷看向了坠在后头的凉烟,有嘲笑也有可怜的。
“这般瘦小还跑来参军,当军营里的饭是那么容易吃的?也不掂量下自己的实力,你们看他那能算跑吗,还没我走得快。”
“跑步都跑不动,就是个废物,去外头做苦力也没人要。”
“怪可怜的,这般瘦小,家里应该挺穷,连饭都吃不上吧。”
“你们不知?”先前撞翻凉烟的大块头故作神秘开了口。
那些少年们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纷纷追问起来,有认识这大块头的也叫了起来。
“方安,别卖关子了,要说什么你就直说了吧。”
方安不屑瞥了一眼坠在后头的凉烟,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还吃不上饭?那小子可是京都里过来的,贵公子,知道吧?锦衣玉食那种,跟我们这种泥地里打滚的哪能一样。”
方安话里的揶揄很明显,人群里也发出一阵阵嘘声,再看凉烟时,目光就有所不同了。
“背景一般的还来不了这里,能来的皆是一等权贵,也不知那小子是哪家的。”
“既然他家世显赫,那若能跟着他,岂不是比在营里还好,能顿顿吃上肉那种?”
“你小子脑子里在想什么呢,他们这样的人,如何瞧得上我们?往年又不是没有,一个个自命清高得很。”
方安见众人讨论上了,哂笑:“再给你们说件事,他跟往年那些个,又不一样,他能破了营里的规矩,享有单独的房间。”
这话一出,顿时怒乱声起。
“他娘的,此话当真?”
“不简单啊,这小子到底什么背景?”
“管他什么背景,就算他爹是帝王老子,这天高皇帝远的,顶个屁用。”
“我们十来人挤一间房,他却独享?凭什么?”
方安继续道:“公子哥与我们自然是不一样的待遇,据我昨个儿打听的,他还带了两个护卫一同来营里伺候着。”
嘘声更大,嫉妒的人有不少,对凉烟的态度也就多了几分敌意。
“怎恁会享受,他干脆再带几个姑娘过来得了。”
“教头们不总将公平挂在嘴边吗?”
“单独房间,还带人伺候着,这算个什么狗屁公平。”
“这事要跟教头说吗?”
“蠢物,这很明显就是教头默许的,你去说,到头来挨骂的反而是你自己。”
“那就让他这么潇洒着?我看不过眼。”
在别人口中潇洒着的凉烟此时只感觉生不如死,她现在连营地大门都还没出,就已经累得面色白了几分。
随着队伍往外通行,速度又逐步加快起来,凉烟叫苦不迭以为又要拉远距离时,却发现队里有三人放慢了速度,时不时回过头看,似乎是正在等着她,其中就有先前撞了她的那个大块。
凉烟直觉来者不善,干脆目不斜视,保持着自己的速度前行,跑至他们身旁时,准备绕开,那几人却并不准备放过凉烟,呈包抄式围了过来。
“你们不跑步,拦我做甚?等着跑在最后面领罚?”
方安冷笑:“有你垫底,我们还会害怕跑在最后头?”
凉烟不明白这人为何要针对自己:“方才你故意撞了我,还未与你追究,眼下又想与我为难?我们是否是认识的?”
“认识?我等穷小子高攀不起。”方安身旁一个长脸男子愤然瞪着凉烟。
凉烟只觉得莫名其妙,本就累得气息不稳,吭哧了好一会才说出话来:“我一人吊在最后也觉丢脸,你们要陪跑,便陪着吧。”
大队伍已经远远跑开了,最后面几人就显得格外醒目,站在岗楼上瞭望的教头们发现了后,议论开了。
“那几个磨磨唧唧的,是谁手里的兵?”
“隔着距离,有点看不大清脸。”
“这几人不快些跟上队伍,在那做什么?真想受罚不成。”
“那个小个子的,有点眼熟啊,杨教头,像不像京都里来的那个?”
杨教头沉着脸,没吱声,跑圈才开始那会,他就注意到凉烟速度奇慢了,随后登上岗楼他就率先注意到了这一幕,心里对凉烟已是极为不喜。
其他教头知晓是谁后,话语更多了。
“原来是他啊,他似乎被三个人给缠上了。”
“老杨,三个对一个,算是欺负人了吧,你不管管?”
杨教头冷哼:“京都来的,少不了一身臭毛病,若不是那柏桑挑事,怎会被针对?管?这样的人,没救,烂泥扶不上墙,别影响旁人才好。”
杨教头话音刚落,宴星渊踏着阶梯而上,将话接了过去:“杨教头什么时候成了这般武断之人?只远远瞧上一眼,便知是非曲直。”
众教头皆回过头看,带着热情打起了招呼。
杨教头语气缓和下来,只是话里并无赞同:“这第一日,相互之间还不认识,若非那柏桑惹是生非,他人又怎会注意到他?我知你与他熟识,定会为他讲话,但凡事还得讲个理字。”
宴星渊站到杨教头身侧,望着下面几人,冷淡道:“讲个理字?若真讲理,杨教头又怎会妄下定论。”
杨教头脾气向来不好,被驳了话本想发火,但对上宴星渊,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暴躁。
宴星渊却是一改往日的寡言少语,接着道:“有一点你说对了,我与他的确熟识,所以相比于杨教头的臆断之言,我更了解柏桑的为人,他并非惹是生非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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