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连城不一样啊，苗羽笑脸眯眯，一副老好人模样。
    她刚才算是琢磨出来了，这俩影帝是一进剧组就杠上了。
    想想也能理解，祈越三十多岁的人了，和一个小他一轮的晚辈争一番，还有可能争不过。
    今天会议室里她可看的清楚，张树华和钱文生对连城的欣赏没有丝毫的遮掩。
    大厅里聚的人也越来越多，刘诗如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还是抱着那箱水不愿放手，她委屈地红了眼眶，死命咬紧嘴唇不让自己眼泪掉下来。
    张成跟个疯狗一样乱叫，叫嚣着：今天就是谁来我都有理，你不把水给我就是不行！
    围观的人颇有微词，可谁敢劝啊。
    张成是祈越的助理，谁知道今天闹这么一出是不是有祈越的授意。
    万一劝了，得罪了祈越或者连城，接下来半年时间能被折磨死。
    这种事圈里人都有数，大腕们能和平相处最好，不能的话他们这些剧组工作人员就要夹紧尾巴，不站任何一方。
    张成心里也憋了一股子邪火，这女的是不是有病？服个软低头道歉不就行了？至于为了一箱子水闹这么大？
    本来他以为刘诗如会懦弱地让步，可现在这死丫头是打定主意不退让了。
    那张成更不能退步，不然他还怎么服众。
    越想心里越来气，张成抬手给了刘诗如一巴掌：你脑子有病是不是？
    他不敢打的太重，侮辱性却很强。
    大厅里突然没了声音，张成心里忐忑，一回头，连城像一头被入侵领地的狮子，大跨步向他走来。
    连城插在裤兜里的左手紧握，低垂着眼睛，看向抱着水，脸颊红肿的刘诗如，声音低沉，压抑着怒气，斜眼看向张成，你打的？
    张成咽了口唾沫，额，连老师，他慌乱地抬起手，指向地上大片的水渍，解释道：是她先不小心撞翻我给祈越带的水，我看她不懂道理,就
    就怎样？连城打断他的话，轻蔑地勾起嘴角，弯腰看向张成，就壮着狗胆打了她？
    不是，您听我解释。张成没想到这个时候连城会下来，他心里慌的不行，大脑也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什么。
    今天的事情但凡有一点消息传漏出去，祈越都会被贴上耍大牌的标签，而张成也会被公司辞退。主动给艺人招黑的助理在圈里绝对混不下去。
    他呼吸急促，看着周围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有些绝望。
    连城看都没看他，眼神冰冷地看着刘诗如，命令道：打回去。
    对，打回来，让她打回来，这事就算完了行吗？张成哀求着。
    刘诗如迅速地抬头看一眼连城，又低下去，连城对她失望了
    这种认知比被张成大庭广众之下打巴掌还让她觉得难过。
    她咬着唇，颤抖着抬起手，轻轻地打了张成一下。
    不够，打大声一点。
    大厅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张成屈辱地喘着粗气。
    但他却连反抗都不敢。
    刘诗如硬着头皮，稍微下了点力气又打一巴掌。
    连城冷哼一声，空气都凝结了，他直接抬起手，快准狠地扇了张成一巴掌，直把他打的脸都歪了过去，嘴角流出血丝。
    看见了吗？用这个力气给我打回去。
    这次刘诗如没有犹豫，朝张成另一边脸扇了过去。
    连城这才勉强满意，像夸奖捡回骨头的小狗一样，夸奖刘诗如：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吗？
    娱乐圈多的是仗势欺人的狗，要想不被欺负，第一要站的比别人高，第二就是要横。
    好好一出闹剧愣是被连城演变为帮助理成长的现场。
    吴汉英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都多大事。我刚才问过酒店了，对面还要施工几个月，以后每天晚上九点后停水。提前接好水就行。
    实在不行明天场务去镇上买条水管，咱自己接水进来。
    场务小哥膝盖一痛，从这里跑镇上开车都要十公里，好，明天就去。
    制片人都发话了，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场务小哥早就找手下去工地上装了几桶水回来，往张成手里一塞，小声安慰道：祈老师该等急了，先回去吧。
    张成脸上红肿，尴尬地提着水，从连城身边低着头走了。
    带的面早就凉了，摔倒时洒了一地，刘诗如的身上也带着污渍，看上去狼狈极了。
    她弯腰抱起水，声音讷讷：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我会尽快办理离职的。
    连城不搭理她，径直朝楼梯口走去。
    他腿长，爬楼梯毫不费力，刘诗如抱着一箱水，吭哧吭哧地跟在后面，到达房间时，已经累的虚脱了。
    把水放在屋内，在连城注视的目光下匆忙收拾好电脑，到了离开时还是没忍住流了泪。
    连城一脸嫌弃地看着她，达伦是从哪里找到你的？
    刘诗如错愕了片刻。
    连城继续问道：你是我的粉丝？
    刘诗如摇头，她羞愧地站在那里，不敢告诉连城她甚至都不爱看电影。
    进入连城工作室完全是因为找不到工作了，她大学学的是营销，可嘴巴笨，人也不会打扮，每份工作都不长久。
    就连现在这份工作也是大学导师推荐给她的，因为她在学校时还比较讨老师喜欢。
    一五一十地把这些都说出来，刘诗如抬起手擦干泪水。
    她知道自己要来伺候明星时，心里还很忐忑连城会不会不好相处，可真相处以后，她觉得连城也没有达伦说的那样夸张。
    心里还窃喜过自己终于能有份长久点的工作了。
    不要再有第二次。连城的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来，出人意料地没有选择辞退她。
    刘诗如惊讶地张着嘴巴，一脸不敢置信。
    连城摆摆手，一副累极了的模样，回去吧，水带走。
    说完他就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不再说话。
    刘诗如出去，小心翼翼地把门带上，回到一楼的房间，她和另外两个女孩住一间，酒店房间不够，除了大咖其他人几乎都是混住。
    见她回来，两个女孩立马停下八卦，探究地看着刘诗如，本以为她会很伤心地收拾东西离开，没想到刘诗如换了衣服以后去了卫生间，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被连城骂傻了？赵秀是组里的化妆师，只负责给配角化妆，她有些同情刘诗如，连城看起来挺不好相处的，她那样被欺负，丢的都是连城的脸吧？
    就算被辞退，她今天也走不了啊，这都大半夜里。李然想了想，推了推赵秀，咱们还是快睡吧，明早就要到剧组了。
    这大冬天的，她们化妆师需要早早到场，一想到这赵秀什么八卦的心思都没了，长叹口气躺回自己的位置。
    房间隔音不好，刘诗如听到她们的议论，咬住嘴唇，才发现自己的嘴巴都出血了。
    第二天上午剧组不动工，而是按照习惯先举行烧香仪式，仪式在上午十点开始，而主演们要提早到场化好妆换上衣服，记者也会到现场做采访。
    连城五点多就被敲门声吵醒，他拉起被子蒙住头，试图忽略声音。
    刘诗如端着热水，耐心地敲门。
    连城头发乱糟糟的，被吵醒也没有很生气，只是反应有些迟钝。
    看到那一盆热水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来水了？
    低头一看时间才五点半，刘诗如慌忙解释道：还没有，这是我烧的。
    刘诗如同房间的化妆师四点就起床去了剧组，她想让连城多睡会，一直拖到五点半才来。
    进来吧，连城放她进来，刘诗如连忙像个小丫鬟一样跟进来。
    把热水放到洗手间的台子上，她又退到外面，连城洗漱一结束，就有干净的毛巾递过来。
    看刘诗如脸都不敢抬起来，连城一脸无奈：我就这么吓人吗？
    他不喜欢惹事，可也不喜欢忍气吞声。
    人的本质又不是机器，只要是人都会犯错，只要没有触及到连城的底线，他并不介意再给刘诗如一次机会。
    以后没有热水也不用特意烧，凉水洗脸还清醒些。
    可我的本职工作就是照顾你啊。刘诗如大着胆子向连城解释着，达伦交给我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你。
    哟，能正常说话了。
    连城觉得好笑，把毛巾递到她手里，温和地笑着：你要是喜欢做就做，不过修理坏掉的水龙头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
    他挑着眉头看向刘诗如手上的创可贴。
    刘诗如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里暖暖的，没想到连城连这点小细节都注意到了。她换了这么多份工作，第一次有种被重视的感觉。
    也许，连城和别人说的都不一样呢？
    第18章 开机
    吃过早饭，刘诗如开车载着连城到达剧组。
    钱文生和吴汉英已经到了现场，裹着军绿色的大衣在和剧务组人员开会，看到连城来了，连忙叫来一位女性：吴老师，这是连城，等会你看着给他画个妆，今天开机，就他从日本归国那一身吧。
    连城你过来认个人，钱文生是个急性子，直接拉着连城的衣服，走到吴老师面前，她三十岁左右，鹅蛋脸，不笑的时候也带着笑意，很是和善。
    她伸过手，笑着道：这就是连城啊？平日里努没少跟我炫宝，我倒要看看你捡到了什么宝贝。
    连城礼貌笑笑，站在那里任凭她的目光扫视。
    片刻后，吴娟赞赏地点头，这比例真是太好了，不用怎么化妆就能很上镜。
    钱文生自来熟地扒着连城脖子，身高却不怎么够，他垫着脚把连城后背拍的啪啪响：连城，你听到没？我平日里可没少夸你，等你拍完《峥嵘》，我有部好戏给你，你小子到时候可别放我鸽子啊。
    连城礼貌笑笑，钱文生在张树华面前就没少夸他，这份心意连城自然记在心里。
    他当即允诺道：我随叫随到，多谢钱导抬爱了。
    这对连城来说就是天降的惊喜，钱文生作为近几年最成功的商业导演之一，每部电影的票房都很高，就算不能得奖，演员的口碑也会上升。
    连城跟着吴娟到了化妆室，聊天时，他才知道吴娟原来已经五十多岁了。
    赵秀在一旁搭手，趁机插话道：吴老师可是国内最顶级的化妆师，给好多知名影视剧里的人物化过妆呢。
    听到那些熟悉的名字，连城这才知道，《峥嵘》这看上去寒酸的剧组，竟然卧虎藏龙。
    他内心对这部献礼片的质量又多了几分期待。
    拍戏六年，连城早已熟谙圈里的潜规则。
    通常拍一部电影，投入的资金过千万，上亿都是正常的。但大部分的开销却不是花在电影的配置上，而是在演员的费用上。
    就拿姜影来说，她拍摄一集偶像剧的出场费高达八百万。
    一部电视剧下来，只女主就能拿走上亿的资金。
    同时剧组为了控制预算，就会在服道化或者后期剪辑上压缩，就会出现大咖云集，影视剧却粗制滥造的情况。
    而在《峥嵘》剧组里，国内顶尖的化妆师、灯光师、导演、制片人齐聚一堂。
    单是存放演员服装的房间都堆满了，这些衣服的设计花了大概两年的时间，在最后确定演员之后连夜赶工制造出来。
    连城穿着民国风格的西装在片场转来转去，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
    他有种久违的亲切感，17岁那年拍摄《大山》时，就是像现在这样的质实而朴切。
    张树华八点多来到片场时，外面的记者都已经在等待了，祈越刚化好妆。
    和连城身上的西装不同，他一身深蓝色中山装，带着一副金边眼镜，透过衣服还可以看到他健壮的身材，颇有一副斯文人的样子。
    张成跟在他身后，头都不敢抬起来。
    连城不知道昨天的事祈越有没有知道，但至少明面上两个人相处的还算平和。
    剧组准备好猪头，放在桌子上，盖着红布，桌子后面挂着庆祝《峥嵘》剧组顺利开机的条幅。
    记者们严阵以待，占据位置准备拍摄照片。
    到了排位置时，本来连城应该站在祈越的右边，和导演中间隔着一个祈越。
    他都站定了位置，又被祈越拉着，你站那里好像不太合适，咱俩换换位置吧。
    祈越一脸和善，连动作看上去都是轻轻的，可连城却被他硬生生推到张树华身边站定。
    镁光灯一闪，连城想要说的话全都憋了回去。
    他眼波流转，直视镜头，身姿风流，整个人像是跨越了百年时光，从炮火纷飞的民国来到了今天。
    一番和男二换了个位置，记者们压根没想到现场还会发生这么劲爆的事情，连忙按下镜头，把这一出好戏拍下来。
    张树华脸色也不太好看，可当着记者的面不好发作。
    心里暗暗把这两人的小心思记了下来，决定等会给记者多包些红包。
    剧组合照拍完，记者有短暂的时间采访主演，一个二个就像嗅到血的鲨鱼，一窝蜂冲到连城和祈越身边。
    碍于张树华的脸面，他们又不好直接问连城，是不是和祈越有什么不合。
    有个记者格外机智，抢先问连城道：连先生，请问你出演的不是男二吗？为什么刚刚会站在导演的旁边？
    圈里人关于站位的规则比古代的三六九等还要森严。
    张树华右手边站的是主演，左手边是副导演和制片人，就连顶级化妆师吴娟都要站在第二排。
    按理说，祈越是这部片官宣的男一号，要站也应该是他站在导演右边的第一位。
    可就在刚刚，他们亲眼看见祈越恭敬地把连城送到一番的位置。
    到达剧组不过一天，他们中间发生了什么？
    连城微微一笑，礼貌中带着疏离，抱歉，我不是很清楚祈哥为什么这样做。
    他还是那幅老样子，从不正面回答记者问题，但侧面嘛，记者从这句话中获得的信息比他直接回答还要多。
    祈越那边也被问到这个问题，祈越抬手扶了扶金丝眼镜，有些无奈地笑道：我把小城当做弟弟一样看待，你们不要想太多，我们剧组上下像一家人一样，不分这些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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