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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呐,多半是齐王舍不得儿子送死,一面在外造反,一面偷偷帮他逃出了盛京!好歹也是亲儿子嘛!”
“没错。当初晏危楼夺走瀚海令的消息传得天下都沸沸扬扬时,也有人找齐王府麻烦,怎么不见齐王公开‘真相’?那时齐军已反,晏危楼也出了盛京,按理说,已经不再需要一个假世子来继续迷惑大雍朝廷了。”
一些自以为聪明的人早就在私下里分析得头头是道,听着很有道理。
“齐王简直是拿天下人当傻瓜!危急关头,居然就出卖亲生儿子,还企图把他污蔑成假货。那可是为了他的大业,从小吃尽苦头,在盛京城忍气吞声做了十年质子的儿子!真是太狠了!”
“既然说晏危楼是假世子,那真世子在哪里?总不能空口白牙瞎扯吧?”
流言纷纷,许多人非但不相信齐王说的话,反倒为他的狠心绝情而侧目。
齐王前段时间亲上战场,误中流矢。本就受了伤,暂时退居府中养伤,现在听到这些传闻,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偏偏他还证明不了自己的话。
神州浩土神秘颇多,自然也有验证血脉的法子,但无论是哪种法子,首先要找到人才能验证。
如今晏危楼不露面,无法验证他的血脉与齐王府不符;除非能找到那位隐藏的“真世子”,证明其血脉。
但齐王还真不能这么做。
当初他费尽心思,甚至抹去了齐鸿羽与齐王府之间的因果牵连,将之送入太上道门,不就是为了谋取太上道门掌教之位吗?若是此时突然爆出,真正的齐王世子居然是太上道门真传弟子,太上道门的高手哪怕再傻也能识破他的谋划。
如此一来,就连原本不相干的太上道门都要被齐王府得罪了。
先得罪悬天峰,再得罪太上道门,别说是区区一个齐王,哪怕是大雍皇帝,也不见得能扛住吧?
齐王心里憋屈。
为何那逍遥楼主公开承认与晏危楼相交莫逆,反倒被无数人同情仰慕?而他与晏危楼撇开关系,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这简直没处说理。
神山之巅,十里桃源。
晏危楼独自靠坐在一棵桃树下,手中拈着一枚叶片,翠绿的叶片凑至唇边,清幽的乐声悠悠然响了起来。
像是山间雪水融化,顺着山涧悠然落下,穿林过溪,融江入海。
良久,晏危楼睁开眼睛,轻轻吹出一口气,唇边的叶片顺势飘走。
与马甲共享意识,江湖上的形势变化,晏危楼自是一清二楚,更何况他在齐王府中还有一手闲棋呢。
就在刚才,传来了一个消息。那位齐王府的庶女,晏危楼曾经的便宜妹妹晏清婉,这次真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惊喜——
为寻齐王世子,三日前,有神秘高手夜闯齐王府,逼问齐王。郡主晏清婉恰好经过,察觉书房有异,不动声色找来救兵,尽管及时救下了齐王一命,但由于凶徒手段残忍,齐王已经彻底废了,此后一生恐怕都只能躺在床上。
齐王一倒,王府大乱,消息没有封锁,迅速传了开去,至于其中真假,背后是否有谁穿针引线、推波助澜,恐怕就要去问晏清婉了。
晏危楼对此漠不关心,他只是漫不经心拨开一片飘零至脸侧的雪花,神情慵懒而散漫。
“看来我这条小命不是一般的重要,竟然有人愿意为此对付一方诸侯……”
晏危楼唇角微弯,目光里还带着几分新奇。对齐王之事既无悲痛,亦无畅快,仿佛陌生人,似乎这一切不是受他牵连所致。
……过去齐王骗他挡灾,如今也该轮到对方偿还了。晏危楼心中臆测,若不是保下齐王一命对晏清婉更有利,恐怕他那条命已经没了。
一切正如他所料。从昏迷中苏醒后,齐王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呆坐在床上,目光发直。
不多时,几个人走了进来,都是齐王以往最信任的心腹幕僚。走在这些人前面的是晏清婉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庶子出身却被记在王妃名下的嫡次子晏维景。
当年将嫡长子舍出去送入太上道门,齐王便一心培养剩下的这位嫡次子作为他的继承人。
到了如今这等境地,齐王差不多成为了废人,前线军队还在与大雍作战,要想维持军心稳定,为今之计,唯有让位于晏维景这个年轻的继承人了。
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在满室人悲痛沉郁的神态中,齐王露出慈父般的笑容,颤抖着手将印玺盖在了传位的那一张圣旨上。
“父王!”
晏维景接过圣旨,原本沉痛的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惊喜,刚刚哭嚎过后红肿的眼睛里,泛出踌躇满志的喜悦。
这副又哭又笑的样子,很是滑稽。
“父王放心!”刚刚长成的少年还没有那么深沉的城府,多年来的夙愿得偿让他眉宇间染上意气风发,“儿臣定会秉承你一直以来的意志,壮大齐国,将来君临神州!还有,那害了父王的贼人,儿臣绝不会放过,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齐王眼中闪过一抹深沉的怨毒之色,这怨恨不甘一闪即逝,他颤抖的双手死死攥住儿子的手,将对方的手掐的通红,目光中的执念几乎化作实质。
“好!好!你答应的事,绝不能忘!”
晏维景看着这样的父王,与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别无一致,只觉以往心中那个高大伟岸的父王形象恍如一尊神像尽数坍塌,化作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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