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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子卿抬眸看了她一眼,眸色微深。
“多谢将军。”
“既如此,我日后便叫做……风允南罢。”
她低声道。
风……允南。
风一诺抿了抿唇角,目光在她身上稍稍逗留了一瞬,也垂了眼帘,沉默了会儿,淡淡应了。
风允南。
是她曾经的兄长为那尚未见面的侄儿所起的名字。
风一诺也想起了这个位面中自己原本团圆美满的家人,心中的思绪便瞬间空了空。
“便这般吧。”
指尖垂落,她微微低叹,最后瞥了眼风子卿沾染鲜血的脸颊,眸色微冷。
“只会拿自己出气的人,很没出息。”
她想起了自己曾在主位面密室中的举动,不禁自嘲地轻嗤了声,微微摇头,转身离去了。
“会给风家的平反,我自不会忘记。”
“你这条命是我救出来的,既与我做了交易,那日后便是我的。”
“好好养着你的身子,可别还没为我做什么事就死了。”
银白长袍的女人渐渐走远,与之交替的是太医前来的声音。
风子卿静静地站立于原地,看着她离去,微微眯眸。
身旁有宫人悄悄走来,似是很怕她的样子,只垂着头,带来了太医。
风子卿坐下了,陡然垂眸开口问道。
“将我从冷宫中救出来的是谁?”
太医不敢多听,只小心看过她的脸颊,配了些几副药方,留下了一盒膏药,便行礼退出了。
风子卿指尖轻点桌面,也不甚在意他。
身旁的宫人小声回答了她。
“是风将军。”
宫人为她取来了清水和干净的方巾,轻轻地为她处理着脸上的伤痕,动作十分小心。
“想来风将军是将姑娘放在了心上的,奴婢听闻风将军一破宫门便直径奔向了冷宫中,冒着大火将姑娘给救了出来的呢。”
宫人忍不住地小声开口了,声音中不乏羡艳。
风子卿指尖一顿,眉梢微动,侧眸看了她一眼。
“你说……是她将我从大火中救出来的?”
“是呀,当时有很多宫人都看见了呢。”
“风将军骑着马闯入宫门,一路上刺.死了很多人,什么也不管,直接奔往了冷宫。”
“火势那般大,围了好多宫人都不敢靠近,是将军只身冲了进去,把您给抱出来的。”
“太医院的人说将军后来要了些治烫伤的膏药,想必也是那时伤着的。”
宫人弯腰,小心翼翼为她上药,目光在她那半张算是毁了的脸上顿了顿,不禁闪过几分可惜。
“下去吧。”
风子卿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却也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并不与她计较。
“是。”
宫人行过一礼,恭敬退下了。
余下殿中的人,抬起指尖把玩着那瓶上好的膏药,眉目沉静,细细思量着。
风一诺。
她又忍不住微蹙了眉。
为何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按照宫人的描述,这人到好似早已知晓了她,甚至于……就是冲着她来的。
这种想法颇为滑稽,风子卿也只是想了下便过去了。
姓风?
莫非是她所不知晓的世家之交?
又或者……是与她有干系的什么人。
还有……每每见到时莫名的熟悉感……
风子卿的身子虚弱,思虑太重,加之今日亲眼目睹了那畜牲被处以刑罚剥皮死去,难免情绪波动。如今上好了药,稍稍擦洗过身子,便疲倦上床入睡了。
梦中也不安宁。
是死去的至亲,是被逼迫的昏暗经历……
是后来她亲手放的那把大火,熊熊燃起,溢满了整个视线,仿佛能将世间所有的罪恶都焚尽似的。
烟雾入鼻,肺腑间的剧痛,意识逐渐昏暗模糊。
但是最后一刻,好似是落入了温软的怀中。
有人在耳畔柔声呢喃哄着。
别怕。
于是半夜的鬼魅魍魉尽皆散去,下半夜的睡眠竟是安稳。
京城中的臣子氏族很快被安顿下来,风一诺暂且发令让洛阳那边的将领按兵不动。她这几日在皇室旁系之中选择,倒也选出了一个女童来。
她的祖辈是太.祖的堂兄弟,如今几代下来也算是远支,家道中落,父母早逝,仅由年迈祖母抚养。这孩童如今不过才五岁大小,风一诺曾招来看过了。许是因为她本就不在京中生活,反而小小年纪更能了解民间百姓的苦痛,被她的祖母养得很好,举止乖巧大方,目光清明端正。
风一诺颇为满意。
她于不久后便接来了女童如今仅剩的祖母,顺理成章地扶持她继位并昭告天下。
宫中女眷被她作为人情送还了她们族中,并且也乘机捞了一笔充为国库。
有小皇帝在手,就算是辅佐了正统血脉,那些老古董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继续反抗抵制下去,她的军队很快就从北方下南,直抵京城。
朝中臣子被她换了大半,以及地方上她暂时所能知晓的贪官污吏,也连根拔除了大半。然而毕竟是从根基上就引了蛀虫,想要一时完全清理也是不可能的。
京城中正在修复,风一诺答应给风子卿的屋子也修筑好了,但是因为朝堂上如今还颇为混乱、尚未平定,所以她便让这孩子暂时担任起教导小皇帝的任务来,勉强算是尽了尽那太傅的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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