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星见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看向面无异色的织田作，然后将目光调转到绿帽子男人身上，两条路, 是哪两条路？
    浦原喜助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指头，第一条路, 按照处理虚的方式，在织田作先生没有变成虚害人前将他杀了，他的灵魂就能化为尸魂界的灵子，从此永久安眠。
    这不就是直接让人死么。
    星见面色严肃起来，又看了眼织田作。男人神色淡然，显然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解决办法。
    星见刚要开口，浦原喜助率先抢了话头，哎等等，先别着急，这里还有第二条路。
    星见抿着嘴，您说。
    就是等他自己执念消散。浦原喜助对这个可靠沉稳意志力强大的男人感官不错, 他解释道：凡是逗留在现世之灵魂, 都有各种牵挂和执念，只要执念消散, 在死神的帮助下就顺利能魂归尸魂界。
    星见心里刚放松一点，就听浦原喜助继续说道：不过，这个过程需要多长时间，这其中会发生多少变故，谁都无法预料。
    说完他便安静下来, 笑眯眯等待两位客人做出决定。
    星见肯定是希望织田作能够执念消散, 然后一身轻松地去奔赴新生, 可就像浦原喜助说的, 这里面变故太多，每在人类世界多逗留一天，织田作都有化为虚的可能。
    他看着织田作，等待对方做出决定。
    屋子里的人们同样看着名为织田作之助的半虚。
    其实如果不是还没有探查清楚柳原星见的武力，遇到织田作之助这种快要化为虚的灵魂，死神一般都是强行度化的。
    浦原喜助和日番谷冬狮郎能这么好说话，除了黑崎一护的原因，柳原星见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才是重点。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下意识就看向少年，见少年同样看着自己，仿佛触电似的猛然移开视线，我现在还不想离开。
    星见没有注意到织田作的异常，当即就笑得眉眼弯弯，他拍拍自己胸膛，豪气道：放心吧，不会让你出事哒！
    只是那单薄的小身板让这番保证听起来十分没有说服力。
    织田作之助眼中不由含上了笑意。
    星见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问道：浦原先生，织田作无法离开我太远，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吗？
    这个很容易解决，用斩魄刀就可以斩断你们之间的联系。浦原喜助的半张脸隐藏在帽檐之下，让人看不清神色。
    不过真的要那样做吗？你们的联系一旦断开，织田先生的虚化速度可就会加快了。
    浦原喜助突然凑近，过近的距离终于让星见看到他眼眸中浓厚的兴趣，他拖着长长的腔调，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说实话，我对柳原君留在织田君体内，那能阻止虚化的力量更感兴趣呢~
    原来织田作如此特殊是因为我吗？
    星见若有所思，不等他答应，织田作之助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我现在很好，不用担心。一向好脾气的男人没有看他，直接面色严肃地跟众人道别，今天麻烦各位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织田作星见怔怔，这是担心自己被当成小白鼠吧。
    织田作之助一把将人抱起就要往外走，黑崎一护这才发现柳原星见似乎腿脚不便。
    他追上去，我送送你们。眼睛却不由落在少年那双腿上。
    星见便笑道：我就是出车祸才住的医院。他神色轻松地指指腿，这是后遗症。
    黑崎一护越发懊恼起来，他竟然让一个腿脚不便的人来空座找他，抱歉，让你们白跑一趟。
    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有了你告诉我们的那些常识，以后我们能避免很多麻烦。
    见橘发少年依旧眉头紧皱，星见做了个夸张的动作，你不知道我们之前有多不安，现在知道一切都在掌控中，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对吧，织田作。
    红棕发男人点头，神色温和地再次向黑崎少年道谢。
    星见将自己的地址和联系方式交给对方，呐，这个给你。
    这是？
    尸魂界的事情我帮不上忙，不过你如果在现世有能用到我的地方，尽管招呼我。
    黑崎一护点头，顺手将这张纸揣进兜里。
    他还不知道，这张纸条在未来会帮他多大的忙。
    目送两人离开，黑崎一护重新返回浦原商店，客座上的茶杯已经收了起来，桌上的茶壶续上了新的热水，他眸光炯炯地凑近浦原奸商，沉声问道：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怎么会呢，黑崎君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这听得让人手痒的腔调
    那就是真的有所隐瞒了。以黑崎一护对奸商店长的了解，遇到合心意的研究素材，店长可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轻轻放过。
    低低的帽檐遮掩了浦原喜助的神色，他一时没有开口，袅袅热气升腾而出，茶香渐渐溢满整座和室。
    过了许久。
    浦原喜助才说道：横滨是个很特殊的地方，如果我没猜错，织田作之助应该是被记载于[书]的人，他不愿主动离开，[书]就会牵扯住他的灵魂。
    书？
    嗯，和蓝染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崩玉是一样的东西，是类似于世界基石般的存在。见橘发少年还是不太明白，浦原喜助进一步说明。
    记载于[书]的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在使命未完成之前，这些人不会轻易死去唔，你可以把它看做主角光环。相对应的，他们经历了较普通人来说更加坎坷的命运，[书]也会给他们相应奖励。
    黑崎一护听懂了，所以说，织田君完成了他的使命，本该魂归尸魂界，但因为他还有未达成的愿望，所以书束缚了他的灵魂，直到他执念消失之后才能解脱。
    橘发少年本就面相凶恶，此时眉头更是皱成了川字，可是织田君之前都是作为地缚灵存在，哪里都去不了，更不用说去实现自己的愿望，如果不是柳原君出现，织田君最后的结果就是变成没有理智的虚吧。
    太胡来了。黑崎一护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这哪里是实现愿望，这分明就是坑人。
    所以说。浦原喜助用斩魄刀顶起帽檐，认真看着忿忿不平的橘发少年，意味深长道：无论是崩玉还会[书]都没有思想，它们只会用自己方式实现人类的愿望，至于那是不是人类想要的，和它们无关。
    这个世界上没有捷径可以走，当你想要走捷径，就要做好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
    黑崎一护敛眉，若有所思起来。
    浦原喜助眸中闪过一道满意的光芒。嘛，能帮助一护提升下心境，这半天就不算白忙活。
    半晌，橘发少年斟酌着问道：那[书]的事情能告诉织田君吗？
    浦原喜助不答反问，你希望自己的命运早就被书写好吗？
    黑崎一护懂了。
    另一边，红棕发男人背着少年走在空座街头，外形出众的两人引起来往路人的频频侧目。
    星见抱着男人脖子，在那宽厚的背脊上蹭蹭脸颊，呐，织田作，你在想什么？
    织田作之助曾经说过，他有两件事放不下，一是朋友，二是梦想。现在太宰过得很好，他应该能稍微放心，那剩下的执念就是想要写一本属于自己的书了。
    能让织田作死后仍念念不忘，想必这是他一生极为渴求的愿望，但他至今没有动笔，其中应该是有什么隐情吧。
    织田作不说，星见便也不问，反正有他在，就绝对不会让这人变成没有理智的丑陋怪物。
    他们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解开这个心结。
    我在想
    织田作仰望夕阳，橘红的光芒照耀在自己身上竟然带来暖意融融的感觉，他不知道这热度是来自太阳，还是背后紧贴着自己的小火炉。
    这久违的温暖，是星见出现后才再次体会到的。
    他的瞳孔被夕阳映成暖色，却比夕阳更加炽热，我在想，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何其幸运，他才能在快要虚化时遇到星见，又被星见划入保护圈内，毫无保留地护着。
    少年软糯的嗓音从背后响起，因为你值得呀。
    诶，就这么简单吗？即使沉稳如织田作之助，猛然听到这个答案也不由脸上发热。
    哎呀，我没那么无私啦。脊背上的少年哼哧哼哧笑起来，因为你对我好呀。
    因为你对我好，所以我会对你好。
    任性之极冷情之极的回答，却意外符合星见的性格呢。
    织田作之助不得不承认他刚开始看走了眼。
    星见才不是被人宠得无忧无虑的大少爷，也不是身残志坚天生乐观的小可怜。
    他想保护的人，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他保护。
    星见想要做一个普通人，为此甚至可以忍受双腿不便，却因为他的缘故义无反顾去接触不知深浅的尸魂界，这以后不知还会因为他遇上多少危险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个世界不是你想的那样，会怎么办？
    不是我想的那样？得知小伙伴不会忽然虚化，星见显然很开心，他脑洞大开，难道这个世界是外星人的饲养场噗
    话没说完，他先笑了起来。
    织田作之助无奈，将背上乱动的少年往上掂了掂，顺便轻轻拍少年几下，示意对方不要调皮。
    他慢慢组织语言，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个世界上除了活人和灵魂，还有其他稀奇古怪的存在，会怎么样？
    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妖怪啊？想到那只漂亮的大白虎，星见眨眨眼，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织田作之助越发无奈，星见看来以后要督促他少看小说电影。
    意识到织田作还在等自己答案，星见毫不犹豫道：当然是顺其自然呀，不管环境如何，自己开心最重要嘛。
    顺其自然吗。织田作之助默默将异能的事咽了回去。
    你在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当星见知道有异能后，以他和武装侦探社的关系，离里世界的纷争也就不远了。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这样平静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但在那之前，他希望星见能按照自己的心愿生活。
    可能因为灵气浓郁的关系，空座的空气要比别处更沁人心脾，星见深吸一口气，看着路旁边倒映着晚霞的河面，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他指着绿草青青的河堤提要求，我们去那里坐坐吧。
    织田作之之助无有不应。
    星见偏爱穿和服，今天出门时穿了一身青色浴衣，此时坐在没过脚腕的草丛里，下.半身就如同长草地里，他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不期然就想起记忆中那条河流。
    呐，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执着于当个普通人？
    织田作之助眼眸中倒映着少年的精致侧脸，不由点了点头。这个年纪的孩子握有强大力量后，很少能抵御住不使用它的诱惑。
    星见这样咸鱼的，他至今为止就见过眼前这一个。
    因为啊，我不敢放心使用它。星见摊开双手放在眼前，橘色的夕阳照在上面，乍一看竟是刺目的血红。
    当初他刚从辉夜那里抢到半块神格，就被辉夜的两个儿子封印起来，这一封印就是好几百年的时光。
    不满十四岁的星见与孤寂黑暗相伴了几百年，才好不容易找到偷溜出封印的方法。
    那个时候，星见满心以为自己掌控了神格，便自大地跑去人类聚居地凑热闹，结果神格的气息在无声无息中泄露出来，无形中滋养着人类的欲望。
    凡他所过之处，皆是纷争和战乱，而人类的负面欲望又反哺给神格，蒙蔽了他的感官。
    等到他察觉到异常，战争已经避无可避，一个完整的国家就此分裂，忍者大陆开始了长达数百年的战乱。
    民生凋敝，生灵涂炭。
    他是罪无可恕的罪人。
    这双看似洁白柔嫩的手上，带着永远洗不干净的鲜血。
    他讨厌神格，更讨厌造成罪孽的自己，有时候他忍不住想，如果没有神格，如果能普普通通的过完一辈子，该有多好啊。
    我从来不觉得这份力量是属于我的，我只是它的锁，保证它不会跑出去祸害旁人。
    从织田作之助的角度看不清少年眼中的神色，只是那悠长的叹息声中饱含苍凉，令他心里莫名一疼。
    织田作之助并不擅长安慰人，他抿了抿嘴，将那双纤细瓷白的手包裹进掌心，试图这样就能给对方带去一丝暖意。
    那天就是在酒吧那天，你仅仅抗议了一句，那股蛊惑人心的力量就消失了。所以说，你完全有掌控它的能力。
    是吗？那天喝醉后的事情他完全不记得了。
    星见怔怔捂住胸口的位置，神格似乎感受到他的心情，活跃地跳动两下，随即就安定下来。
    像他的另一个心脏。
    但我还是不敢相信它。星见侧头朝男人笑笑，随即垂下眼帘，纤长浓密的睫羽挡住了眸中所有神色，整个人在看上去冷漠空寂，仿佛下一刻就会脱离世俗。
    我不想重蹈覆辙。
    没关系，以你现在的力量，够用了。
    也许想将少年拉出疏离孤寂，织田作之助开始说起自己的故事。
    他说年少时的杀手经历。
    说某一天看到一本没有结尾的书，于是决定未来为那本书书写上自己的结尾。
    还说，他曾经收养的孩子，他的朋友，他在黑手党遇到的各种奇葩或匪夷所思的任务。
    很多很多。
    等他再次停下来，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群星围绕在皎白的月亮周围，在河面上倒映下一揽细碎星光，织田作之助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烙在胸口的那座沉重大山徒然消散，他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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