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开书坊(穿越 系统)——洋葱怪(19
快去吧!宋凌霄催促薛琬。
薛琬往前跑了两步,又慢下来,她回过头,看着身后的小伙伴们。
他们一路将她护送到这里,再往前一步,就是自由和光明的未来,此去余杭,薛琬将开始她的新生活,不必再为了家族利益嫁进讨厌的朱家,不必再为了父亲的面子而委曲求全。
她也可以像黄七巧一样,凭着自己的双手过活。
快上船去啊!宋凌霄冲她使劲摆手。
厌厌也挥着两只小胳膊,冲薛琬灿烂地笑。
哎!薛琬使劲挥了挥手,做出一个千金小姐本不该有的莽撞动作,她转过身,快步向客船跑去。
客船甲板上,黄七巧正站在那里,给薛琬当路标,她身上嫩黄色的衣衫格外显眼,船下岸边,尚大海站在那里,等着扶薛琬上船。
如果没有他们。
如果没有凌霄书坊的小伙伴们。
薛琬大概一辈子就交代在朱家了。
她根本不敢想象这样大胆的出逃,这样任性的人生。
是凌霄书坊的小伙伴们,让她意识到,原来自由,不仅仅停留在小说的幻想里,只要自己努力争取,也可以得到。
而这种争取,是有策略的,经济独立,一技之长,朋友们的互相帮助,还有
薛琬扶着尚大海的手臂,一步一步踏过码头与甲板之间放下的舷梯,走向那船舷高处的黄衫女子。
还有黄七巧,让她意识到,原来女子还可以这样活。
薛小姐,我就不过去了。尚大海将薛琬扶上甲板,冲她行了一礼,像远洋的水手那样,用帽子行礼,希望看到你创作出更多精彩的作品!我也会继续努力的!
薛琬笑了,她短暂地忘掉了前路叵测的忧心,也学着尚大海的动作还礼:我也一样,谢谢你,谢谢你们!
姐姐,快过来,那里风大。黄七巧关切地说道,我已经定好了舱位,我们等一会儿就进舱里去,路途遥远,先吃个饭垫垫肚子。
七巧妹子,都听你的。薛琬此时心情格外欢畅,就像刚出笼的小鸟儿一般,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哪儿都新鲜。
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河面,格外开阔,遥远的京州城头,看起来那般陈旧而无趣,很快,她就要离开她从小生长的地方,去到只在诗歌中听闻的文化繁盛之地余杭。
这船几时开?薛琬问道,七巧妹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姐姐尽管说。黄七巧看着薛琬脸上的笑容,自己心情也十分轻快,愁容不展的姐姐,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这比什么都可贵。
我有个贴心的丫鬟,叫锦心,如果你们能将她救出来,请把她也送到船上,让她和我一起生活吧。薛琬说道。
接着,她对黄七巧讲述了锦心一直陪伴着她,为她尽心尽力做的那些事。
对于薛琬来说,锦心早就不是一个丫鬟了,她就像她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战友,和最无话不谈的闺蜜。
薛琬还记得,自己刚开始写《诀君子》的时候,锦心就是她的第一个读者,她那荒谬可笑、错漏百出的第一稿,就是锦心一个字一个字在灯下仔细读过的,锦心给她出了很多绝妙的主意,渐渐地,她心中深藏的那个陆婉凝被雕琢出了栩栩如生的形状,那是她的本性。
她是一个完整的、独立的人,不需要夫家来定义她是谁,她就是她自己。
小姐,我真喜欢这本书啊。锦心抱着她的手稿,在灯火的映照下,小姑娘的脸颊像苹果那样红润可爱,我想让更多人看到可不可以,让我拿给《金樽雪》的出版书坊试一试?
一切因缘由此而始。
锦心你可一定要没事啊。
薛琬在恍惚中,仿佛听到了锦心的声音。
小姐,快走啊
不要管我!!
薛琬猛地清醒过来,她顺着风吹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码头上,不知何时,薛从治带着一大帮家丁护院站在那里,在他身边,薛璞手中,正像拎小鸡似的拎着一个小丫鬟,正是锦心。
薛琬的脸色瞬间变了,她猛地冲到甲板边。
姐姐!黄七巧叫道,船要开了,你别冲动,宋坊主一定会想办法救下锦心的。
薛琬却已经在船只摇晃中,奔到了舷梯口,顺着正在收起的舷梯爬了下去,以难以置信的迅捷和灵巧在最后一刻跳到了岸上。
薛姐姐!黄七巧急忙跟上去,舷梯却收了起来,她下不去了。
第131章 舆论反噬
码头上, 搬运工人们纷纷停下手头的劳作,抬起身子往空地中央看去。
无他,这样的奇观实在是太难得一见,富家大老爷率领一干家丁前来捉拿出逃的千金大小姐。
而且还是在大年初一的早上。
阿花, 你说这千金大小姐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 要离家出走啊?
谁知道呢,多半就是惯出来的毛病。
我看也是, 让她像咱们似的背两天货, 身上的矫情病就能好了吧?
搬运工兄妹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眼里闪烁着幸灾乐祸之色。
薛琬就在这样的议论声中,走向她的父亲,薛从治。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她只在乎锦心的安危。
姐姐, 你为什么这么傻啊!黄七巧的声音依然回荡在她耳畔。
放弃唾手可得的自由不要,偏偏主动跳下舷梯,重新回到她好不容易逃出来的牢笼里。
想来,这样的举动,会让帮助她的人感到失败, 让旁观的人感到费解。
可是, 她知道薛从治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如果就这样把锦心留下来, 锦心一定不会好过。
而且, 薛从治准确地赶到码头, 又用锦心作为要挟,肯定是知道什么了。
薛小姐。宋凌霄的声音响起。
薛琬停住脚步。
薛小姐,你为什么又回来了?宋凌霄叹了口气。
薛琬回过头,十分抱歉地看向宋凌霄。
如果说此次行动,她最对不起谁, 那就是宋凌霄,宋凌霄为了帮助她出逃,花费了如此多的人力,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可是,却功败垂成。
对不起,宋坊主,你对我仁至义尽,从此以后我都不会再麻烦你,请你速速离开吧。薛琬恳切地说,说罢,她转向薛从治,今日之事,都是我一人所为,请父亲大人不要牵连他人。
宋凌霄暗叹一声,我的大小姐啊,你把这个事情想的也太简单了吧。
这时,薛从治身后的马车上,陈燧带着木二走了下来。
如果情况还能更糟糕,大概就是像现在这样吧。
陈燧面无表情地走到薛从治身边,薛从治冲他微微躬身行了个礼。
薛某处理家事,还要惊动王爷,实在是惭愧得紧。薛从治说道。
不必多礼。陈燧道,眼睛却盯着宋凌霄,冲他扬了扬眉毛,然后又挤了挤眼睛。
宋凌霄:?
今天风大,吹到了王爷尊贵的眼珠子?
薛璞一手拎着锦心,不大方便行跪礼,他只好冲陈燧鞠了个躬,抬起头时,正看见陈燧在冲着某个方向挤眉弄眼。
薛璞一怔:王、王爷,您
陈燧面无表情地看向薛璞:本王都说了,不必多礼,还啰嗦什么,恨不能天下人都知道本王在码头上?你们自处理你们的家事,只当本王不在。
陈燧端起架子来,倒还真能吓到人,薛璞就吓得垂下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多说一句。
薛从治向陈燧一点头:家门不幸,都是上辈子造的孽,让王爷见笑了。
随后,便抬起手,他吩咐道:给我把那个不孝女拿下!
众家丁得令,团团围住薛琬。
小姐,小姐,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啊!锦心哭道,锦心不值得小姐这样牺牲!锦心、锦心宁可死了,也不想再让小姐回来遭罪!
说着,锦心挣开薛璞的手,就要去撞码头上堆放的木箱。
锦心!薛琬连忙拦住她,锦心的力气很大,将薛琬撞了个趔趄,主仆两人都坐倒在地,薛琬抱住锦心,防止她再去做傻事,你这是做什么!你是想让我后悔一辈子吗?
锦心软倒在薛琬怀里,只是呜呜地哭。
薛从治一脸冷漠地看着这些,忽然说道:你们真是主仆情深啊,令人感动。可是,薛琬,你知道你错在哪儿了么?
又是这句话。
从小到大,薛从治都会用这样的语气,装出一副为你好的严父模样,问:你知道你错在哪儿了么?
小时候薛琬没有自己的主意,最怕薛从治问这句话,她会主动把自己做错的都交代出来,甚至在薛从治的暗示下,把她本来觉得没做错的地方也承认错误。
可是现在,她已经知道了什么是对的,就无法再容忍这样的问话。
我没错。薛琬扬起头,定定地望着薛从治,罔顾我的意愿,强迫我和朱小山联姻的人是你,我早说我不能接受,你却还要逼迫我这么做,从一开始错的人就是你,你不把我当成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你不在乎我的感觉,也不考虑我下半辈子的幸福,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立场来质问我错在哪里?
薛琬头一次硬顶薛从治,实在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周围的家丁纷纷张大嘴巴,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一向温文尔雅的小姐,竟然会在这样公开的场合,直斥薛从治的独断专行虽然说,薛琬似乎也没说错。
琬琬,你在胡说什么!薛璞急了,慌忙上来阻止薛琬说下去。
让她说。薛从治冷笑一声,不说出来,旁人还以为我怎样虐待你,叫你嫁给朝廷一品大员的儿子,怎么,委屈你了?薛琬,我告诉你,别不识抬举,人家朱少爷还看不上你呢,你以为你是什么天仙,只有你挑拣别人,没有别人嫌弃你,天底下性子温良贤淑的好女子多了去了,你这样古怪异质的脾气,也只有你爹和你兄长受得了。
薛从治的语气不疾不徐,完全不似山路上时那样凶相毕露,显然,他是捏到薛琬的什么把柄了,再加上陈燧在旁边,他顾惜着自己的形象,竟做出一副官场上惯用的阴阳做派来。
这种阴阳做派的核心就是,占住道德制高点,一切都是为你好,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来,让周围的人觉得薛从治明事理又大肚能容,薛琬和他作对,就是薛琬不知好歹。
薛琬,你说说,我养你这十八年来,可曾在吃穿用度上克扣过你?还不是你喜欢什么,就把什么堆到你面前?沉璧轩不是依着你的喜好建起来的?薛从治负起手来,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微微摇着头,说道,可是你呢?闺阁之中任性妄为也就罢了,是我家教不严,宠坏了你,可现在是什么时候?是关乎你终身幸福的时候,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幸福不幸福,你真的知道怎样的日子才叫做幸福,怎样的人才叫做良配么?
薛琬被薛从治这副伪装出来的无可奈何之相恶心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时间竟说不出话,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薛从治非要装出一副我都是为了你的幸福考虑的态度,搬到台面上来表演给其他不明真相的人看薛从治的虚伪,真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你不知道,所以才做出令家族蒙羞,令我无颜面对列祖列宗的丑事!薛从治的语气忽然变得冷厉起来,他从袖子中甩出一卷封皮鲜红的书,扔在地下,扔在薛琬面前。
薛琬心里咯噔一下,她举目望去,果然,是《连载小说月刊》第三期。
怪不得薛从治抓住锦心之后,改变了一副态度,变得胜券在握起来。
怪不得他主动在外人面前扯开家丑,毫不顾惜自己的形象。
原来,是这样。
小姐,小姐,对不起都是锦心的错锦心哭了起来,本来,今天,她和薛琬约定好要一起逃走,谁知薛从治却突然把她调开,将她关在僧房里,对她百般威胁,薛从治是何许人也,吏部尚书,他最擅长的就是玩弄人心,想从一个丫鬟嘴里套出话来,简直太简单,锦心经不住盘问,把真相说了出来。
薛琬,现在你知道你错在哪儿了么?你以为你做的这些丑事,没人知道?你以为你写的这些乌七八糟的小说,换一个名字拿到外面发布,就不会被人发现?薛从治冷笑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薛从治的女儿,竟然吃我的、穿我的,还写小说污蔑我,此等大逆不道的文字,拿到礼部去都是要被勒令禁行的,谁敢相信,竟然是一个千金大小姐写出来的?
周围的人一片哗然。
搁在往日,薛琬遇到这样的情况,大概会羞愧欲死。
可是今天,她望着地下的《连载小说月刊》,望着黄七巧给她画的那么精美的封面,她竟然没有觉得羞愧
她心情平静,将《连载小说月刊》捡起来,拂去上面的尘土。
她扶起痛哭流涕的锦心,温和地说道:锦心,你别哭,我一点都没怪你,真的,我还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有机会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和这么多有趣的人相识,我不会有机会见识到人生的另外一种可能性,我也不会真正地了解自己想做什么。我想,人生最为悲剧的事,就是浑浑噩噩地活下去,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谢谢你,锦心,你救了我。
锦心被薛琬这番话说得呆住了,她愣愣地望着薛琬,脸颊上涌出更多羞愧的血红色:小姐,你不要这样说,你这样说,锦心要羞愧得死掉了,如果不是因为锦心,小姐也不会被抓住,如果没有锦心就好了
薛从治在旁边听着,听到此处,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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