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结束后姜彦希就断绝一切外界联系闭关写文了，一旦他进入闭关状态，就是陆一宁也敲不开他家的门。
    鹿优递给他一杯温热的咖啡暖手，换了温柔的语气，可以告诉我们你不能参与录制最大的原因是什么吗？
    姜彦希捧着咖啡，清澈的焦糖色双眼熏在热气里，迟迟开不了口。
    陆一宁无奈地说：他有一些心理障碍。
    姜彦希闭上眼，头埋下去，很轻地皱了下眉。
    陆一宁继续解释：彦希跟苏淮高中同校过，苏淮的狂热追求者们曾经在学校堵了他整整一个月，让他根本没有办法继续在学校正常学习，后来彦希就转学了。
    众人惊讶地沉默下来。
    鹿优问：为什么？
    姜彦希的声音和视线都很低，因为我很丑。
    程越和鹿优盯着刚被全国人民票选出来全民初恋Omega左看看右看看，什么？
    姜彦希稍稍抬起头，小声说，我的脸，做过疤痕修复手术。
    鹿优和程越诧异地打量着姜彦希完全看不出任何手术痕迹的脸，识趣地没有追问。
    陆一宁安抚地把手放在姜彦希的肩膀上，苏淮的一些极端崇拜者太偏激了，不能接受有缺陷的人接近他，曾经给彦希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程越看着姜彦希漂亮的双眼，心脏一阵抽痛，很难想象这么清纯好看的一张脸，曾经因为丑陋的疤痕遭遇过校园凌霸。
    鹿优叹息：我们明白了。
    陆一宁带着姜彦希站起来：这件事是我们的问题，如果需要赔偿经济损失请尽管跟我说，我们愿意承担一切法律责任。
    姜彦希抿紧嘴唇弯腰鞠躬，真的很抱歉。
    程悦无奈地跟着站起来：这件事不是我们就能决定的，官宣之后牵扯很多，还要跟节目制片人和苏淮的经纪公司那边商量，先回去等通知吧。放心，我们一定会合理解决这件事。
    从电视台出来，陆一宁看了一眼半张脸不安地缩在围巾里的姜彦希，歉意地说，怪我，当时没有帮你拦着主编胡闹，他这个人每次喝多都要惹点事。
    姜彦希郁闷摇头：是我的问题，我应该好好拒绝的。
    陆一宁：别担心，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姜彦希勉强勾了勾嘴角，嗯。
    对了。陆一宁想起什么，你看到苏淮@你的那条推送了吗？初恋？你们在一起过？我怎么没有印象。
    姜彦希惊了，立刻否认：没有！怎么可能。
    姜彦希的耳朵不可控制地红了些，应该是写错了吧。
    陆一宁用肩膀撞了下姜彦希，揶揄，我猜他应该是想写全民初恋？
    姐，你别提了。姜彦希耳朵又红了些，尴尬地抗议，我的小说里以后都不会再写这四个字了。
    你真没少写两个字？我猜你应该是想写全、民、初恋？
    许茗看着那条挂在榜首好几天不下的热搜，第七次追问。
    之前几次他的追问都没有得到回答。
    苏淮结束一轮健身后走过来，额发被汗水打湿，接过Ba助理递来的水仰头喝了一口水，汗水性感地滑过曲线完美的下颌角。
    身边的女助理看得面红耳赤，微微张着嘴，整个人都灵魂出窍。
    许茗察觉到助理的眼神，从她手里拿过水杯，脸色变得不太友善，你先出去。
    助理立刻捂着脸鞠躬，转身出了健身房。
    许茗扶额，又该换助理了。
    苏淮坐下来从许茗手里拿过手机，用毛巾擦着汗，看了眼那条在上已经闹翻天的热搜，随口说，不需要那么多助理。
    许茗不理他的胡言乱语，抱起手臂盘算：我看以后还是找Alpha吧，虽然会影响你工作的心情，那也比助理天天看着你流口水强，太不专业了。
    许茗严肃地回归正题，你以后自己发推送之前一定要给我检查一遍，这种文案上的小错误处理不好又是媒体的狂欢，全名初恋和初恋这两个词完全是两个含义，太容易误会了
    苏淮下意识舔了下用来释放信息素的Alpha尖牙，没写错。
    猝不及防的答复让许茗一时没反应过来。
    许茗看着苏淮脸上少见的捕食者微笑，像狮子欣慰地注视着已经在草场上养肥的羔羊，莫名背后一阵发寒。
    苏淮手机屏幕上点开了一张照片，金色阳光里，少年穿着白色的校服坐在篮球场的阶梯上，出神地看着远处，被宽大校服袖子盖住半片手掌的一手托着脸，明亮清澈的眸光放得很远，似乎是在看着球场上某个表现出色的球员。
    从外貌到神态，散发着美好而不自知的清纯气息，干净得像一块纯白色的奶油蛋糕。
    苏淮瞳孔微微扩了些，目光在照片里陷得很深，好像隔着屏幕看进了定格的那一刻时光里。
    他在看谁？
    没听你说过啊。许茗太惊讶了。
    初恋的话，不就是已经分手了？
    许茗一头雾水：那他现在又来报名节目和你约会，这是对你余情未了吗？
    苏淮手指撑着额角，嘴角微扬：嗯。
    如果不是，为什么要在情人节送他围巾，为什么要报名恋爱节目和他约会？
    苏淮的心情久违地轻松愉悦起来。
    许茗花了点时间理清状况，食指敲了敲额头，理性地严肃提醒，这可不是小事，还好我问了。我先说好，你们可以一起上节目，但在录制时一定要有分寸，就算真的好上了也不能贸然公开，一定要提前和我说。规矩你应该明白吧？炒商业CP和真恋爱可完全是两回事。
    许茗摇头失笑。
    这可真是意外中的意外。
    许茗打量着苏淮，他的头上顶着少见的大晴天，夏日草场出现了彩虹，整个人的气质都明朗了。
    苏淮明显对这个初恋也有点想法。
    是好事吗至少他这次是有上节目的动力了，节目效果能有保证。
    但要是真恋爱
    许茗若有所思地皱了下眉头。
    苏淮手机在手指上转了一圈，保持着愉快的心情起身去洗澡，难得有问必答：明白。
    许茗抱起手臂观察着苏淮的背影，意外地挑眉微笑。
    粉丝面前从头到脚都完美得无懈可击的A神，变成了普通的帅气大男生。
    全民初恋的热搜又沸腾着挂了好多天。
    全民初恋本人终于收到了节目组寄来的律师函。
    陆一宁看到违约金的数额，气愤地把律师函拍到办公桌上。
    这明摆着就是在逼你上节目，太过分了！
    姜彦希也傻了。
    他知道违约金的数额不会小，但也没想到会高得这么离谱。
    这些年他出书赚了不少钱，却连这笔违约金的十分之一都填不上。
    姜彦希趴在桌上，郁闷地把脸埋进手臂里，如果向爸妈借钱，应该能赔得起，可是我已经四年没跟他们联系过了。
    陆一宁扶额冷静片刻，担心地问：他们已经各自再婚了吧？
    姜彦希闷闷地说，我真的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陆一宁摸摸姜彦希飘着抑郁乌云的后脑勺：别急，我找律师朋友帮你问一下，这个赔偿金额绝对有问题，简直高得离谱，等有结果了我去你家找你商量，你什么都别想，回家好好码字。
    姜彦希在臂弯里笑了一声，突然就郁闷不起来了，抬起头感叹，姐，你的催稿技能真是无孔不入。
    这些年陆一宁帮了他太多，事业上，生活上，如果不是陆一宁鼓励他向出版社投稿，或许他的小说现在还静静躺在文档里无人问津。
    姜彦希坐直，心情复杂起来，勾起嘴角，谢谢你，宁姐。
    陆一宁从他的眼睛看出他在强装轻松：彦希，如果你需要，我当然随时可以帮你，但你要知道，世界上最可靠的人，永远是你自己。
    姜彦希低头安静了一会儿，尽力扫清情绪的阴霾，再抬起头时眸光温和明亮起来，轻轻点了下头，嗯，我知道。
    只要他不在意，就没人能伤害到他。
    道理他当然懂。
    只是有些事，做起来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陆一宁看着他挂在下巴上的口罩。
    这些年，姜彦希要么不出门，只要出门就没有离开过口罩和帽子。
    陆一宁知道他心里无法轻易解开的结，是她无法帮助到的死角。
    姜彦希在她担忧的注视下戴好口罩遮住半张脸站起来，抱歉地说，对不起，最近因为我的事一直打扰你工作，不用替我担心，违约金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当晚，姜彦希正在洗澡，隐约听见门铃被按响。
    以为是陆一宁来找他商量违约金的问题，姜彦希头发都没擦就裹上浴袍去开门。
    看到显示屏上的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低头看手机的可疑男性，他茫然了一瞬，没敢开门。
    外面的人又按了下门铃，抬头把一双漂亮的眼睛凑到摄像头前，没好气地说，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姜彦希愣了两秒，眸光惊喜地闪了闪，立刻按下开门键，纪羽！你回国了！
    纪羽摘下口罩进门，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甜品店纸袋，有点恼火地用力捏了下姜彦希的脸颊，三天前就回来了！全世界都知道我回国，就你不闻不问，姜彦希，你可真行！
    姜彦希愣了下，低下头：对不起。
    纪羽本来也没真生气，但还是板着脸自己换拖鞋进了屋，我走一年不闻不问也就算了，回来了还把我当空气，你们作家是不是都没有心？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朋友？真让人心寒，以前白罩着你了。
    纪羽是姜彦希高中转学后交到的第一个Omega朋友，考上著名影视艺术院校的表演系后就以演员的身份出道了，现在是准一线的电影演员，去年年初开始出国发展。
    姜彦希紧张地跟在纪羽后面，你别这么想，都怪我最近
    纪羽冷哼：都是借口。
    嗯，是我不好。姜彦希不解释了，睫毛不安地垂着，小声说，你别生气了。
    纪羽冷着脸转过身，盯着他看了两秒，面无表情地张开双臂，抱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姜彦希忙扑上去抱住他，松了一口气，开心地说，欢迎回来，小羽，我好想你。
    纪羽轻叹一口气，拍拍姜彦希的背，气不起来了，笑骂，没心没肺。
    纪羽坐到客厅的雾蓝色毛绒地毯上，手臂往后撑着地随意打量四周。
    姜彦希家里没有沙发，冬天客厅只有一张小被炉和几个猫窝，到处都是收藏动漫周边和多肉植物的架子，大大小小的盆栽错落随意地摆放着，看起来很温暖。
    屋子里飘逸着淡淡的橙花味信息素，带着柑橘特质的清甜花香，带给人身心的松弛而平和。
    姜彦希把头发擦了半干，换了宽松的T恤和运动裤出来，端了两杯热牛奶回来，脸上的开心毫不隐藏，怎么这么快就回国了，我还以为要再过很久才能见到你。
    拍了两部剧情片，国内有个好项目，就回来了。纪羽接过牛奶放到桌上，脱下外套递给姜彦希挂好，突然问，希希，你喜欢苏淮？
    姜彦希光脚跪坐在地毯上，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我高三就加入他的全球粉丝俱乐部了，你不也是会员吗？
    这个我知道。，纪羽闭眼按耐着想敲打他脑袋的冲动，我问的是，你想和他谈恋爱？
    姜彦希捧着牛奶杯稍抬头，舔干净上唇边沾到的半圈白色奶渍，果断摇头，不想。
    纪羽：
    纪羽不解：那你报什么名？还上传那种照片，生怕自己选不上，我以为你出息了呢。
    姜彦希知道纪羽为什么这么问了，他应该是在国外看到他要和苏淮上《神约》的消息了。
    姜彦希抱起过来蹭他的橘猫，郁闷地低头撸着猫：这件事是个意外，正在解决当中，我已经申请退出节目了，只不过需要赔偿的违约金太多了，我一时半会还拿不出来。
    纪羽没问是什么意外，只是蹙眉问，还差多少钱？缺钱的时候也不找我，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
    姜彦希紧张地解释：没有！我是觉得，这种事没有必要麻烦你。
    纪羽摘下帽子扔到桌面上，气笑了，姜彦希，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姜彦希看了他一会儿，说：小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让钱介入我们的关系，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朋友，我一直都很珍惜你。
    纪羽沉默半晌，轻叹一口气，知道了，真是怕了你了。
    进门不过十几分钟，纪羽觉得自己的心情反复以五百米高度差忽上忽下，就像在死亡版坐云霄飞车。
    姜彦希就是有这本事，有时候耿直得能把人气个半死，有时候耿直得能让人舒服上天。
    纪羽拿起温热的牛奶杯，揶揄：就你这样，要是真跟苏淮上恋爱节目把他气死了，信不信他粉丝能把你撕碎了扔海里喂鲨鱼？
    姜彦希愣了下，手指抠了下地毯，慢慢垂下眼，嗯我知道我不是很讨人喜欢，所以我不会去的。
    纪羽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从桌下轻轻踢了下姜彦希的腿，违约金的问题如果自己不能解决一定要跟我说，我跟你的观点可不一样，我认为必要的时候能帮上忙才是朋友的价值。
    姜彦希抬眼看着纪羽，心里变得有点暖，好，如果有需要，我会跟你说的。
    纪羽喝了口牛奶，想到什么，说：不过我估计你大概率是不用赔钱了，苏淮可能要退出节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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