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为尊(GL)——青云碎月(161)
自谢君卓横空出世,天下就从未太平,四方征战不断,道门分崩离析。三清宗的主导地位受到冲击,身为三君之一的玉清死后,情况更是江河日下。虽说江月寒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新的仙君,可是也无力挽救眼前的局面。
谢君卓太强也太霸道,她完全断绝了天下人的退路,不给他们丝毫的机会。三清宗也被步步紧逼,难以喘息。好不容易谢君卓松了口,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所需所求却是强人所难。
无极痛心不已,眉目间疲态明显。
江月寒静静地坐着,眼前的水杯倒影出她的脸。不同于历练时初遇谢君卓那般年轻,多年殊死拼搏抹去她的稚嫩,眉眼更加冷傲,眼波流转间照见的不是红尘风月,而是化不开的冰冷。
她和谢君卓也算是老相识,有过柔情岁月,懵懂的情窦初开,有过兵刃相见,不想战却要为敌,有过血海深仇,一个相信一个却不愿意解释。
江月寒眼中的谢君卓依旧是初见的模样,她不知道是自己走的太慢,还是谢君卓变得太快,她追不上问不出,一次次在内心煎熬。
她想把谢君卓拉回人间,可地狱太黑,连她都差点迷失。
无极师叔,让我为质真的能换取天下太平吗?江月寒抬头问道,她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无极打了个寒颤。
其实这已经不是谢君卓第一次要江月寒为质,用天下来做要挟。只不过此前玉清尚在,无极和太虚不敢做主。如今玉清没了,太虚也不打算保江月寒,只剩下一个无极还能说两句贴心话。
无极神情紧绷,有着和少年之貌不相符的严肃,他心里清楚换不来天下太平,可他还是想这样做。
比起留在三清宗,江月寒留在谢君卓身边更安全。
小月寒,你不愿意吗?
不,我愿意。
江月寒垂下头,眼神落在七杀身上,剑柄上依旧垂挂着那枚并蒂梅花的剑穗。
这东西跟了江月寒很多年,可江月寒依旧觉得陌生,仿佛不是她的东西,只是暂时寄存在她这里。
江月寒的手抚过梅花,冰冷的触感让她莫名的心安。
谢君卓想要她,而她也正想见谢君卓。这一次不管如何,她都要再试一次,她不信她不能把谢君卓带回人间。
第196章
为质的十年是让谢君卓和江月寒都感到痛苦的十年,谢君卓的步步紧逼,江月寒的委曲求全,她们两个人明明想要靠近,结果却越走越远。
道门放弃江月寒换取和平,岂料谢君卓言而无信,不仅如此,她还因为没有江月寒的阻拦,更加变本加厉。人间瞬间直坠深渊,乱斗至此开始。妖魔和人类相斗,人类和自己相斗。
谢君卓坐在白骨堆积的王座上,俯瞰人间,仿佛天下都在她的手中,任她为所欲为。她成了下棋的棋手,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是棋子。她在棋盘外一脸玩味,把|玩着每一颗棋子的人生。
王座沾满了鲜血,冰冷无情。
江月寒以为自己可以劝阻谢君卓,可她能做的也只是让谢君卓约束手下,让战乱不那么明显。
谢君卓完全成了冷酷无情的魔头,失去了情感的共鸣,无法体会旁人的痛苦。杀人也好,训斥手下也罢,她的身上已经看不到情绪的痕迹。世人惧她,提到她的名字就恐惧不已。妖魔也怕她,看见她就不敢抬头,战战兢兢。
她成了没有感情的怪物,除了在江月寒面前
魔尊的宫殿阴森冰冷,人心在这里也暖不热一草一木,反而会被刺伤。
江月寒一天天的记着日子,她本来就不爱笑,性情冷淡,到了这里更是如此。谢君卓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舒展过眉眼,她总是揣着心事,时常看着远方发呆。为了讨她的欢心,谢君卓给她准备了很多的礼物,衣服首饰一应俱全,甚至是她最爱的糕点。
可是即便有这些东西,江月寒也开心不起来。她当然知道谢君卓的心意,可她要的不是这个,她想要的谢君卓偏偏给不了她。
你不喜欢这里吗?
清冷的小院,百花凋零,江月寒坐在窗边,斜靠着梨花木椅。窗外的冷风拂过她的鬓发,头上的流苏被风吹动,发出悦耳的碰撞声。
谢君卓站在她的身侧,屈膝压|在椅子边缘上,手掌撑着椅子靠背。她微微俯身,江月寒被她的身躯笼罩,气氛暧|昧。
江月寒只觉得疲惫,她垂下眼,没有回答。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有谢君卓,她可能一天都不想留。无处不在的黑暗和绝望深深地影响着她,谢君卓的偏执和疯魔也让她倍感无力。
没关系,你不喜欢这里,我们就搬到别的地方去。我知道你在三清宗的住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林海,我不能把三清宗打下来给你,但我可以给你找一个相似的地方,在哪儿盖一座小屋,只有我们两个人。
谢君卓习惯了江月寒的不回答,她撩起她的长发放在鼻尖细嗅,眼神是难得的温柔。面对喜欢的人,她的克制和理智再一次战胜心中的暴虐和杀意。
黑暗冰冷长久,靠近光是温柔。
江月寒睫毛轻颤,她睁开眼,黑珍珠般深邃的眸子里是死寂,暗淡无光。她抬头看着谢君卓,在外冷酷的魔尊收敛了自己的戾气,英气的眉目有了温度。
林海和宫殿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你换了个地方囚禁我。
被束缚住翅膀的金丝雀,就算放在森林中,也飞不出手里的绳索。不能改变本质,住在哪儿又有什么区别?
江月寒的冷淡回应让谢君卓的好心情被泼了一盆冷水,她强忍住没有生气,放下江月寒的头发站直身体,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转移话题说起别的事。
江月寒静静地听着,偶尔也会回应两句,但思绪时常不集中,动不动就游神万里。
谢君卓就算发现了也佯装不知,继续说着自己想说的话,江月寒听不见没有关系,只要能说出口她就心满意足。
新的林海很快建成,谢君卓带着江月寒住过去。不同于宫殿的阴森,这里面朝东面,阳光温暖。林海里的小屋很小,但布置的很温馨,两个人住着不大不小,刚刚好。
离开妖魔聚集的场地,又一次活在阳光下,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江月寒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谢君卓看见她眉目舒展,自己也跟着高兴。
可对于她们两个人而言,这样的宁静太过短暂。
随着时间的推移,谢君卓的自控力越来越糟糕,就算是面对江月寒,也时常会失控。每一次只要发现自己无法控制,她都会离开林海,躲着江月寒,远远地避开她,害怕伤害她。
江月寒看在眼里,可她无能为力。
直到忘情的到来,交给她一张卷轴。
是死还是活,你自己选。她失控的时间越来越长,早晚有一日她会连你也不认识。到时就算是我们所有人加起来,恐怕也无力阻止她。
彼时的忘情是通过秘法前来,见了江月寒也只是匆匆交代两句,甚至没有时间说清楚前因后果。
她给了江月寒两个选择,继续这样活下去,看着谢君卓毁灭。或者同归于尽,向死而生。
卷轴冰冷,一如那个阴森的宫殿。
江月寒没有很快做出决定,她想看一眼如今的人间。可是谢君卓犹豫了,她没有答应。
江月寒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简单的要求谢君卓都不满足她。
事实自然是人间满目疮痍,灵气浑浊,犹如地狱。
江月寒很快想到了这一点,是了,她被谢君卓护着宠着,外界的消息都是经过谢君卓的筛选才能到她的耳朵里,她早已和现实脱节,不知道外面真正的样子。
谢君卓不让她看,是不敢让她看。
江月寒也意识到这一点,她提出了第二个要求,她要她的剑。
这一次谢君卓没有拒绝,她犹豫了一会儿便答应把之前她收走的七杀还给江月寒。
江月寒拿到剑的这一天,她们二人难得吃了一顿午饭,是谢君卓亲自下厨。她心情大好,为此露了一手,做了好多好菜,贴合江月寒的口味。
江月寒坐在院子里,把|玩着那个梅花剑穗,看着谢君卓忙碌的身影,她觉得眼前的一幕幕是那么的熟悉。
恍惚间,她瞧见笑容满面的谢君卓,阳光灿烂,正围着灶台做她喜欢的糕点。而她在一旁安静地坐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林间清风徐徐来,阳光温柔闲适,岁月静好。
那样的午后,没有暴戾、压抑、阴沉、痛苦、绝望、美好的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灶台的火烧的很旺,谢君卓端着新鲜出炉的糕点走来,笑容明媚,甜甜道:师尊!
师尊,饱含情感的两个字在江月寒的脑海里闪过,眼前的景象迅速消失,她依旧坐在冷风呼啸的林海中,谢君卓忙碌着,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江月寒愣住了,在那一瞬间,她脑海里多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回忆。大脑阵阵刺痛,无数的场景走马灯般闪过,那是不一样的自己和不一样的谢君卓。
江月寒的脑子快要被这些景象撑爆,她感到痛苦不已,青筋爬上脸颊,面容雪白。现实和虚幻来回重叠,她像是站在两个记忆的夹缝中。一边是成魔的谢君卓犯下累累杀业,冷酷无情。一边是阳光灿烂的小徒弟,努力地抗争命运,不肯认输。
月寒,从今以后我们属于彼此,再也不分离。
两段记忆中都有着不可忽略的旖旎暧|昧,那是至深的情感,无法忽视。
她至始至终都深爱着谢君卓,不管是曾经没有宣于口,还是后来坦诚相见,她的心意未曾动摇。
而她爱的人也爱着她,只是她不会表达,她害怕连累,她把自己藏起来,脆弱又小心翼翼。
谢君卓!
回忆突破了限制,一直以来的违和感也得到解释,江月寒摆脱痛苦混乱的记忆,手上紧紧地握着那枚梅花剑穗。
那是谢君卓的东西,陪着她又经历了一次前世,是她联系另一个世界的纽带。
随着记忆回来,眼前的景象开始出现裂痕,江月寒看见自己倒在血泊中,浑身伤痕累累。谢君卓也好不到那儿去,她像个血人,还是坚持走到江月寒面前,为她整理鬓发,带上玉簪。
即便是在记忆中,卷轴里的杀阵还是照样启动。
谢君卓脸上带着笑意,眼底却是深深的绝望。被自己喜欢的人算计,她的心痛的不能自已。与其说她是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才不肯走,还不如说她彻底失去了光,活着也没意思。
当初还能维持冷静的江月寒,此刻痛彻心扉,眼泪盈眶,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掉。她无法阻止已经发生的回忆逆转,但她能左右剩下的局面。
记忆幻境从边缘开始崩塌,生死一刻间,哪怕绝望不已,谢君卓也是选择扑过来护着江月寒,让她少受一点千刀万剐的痛楚。
江月寒止不住自己的眼泪,抬手搂紧谢君卓,哭喊道:君卓,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我们说好了要一起面对,你一定要等着我,不许自作主张,不许弃我而去。
谢君卓没有回应,崩塌的记忆场景带着她坠入黑暗,江月寒伸手去抓不存在的虚幻,大喊着她的名字。
谢君卓,你一定要等我!
手指抓了个空,黑暗带走了一切,唯独留下江月寒,让她抱着那枚梅花剑穗泣不成声。
她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是却在最后一刻才想起来一切。她挣脱不开的记忆枷锁,就像是这捉弄人的命运,在希望的背后写满了绝望。
眼泪止不住,可寻找真相的步伐还不能停下,江月寒止住哭声,擦干眼泪站起身,她手里只剩下梅花剑穗,勾陈和黑雾都不见了。
黑暗中并非伸手不见五指,也有一些微弱的光。它们短暂的聚集,很快又被黑暗吞噬。
江月寒循着那点光摸索方向,脚被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向前倒去。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是一片柔|软,像是某种动物的皮毛,软和的很。
就在江月寒感到诧异之时,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冷淡地不带任何情感。
你压着我尾巴了。
江月寒吓了一跳,连忙跳开。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她神经紧绷,警惕地看向四周。
别瞧了,我在你前面。
那声音又响起来,与此同时,江月寒手上的梅花剑穗发出微弱的亮光,从江月寒的手上飞出来,飘在她的前方,让她勉强看清楚眼前有个庞然大物。
你,是谁?
江月寒估算了眼前所见到的阴影,完全想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若非对方没有敌意和杀意,她此刻只怕已经祭剑防御。
梅花剑穗的光固定半空中,越来越亮,让江月寒看到了庞然大物的脑袋。
似虎而生鹿角,周身雪白,双目漆黑。梅花剑穗挂在它的耳朵上,随着它的挪动而摇曳。
庞然大物的无瞳之目看向江月寒,嘴角似有倨傲之意。
吾名勾陈,兵王也!
第197章
黑暗中的庞然大物自称勾陈,口吐人言,耳朵上挂着属于勾陈的梅花剑穗。
江月寒倍感诧异,事情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从不知道勾陈可以化形,在她的理解中,这把剑和别的剑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它带来的诅咒和灾难。
黑暗寂静无声,勾陈匍匐在地,它的身躯过于庞大,梅花剑穗的光芒不足以照亮全部。
江月寒靠过去,迟疑道:你是勾陈?那把剑?
勾陈点头,它的气息和剑的外表散发出来的不一样,浑浊,杂乱,像是被什么影响着。
这里是属于剑的空间,你是千年来第二个进入这里的人。第一个便是我的主人,你的徒弟,谢君卓。勾陈解释道,提到那个拒绝过自己的人类,它的神情有些微妙。
一世又一世,命运同而生异。
你来这里做什么?勾陈问道,它已经不记得自己被留在这里多久,周遭都是它讨厌至极的气息。它们交织在一起,密不透风,它的眼睛受到影响,能看见却看不清,只能凭着气息去辨别。
我是来找你,我要带你离开,谢君卓需要你。
能言能语的勾陈总比冰冷的铁器好沟通,江月寒试着把自己的目的告诉勾陈,只有勾陈同意,她才能拿动它。
勾陈闻言没有回答,它在江月寒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不属于谢君卓,而是属于另一个和它一样的兵刃。它们虽不同源,留在世上的意义却一样。
你是七杀之主,自然也能拿动我,只不过我在你手中和废铁没有什么两样
勾陈看了江月寒一眼,没有把话说完。如果有朝一日江月寒能拿动它也能使用它,恐怕今日就不会那么坚决地找过来,说要带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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