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为尊(GL)——青云碎月(129)
一句对不住就能抵三条人命,谭宗主未免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江月寒不好计较,其他人却不管这些。谭仁的话音刚落,假扮玄洛的人便适时地开口给他添堵。
水淼淼看向那人,眼神微闪,沉默不言。
谭仁的脸色有些尴尬,他看向说话的人,道:玄洛道长这是何意?我朝月宗并未推脱,游有为也是我宗弟子,这种事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只要抓到凶手,不管对方是谁,我们都会给江道长一个交代。
这个凶手来无影去无踪,你们朝月宗连人影子都没看见,你们想怎么抓?玄洛冷笑,道:还是说谭宗主心里其实早就有了怀疑的人选,只不过不方便说出来?
这谭仁面露难色,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时不时地看向江月寒,仿佛在权衡该不该说出来。
谭宗主,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今日我们大家都在这里,难道你还怕奈何不了这个凶手?江月寒对谭仁的暗示视若无睹,反倒是许不问配合他做戏。
谭仁讪笑,道:不敢不敢,我只是怀疑,没有证据。
一句不敢让气氛变得更加微妙,加上之前他有意无意的暗示,那个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欲出。
水淼淼见状只能干着急,放眼看去整个大殿,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帮忙说话。
叶无双冷眼旁观,等谭宗主的太极打的差不多,他干脆道:谭宗主,你既然怀疑我们魔尊,那就明说。不要似是而非,反而招人讨厌。
叶无双点破大家心中所想,微妙的气氛一瞬间尴尬起来,大家左右环顾,要是接触到对方的眼神,都不约而同地尬笑。
叶无双仿佛没瞧见,继续道:魔尊的确不在朝月宗,但这不能代表什么。
谢君卓昨夜离开时叶无双知道,只不过他没叫住她,也没问。谭仁有意把事情往谢君卓的身上引,叶无双也不瞒着。他们行事从来就不需要理由,彼此人族的勾心斗角,他们在仇恨这方面更为直接。
谭宗主,你也不必再怀疑,倘若这件事是魔尊所为,你此刻看见的可不是尸体,你应该连尸体都瞧不见。我们魔尊不是傻子,她还没有蠢到把尸体丢到你眼前,让你怀疑她是凶手,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叶无双言辞凿凿,话里话外都是对谢君卓的维护。
诚然这种杀了人还特意把尸体丢到朝月宗的行为十分古怪,仿佛是在告诉众人谁是凶手一般。有些弟子也品出不对,嗅到栽赃嫁祸的意味。
谭仁被叶无双一通抢白,该说的话一句也没说出来。他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叶无双,一时分不出这个人到底是站在他们这边,还是站在谢君卓那边。
叶无双,你和我争辩无用,只要找到凶手,一切事情就能真相大白,我们也不会冤枉魔尊。可是你看,都到了此刻,魔尊竟然还未回来。她到底是有事耽搁,还是做贼心虚?
谢君卓的不在场成了一个很大的弊端,水淼淼昨夜没和她在一起,此刻也无法给她作证。
叶无双看了江月寒一眼,思索片刻,没有继续和谭仁争辩。
谢君卓昨夜和江月寒同处一室,就算要作证,也该是江月寒站出来。可是江月寒无动于衷,这是不给谢君卓洗白的机会。
叶无双退让让谭仁松了口气,他对这人不熟,昨日他又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要是他当场反水,谭仁也劝不住他。
谢君卓的离开恰到好处的巧合,矛头又一次指向她。
水淼淼在桌子底下踢了叶无双一脚用眼神询问他此刻该怎么办。
叶无双回眸,嘴唇微动,无声道:等!
谢君卓不回来自证清白,旁人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谭仁显然也清楚这个道理,所以他不打算给谢君卓辩解的机会。眼看其他人再无反对的意见,谭仁清了清嗓子道:江道长,依我拙见,我认为魔尊嫌疑不小。我知道你们师徒二人感情深厚,你不愿意怀疑她,可说不定正是因为你们之间的感情,她才会做出这种不可理喻的事。
谭仁话音刚落,江月寒尚未做出反应,大殿外便有一人朗声道:谭宗主,张口就来可是个不好的习惯,你一天天地除了说大话,难道就不能有点实际的行动?
谢君卓一边回应谭仁的猜测,一边走上前来。她衣衫整洁,手上提着油纸包裹好的早点。随着她的到来,众人神色各异,眼神中带着探究、怀疑、意味深长。
谢君卓一直走到江月寒面前,将手上的早点递给她,回头对谭仁笑道:我不过是起了个大早去海边看看昨夜迁移的渔民,顺带买了个早点,怎么一回来摇身一变就成了杀人凶手?谭宗主断案未免太过武断,这要是做了青天大老爷,只怕青天二字从此不见日月星辰,只剩无边黑暗。
谢君卓气势迫人,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她行的端坐的正,堂堂正正地站在大殿上和谭仁对峙,目光中不见惧色。
谭仁心中暗骂她来的不是时候,面上堆满了笑意,假意恭维道:真没看出来魔尊还是心系苍生之辈,你说你起了个大早,那为何我宗门巡逻的弟子今早没有看见你?
这得问你呀,谭宗主!谢君卓道:你们朝月宗是真的可笑,杀人凶手看不见,我出门也看不见,不知道你们还能看见什么?昔日拦不住游家两老在宗门闹事,今日拦不住凶手在宗门杀人后扬长而去,你们耳聋眼瞎,最后还想让我背黑锅。难不成我留在你们宗门做客,就是为了今日当这替罪羊?
谢君卓不由地提高了声音,说的都是这些日子朝月宗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误。堂堂一个宗门,搞的像个菜市场,这里也不行,那里也不行,光听就让人火大。
谭仁知道谢君卓的嘴皮子利索,可真正对上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还是小瞧了。谢君卓句句戳他的肺管子,他面上维持笑意,心底却是怒火熊熊燃烧。他要应对许不问那一拨势力,又要应对谢君卓和江月寒,他夹在多方势力中间,只觉得心力交瘁。
谢君卓好整以暇,游刃有余,这让谭仁无从下手。
他握紧了身下的椅子扶手,压住情绪,道:魔尊既然是离开去看望渔民的情况,那为何水淼淼对你的去处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何必隐瞒?
谢君卓闻言看向水淼淼,水淼淼略表歉意,她不擅长应付这种事,找不到借口也很正常。
她昨夜和我在一起,故而水淼淼无从得知她的去处。
就在大家都在等待谢君卓的回答时,一直很安静的江月寒忽然出声。她面色平静地陈述这个事实,道:我们师徒之间尚有恩怨未解,昨夜相聚也是此事。
江月寒说的是师徒之间的恩怨,这个恩怨不需要她详细说明,大家也能猜到是什么。谢君卓叛出三清宗坠入魔道,江月寒身为师尊,自然要过问一二。
谭仁被江月寒突然的解释打了个措手不及:江道长既然昨夜魔尊和江道长在一起,那为何刚才江道长不说?
江月寒抬眸,道:你没问我!
谭仁没问,江月寒自然不需要回答。这个解释堪称完美,谭仁嘴角一抽,觉得心底的火气又旺了不少。
谢君卓扭头压住冒头的笑意,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一本正经道:江道长宅心仁厚,宰相肚里能撑船,对我这个孽徒都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劝我弃暗投明,让我实在感动。既然江道长也是一片赤诚,那我怎么也要把今日这事弄个明白。
谢君卓走到三具尸体面前,手一拂,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便被她掀开,她看着眼前被拼凑起来的尸体,眉头微蹙。这些伤口密密麻麻地合在一起,完全看不出致命伤在何处,也看不出是凶器所伤还是术法所伤。
谭宗主想要知道凶手不难,我有一个法子,就看你敢不敢让我一试。谢君卓从尸体上看不出多余的东西,但她并不气馁,反而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她在海中意识到事情不对,当机立断赶回来,这才没有错过辩解的时机。
尸体不能说话,但神魂还可以。
谭仁深知谢君卓的狡猾,不敢贸然答应,他不经意地垂首,手指拂过额头,眼神看向许不问。然而还不等他接收到许不问的指示,谢君卓忽然莲步轻移,挡在中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谭宗主,你不敢吗?
谭仁一愣,谢君卓忽然转身,看着许不问道:许长老,这里除了谭宗主,就属你身份地位最高,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许不问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冷光,他不知道谢君卓是故意还是有意,那么巧合地阻碍了他和谭仁的交流。此刻她把这个问题抛过来,难免带了试探的意味。
许不问维持一贯的神情,道:你既然有法子,大可试一试,把这个凶手找出来。
许不问接了烂摊子,谭仁很是高兴,不用他打交道,他坐着便可。
谢君卓莞尔,后退两步,手指在虚空中凭空成阵。她打了个响指,阵法亮了起来,在她指尖缠|绕。谢君卓手指一点,阵法迎风而长,落入地砖之中,把三具尸体囊括在内。
人群之中有两个人看着谢君卓露这一手,神色各不一样,一位满脸欣慰,一位神色微沉。
谢君卓专心布阵,大家认真地看着她比划,等她把一切收拾妥当,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李洛伸长了脖子,问道:谢师妹,你这画的是什么?
谢君卓抬头,道:此阵名曰招魂,能把游荡在四方的魂魄召回来,让他们倾诉身前苦楚。谭宗主,你说我这个阵法如何?
第151章
谢君卓玩了一手招魂阵,大大咧咧地问谭仁如何评价。招魂招魂,顾名思义就是将游家三人的魂魄招回来,只要他们在阵法中现身,众人就能问出凶手。
谭仁面色如常,拢在袖中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他作为知情者,自然知道这三个人是怎么回事。嫁祸给谢君卓只是权宜之计,就算不成功也无所谓。可是谢君卓要当堂对峙,这让他有些难办。
魔尊,不是我怀疑你,而是这招魂之术有利有弊,你怎么能保证你找回来的就一定是游家三人的魂魄,而不是来自地狱的恶鬼?谭仁试图阻止谢君卓的行动,他可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谢君卓嘴角带笑,眼底冷光一片,谭仁越是想要阻拦,她越是无所顾忌。
是不是要做了才知道,就算真的不小心招来恶鬼,难道谭宗主还惧区区一只恶灵不成?谢君卓打出一个手印,地上的阵法忽然亮起来,谭仁的阻拦没有任何作用,她毫不犹豫地启动了阵法。
赤金色的光芒勾勒出阵法的模样,阵法内忽然飘来一阵阴冷的气息,虚空中裂开一条隙缝,黑色的浓雾从中扩散。那雾气只在阵法内活动,赤金色的光芒在黑雾中暗下去,紧贴在阵法的轮廓中。
谢君卓面色不变,她以尸骨为引,追寻本源。对于旁人而言或许还有些难度,但在她看来,却是在简单不过。毕竟她是能打开鬼界之门的人,从鬼界捞回来一个魂魄还不是什么大|麻烦。
黑雾扩散到了一定的程度便停了,裂缝中飘来一股阴风,有人影在其中一闪而过,可是很快就消失了。
谢君卓再度结印,阵法又一次亮起来,裂缝越扩越大,很快便能容一成年人通过。在场的大家看的真切,裂缝之中光线昏暗,像是一个没有白昼的黑夜,无数模糊的影子在里面飘来飘去,无一不是木然又空洞。
谭仁紧张万分,祈祷谢君卓什么都找不回来。
谢君卓神情专注,她盯着眼前的阵阵黑雾,心底没由来的一沉。她没有感受到游家三人的魂魄气息,难道是他们三人的魂魄并没有归去鬼界?
鬼界无魂,那就残存人间。
谢君卓目光一凝,手上的结印变化莫测,她一连打出数道印记,一一落入阵法之中。赤金色的光芒再度腾飞,化作一盏明亮的灯笼。阵法中的黑雾散去,裂缝里的画面一一消失,变成走马灯的幻象。
招魂阵法竟然招不来人魂,这种情况谢君卓还是第一次遇见。她在阵中搜魂,势必要把这三人找出来。
裂缝中走马灯的幻境戛然而止,四周变成一片空白,画面和声音一起消失了。
众人不解地看向谢君卓,不知道她这是成功还是失败。
谢君卓抬头看着眼前的灯笼,金色的光芒尚未熄灭,也就是说阵法还在运行。她正欲在输送灵力,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刺耳至极的尖啸声。
那声音直破云霄,冲击在场每一个人的神魂,惨烈又痛苦,充满了怨恨和不甘,那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
谢君卓维持阵法首当其冲,但她灵力深厚,阻挡了大部分的声波,其余的不足为惧。
一些修为微末的弟子痛苦地堵住耳朵,头晕目眩,灵台刺痛。
这个变故来的太突然,等大家缓过神来,只见裂缝中的雪白刹那间化作漆黑的夜幕,三个狰狞的魂魄在其中哀嚎,他们在黑夜里挣扎,大家能够清晰地看见他们身上束缚着锁链,那东西深入他们的灵魂。在他们的身后,黑暗无边无际,让人看不清楚具体是在什么地方。
明亮的灯笼和漆黑的夜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似乎也瞧见了,挣扎的更是剧烈。
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年轻的魂魄痛苦的求助,眼中满满的绝望之色,哪怕奋力地想要挣扎出一条活路,也是徒劳无用。
强加在他身上的枷锁牢牢地禁锢他的身躯,不管他如何拼命地向前靠,也会被拽回去。痛苦之色爬上脸颊,年轻的魂魄不肯放弃,他的眼神瞟到一旁的江月寒,哀泣道:姐姐,救我!
来自灵魂深处的求救,带着悔恨和绝望。江月寒的平静的面容有了一瞬间的动摇,她看着裂缝中那张陌生却又带着几分熟悉的脸,蹭地一下站起身。
姐姐!年轻的魂魄更加卖力地呼喊,眼底燃起了希望。
谢君卓不断掐诀,试图弄清楚这三个人在什么地方,灯笼的光越来越亮,恍若白昼朝阳,可那样的光依旧无法刺破裂缝中的黑暗。
其他人也骚动起来,他们第一次看见这样诡异的画面,那种直冲心灵的震撼甚至让他们忘了一开始的初衷。
江月寒走到谢君卓身边,看样子是想要帮忙。
谢君卓对她摇头,裂缝中,年轻魂魄眼底的希望之色越来越浓,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江月寒。可是那只手还没有抬起来,众人就看见一道黑光闪过,像是一条黑色的长鞭,狠狠地甩在魂魄的手臂上。
年轻的魂魄吃痛,立刻缩回手,哀嚎不已。
裂缝中传来轻蔑的嗤笑声:到了我的地盘上还想跑?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是个什么挫样!
谢君卓一愣,这个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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